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麻煩了?”他們問。


    “這人都死一年了多。”我望著灰蒙蒙的蒼穹。


    跨度長達一年的案子查起來難度很大,經過時間的腐蝕現場痕跡已經不全,又在偷竊時遭到了大麵積的嚴重破壞,而且時隔一年人際關係也變得模糊不清,畢竟人的記憶力是有限的,沒有誰會特意記住一年前的什麽細節,所以我才說了那句麻煩了。


    一年前我估計還在醫院裏實習,那個時候這個案子就已經發生了。


    陳年舊案最不容易調查,而臘化屍體也不容易屍檢。


    所謂臘化,從字麵上理解同臘肉,就是風幹,可以長期保存。在幹燥、密封、深水中等與外界空氣隔離的環境中屍體減緩或者停止腐敗可形成臘化,但不是說臘化就一定不會腐爛,隻是腐爛程度不會達到膨脹和消溶兩種特點,也不是說隔離了就一定會出現臘化,這與環境和受害者自身有直接原因,例如肥胖者受脂肪擠壓更容易形成臘化。


    臘化屍體進行個人識別不難,但想驗明死因倒是有些費勁。


    我沒有直接對這具臘化女屍進行屍檢,而是將屍體封存在真空袋裏,放到所大院幹燥的地方進行保存。我首要做的一件事就是通過這兩個竊賊,在當天中午的時候找到了這名死者的居住地點。


    案件的不同所以查案的方向、次序和手段也會隨著案情而做改變,而在偵破過程中法醫要也要跟隊進行現場勘察、了解案情、走訪群眾以便做出更明確的屍檢報告,也可以跟隊進行安檢分析直到破案。


    就這個案子的情況來看,從屍檢中判斷死者身份已經沒有必要了,隻要從居住地的居委會、物業等等方麵基本上可以找出死者身份。至於驗明死者死因難度較大,如果直接屍檢容易出錯,所以我才打算近一步了解案件情況以後,再進行屍檢也不遲。


    我們是通過居委會聯係到該小區物業,因為這個女人大半年沒有交過物業費、水電費所以他們很早以前就有留意過,但都以為她可能是打工不歸或者是去了外地所以就沒在意,直到我們到了他們才知道是出了命案。


    小區物業方麵聯係了開鎖公司,強製開鎖。進去以後可以說是一片狼藉,地麵上到處都是灰塵、廢棄書本報紙和破爛的衣物,除了一些貴重的物品被洗劫一空外,還有一些不值錢的和帶不走的大件被留了下來,比如一些生活用品和床。


    房子是三居室,一百多平米,從裝修環境來看這女人條件不錯。


    一些隨同到現場的民警說,像這種三居室的小區他們這裏不多,而能住上這麽大房子的一般都是做大買賣的,所以他們推斷死者可能是個商人。


    但我不這樣認為。


    如果是個商人那麽人際關係應該會比較複雜,而她被封在洗衣機裏一直到臘化說明有很長一段時間是處於失蹤狀態,那麽為什麽沒有人向派出所報案?!至少,我沒有在失蹤報告中找到相關的記錄。


    另外家裏麵全是女人用的物品,洗手間裏的洗漱用品也是都單套的,說明這個女人一直處於單身狀態。我又撿起地上幾袋過了期的意大利麵,距離過期到現在也有快半年了,在家裏儲備這種速食麵食應該是個蝸居動物。


    不出門又怎麽賺錢?!


    我指著地麵上一些其他的過期、幹癟、腐爛的食物,“這些應該都是在偷竊過程中從冰箱裏掉出來的,而這裏很少發現用過的速食袋子,我想她應該是準備好了長期宅居,一個單身的宅女應該不會是什麽商人,卻還能住上這麽好的環境為什麽?”


    “情婦。”現場民警茅塞頓開。


    不久。


    其他民警在床上找到一把稍大一些的修眉刀,交給我以後,我走到窗口放到陽光下麵看,刀鋒上麵有線形漬痕,表麵來看應該是血漬,初步懷疑這個女人可能存在自殘行為,在綜合之前推“情婦”這一身份的推測來看可能是感情出了問題。


    這時。


    張漢從洗手間裏麵走出來,春風得意,“這是在洗手間裏發現的,上麵還有血和切斷的頭發絲,另外也確定了洗衣機放置位置,並在四周地麵和牆壁上發現凝固性和滴落兩種血跡。”


    我問張漢,“有沒有轉移和擦拭狀血跡?”


    張漢搖了搖頭。


    如果沒有轉移和擦拭這兩種血跡的話,那麽應該可以確定洗手間就是第一現場。


    為了謹慎起見我又讓張漢在臥室等其他房間進行檢查,結果並沒有發現其他的血跡,由此就可以證明案件是在洗手間裏發生的,女人在洗手間裏遭到攻擊,然後又被塞進了洗衣機裏活活悶死。


    “除了血跡呢?”我問張漢。


    張漢搖頭,“就隻有我剛才發現的這把菜刀。”


    說著他又將那把裝進物證袋裏的凶器遞到我眼前,“地麵痕跡破壞太大,沒有幹燥的血性腳印,那麽其它腳印也就不存在價值了。”


    我又拿起這把菜刀,問張漢還能不能從上麵檢查出指紋?


    張漢開始對我進行痕檢科普,他說指紋和屍體一樣能否長久保存下來要依托環境,衛生間和臥室的指紋保存之間就有很明顯差別,有的長達幾周,有的幾天就會消失,而留有指紋的物體質地不同也會對指紋保留時間造成影響,像玻璃窗、烤漆麵和書本上的指紋會殘留時間較長,而牙刷、碗筷等生活用品,即便是不經過刷洗保留時間也不會太長。


    我一皺眉,“你就直接說能不能檢查出來?”


    “費勁。”


    說了半天原來他想表達的是這個,讓人失望。


    “再去一次居委會確定死者身份。”


    隨後我們通過附近居民以及居委會和物業方麵進行訊問,得知這個女人叫李麗紅,是一個未婚女子,三十三歲。據居委會介紹說她在小區內的口碑一直很好,還是個熱心腸,平時誰家有點啥事隻要用得上他都會過去幫忙。隻是後來有段時間她性格變得有些暴躁,還和一些鄰居發生過爭吵,再然後這個李麗紅就不見了。


    “住那麽大的房子,她是做什麽工作的,是不是挺有錢呢?!”張漢旁敲側擊地問了一句。


    “哎呀,這個我還真不太清楚,以前好像還真有人和我提過李麗紅的事,但這一年多了我哪還記得清啊。”居委會主任回答。


    “那您還能不能記得她平時都和什麽人來往?”我補充問。


    “這我可得仔細想想。”主任轉著眼珠,想了很長時間總算是想到了什麽,“我記得李麗紅平時很一個男人接觸很密切,而且這個男的看上去還挺有錢的,開著一輛好車,和李麗紅的關係不太一般。”


    “你知道這男的叫啥嗎?”張漢問。


    她搖著頭說她隻知道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濃眉大眼的還挺成熟穩重,具體叫啥名她就不清楚了。


    “是個什麽車你還能記得嗎?”我和張漢你一句我一句地問著。


    “奧迪。”主任斬釘截鐵回答,“不過是啥型號我有點記不住了。”


    “您看您還能不能再好好想想,這對我們破案是大有幫助啊。”我認真地注視著社區主任,他也認真地幫我去回憶了一下,歎著氣說,“這都一年多了我不是不幫你們,是真想不起來了。”


    關鍵時刻還是張漢聰明,他通過一款二手汽車軟件中的圖片讓社區主任辨認,看了一陣主任就把手指放到屏幕上,“也是黑色的好像應該是這個吧!”


    張漢把手機收了回來,看著我做出判斷,“a4比較常見的是銀白色,黑色的我感覺a6的可能性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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