“小姐!小姐!”


    早上好端端出去的姑娘,回來的時候卻是被架著回來的,臉色蒼白,一條命去了半條命的樣子,本來打了水,在給謝宛雲屋子裏的盆花澆水的春歌從窗子裏窺見,嚇得丟下了手裏的花壺就跑了出來,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滾起淚珠子來,如同下雨一般。隻是,不是梨花帶淚的惹人心憐,而是如同狂風暴雨一般,隻是傾刻間,一張臉就不能見人了。


    又痛又急又氣的她更是一疊聲地問跟著謝宛雲的秋痕:“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姑娘怎麽會變成這樣?你給句話啊?”


    那樣子,簡直像要把秋痕吞了吃了似的,有些可怖。


    連扶著謝宛雲的兩個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麵的婆子也給她這般模樣弄得心中忐忑之極,生怕這隻張牙舞爪,就像護犢的母老虎的丫頭片子一時失去了理智,毫不客氣地就把爪子撓到了他們的身上。


    秋痕也是眼泛淚光,一路上,她這眼淚也沒有少掉過。但是,此時院子裏一大堆人瞧著,總要顧著謝宛雲的體麵,因此,她壓低了聲音對春歌道:“你先別急,回頭我和你細說。現在咱們還是先把姑娘弄進屋裏頭去,沒得在這裏讓人笑話。”


    經過秋痕這一提醒,春歌往四周一瞧,果然見那些在院子裏做活的丫頭婆子們個個把眼睛往這邊偷偷地瞟著,頓時惱了:“瞧什麽瞧,再瞧小心姑奶奶把你們的眼珠子都摳下來,都給我幹活去,一會兒我如果來瞧誰的差事沒當好,別怪我給她沒臉!”


    別說,春歌這話還是有一定威力的。


    她素來是個爆炭頭,不管不顧的脾氣,誰若是惹到了她的頭上,她是管它三七二十一,也是要鬧上一場,不肯吃虧的。這院子裏那些偷懶耍滑的,沒有少吃過她的苦頭,也有人吃了虧去謝宛雲那裏告狀,但是,謝宛雲卻是曉得春歌的性子的。


    她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卻不是那種仗勢欺人之輩,若是罵了打了,必然是對方確確實實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因此,她雖是有時候訓斥春歌幾句,卻不曾真正的責罰過。因此,這院子裏人最忌憚害怕的不是謝宛雲,倒是春歌,在她的名下,再喜歡偷懶的都會做做樣子,不然這丫頭鄉來的,力氣又大,脾氣又橫,還有謝宛雲護著,實在不是個好惹的。


    所以,她這一番話下來,眾人立馬作鳥獸散,各自去忙活各自的了,就是有那不當值在屋子裏頭休息,偷偷從那窗戶裏往外頭瞧的,也立馬關了窗戶,免得惹禍上身。


    春歌和秋痕兩個幫著那兩個婆子把謝宛雲扶回了屋子,抬上了床,那兩個婆子傳達了老夫人的吩咐,然後,也沒別的話,徑自就往外頭那麽一站,就像鐵將軍把門似的,把謝宛雲看守了起來。


    春歌是又痛又怒又急又擔心,袖子一挽就想教訓那兩個一臉死相,說話一點兒也不客氣的老婆子,一直沒有開口,仿若虛脫地暈了過去,麵如金紙一般的謝宛雲氣若遊絲地喚道:“春歌。”


    頓時,正急急往外走,想做個計較的春歌如同脫兔一般一下子撲到了床前,一疊聲地道:“姑娘,你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是誰欺負了你?同春歌說,春歌去找她們拚命去!”


    侯府後院就這麽大一塊地方,出了啥事,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滿天飛,不到一會兒幾乎就傳遍了整個侯府,自然也傳到了在院子裏的涼亭裏,一個喝茶,一個畫畫兒的朱承平和柳如月的耳中。


    此時,巳時將末,午時未至,日頭已到了頭頂,火辣辣的將直白熱烈的光線照了下來,知了不停地叫著,更顯得本就有些炎熱的天氣更是讓人有些煩躁。不過,西院之內的這一處涼亭四周遍植了樹蔭濃密的樹木,再加上丫頭們用貴妃扇扇起了陣陣涼風,倒是頗為舒適,十分涼爽。這樣的愜意之下,那鼓嗓的蟬聲,聽起來也沒有那麽刺耳了。


    涼亭內,聽了小丫頭喜兒來報的消息,朱隨平的手就那麽微微地頓住了,時間雖然隻是一瞬間而已,但再欲提筆時,墨跡已是暈染了一圈。


    這一幅眼看就要完成的美人圖的臉,就成了黑乎乎的,卻是毀了。


    真正是可惜極了。


    朱承平的臉上就露出了不愉之色。


    打發了前來報消息的小丫頭,柳如月皺起了秀眉,百思不解地道:“真是奇怪,說起來姐姐素來是個懂事的,行事最是有分寸不過,怎麽會得罪了老夫人呢?不如我們去東院裏瞧瞧姐姐,安慰一下,也瞧瞧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若不是什麽大事兒,咱們也去老夫人那裏給姐姐求個情吧!”


    說著,柳如月就要起身,香槿趕緊一左一右地上前扶住她,好回屋去換身衣裳出門。


    朱承平的眉頭深皺,道:“真是,剛在母親那裏挨了訓,怎麽就不曉得消停呢?竟然還惹怒了老夫人,真是胡鬧!”


    他一幅怒氣衝衝的樣子,待看向柳如月語氣又變得溫柔了起來:“你現在的身子可是不能同以往相比,本來就弱的人,更是要小心行事才是。這事兒有我,你就別操心了。回屋去休息吧,我去瞧瞧究竟是怎麽回事,問清楚了立馬就回來。”


    又叮囑香槿、可心道:“好好服侍姑娘,切不可讓姑娘一個人,若是哪裏磕著碰著了,仔細她們的皮。”


    叮囑了一回,又親自將柳如月護送回了屋子,說讓她一會兒餓了,就先吃點,別等他餓著了,這才往東院去了。


    朱承平原本打算去東院瞧瞧,問問謝宛雲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她向來聰慧,性子雖然野了點,但是,除了在麵前,一向藏得極好,這樣的慧質蘭心,他又暗示過她,讓她同老夫人搞好關係,對她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怎麽處事這麽不小心,竟連老夫人也得罪了。


    這樣,以後若是他不在這府裏,她準備如何自處?


    若是碰到了什麽事,連老夫人也置之不理,她可知道,她到時可是會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啊。


    朱承平想著這些,腳步就越走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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