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希甄並沒有聽晏潤林的話回家去,而是留在了辦公室裏等他審訊山本。


    過去還有鹿黎和柳雲時陪在身邊,如今也就隻有晏潤迅和紀亭書可以陪伴在她左右了。山本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或許可以從他這裏找到當年鹿家滿門被殺的元凶!


    "希甄姐,天都這麽晚了,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這邊有大哥你還不放心啊?"晏潤迅坐在一邊,腳都有些麻木了,他們窩在這裏於事無補,倒不如先回去休息。如今這山本已經在他們手裏,還怕他不招認嗎?


    鹿希甄的臉煞白,嘴唇都毫無血色,一看就是強打著精神在這裏堅持著。


    "不了,我就在這裏等著,我想要得到最新的消息,你們要是沒事兒就先回去吧。娘親一個人在家裏呢。"


    自打紀亭書受傷然後回了吳家認祖歸宗之後,晏潤迅也就不在外頭的自己的公館住了,全部搬回了晏家官邸。現在全部住在了一處,倒也是熱鬧的很。


    "那還是我們陪你在這裏一起等吧。"晏潤迅笑著說道。


    開玩笑,要是被大哥知道他和紀亭書丟下大嫂一個人在這裏,自己趕著回家休息,那還得了?要是不想活了,隻說便是。


    晏潤迅到底身體素質比不過紀亭書,就這麽幹坐著太要命了,耐不住寂寞的站了起來左看看右看看的,來回轉悠都行,就是不能像其實內心世界已經策馬奔騰的鹿希甄一樣裝一個表麵冷靜了。


    紀亭書筆直的跟外頭的門崗衛兵似的,這麽半晌就算是甩甩手,抖抖腿抖沒有過,是在場最冷靜的人了。


    晏潤迅背對著鹿希甄,故意晃到了紀亭書跟前,擠眉弄眼的也不敢說話。紀亭書跟晏潤林的時間比較長,從小也是一個悶罐子,不喜歡說話。鮮少跟晏潤林這般的活潑好動,看到晏潤迅這般模樣倒是微微挑眉。


    要說什麽,不能開口?


    晏潤迅瞪著眼睛,廢話,要是方便開口的話他幹啥還要這樣費勁?沒腦子的嗎?怎麽交流起來這麽痛苦麻煩啊喂!


    晏潤迅朝著鹿希甄的方向一直努嘴,希望紀亭書這塊木頭啊能夠在這個關鍵時刻覺醒一下。奈何,沒有這個如果。


    "哎!"晏潤迅一生氣,竟然生生的把這一口氣給歎出來了。


    鹿希甄聽到動靜看了過來,微微皺眉:"怎麽了?潤迅,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啊,沒有沒有,就是坐的時間太久了,習慣發出這麽一聲感歎罷了。沒有任何的含義,希甄姐你不要擔心。"


    "我說了你們要是有事情的話可以先走,這裏是陸軍部,我還能出什麽危險不成?不用留在這裏陪我浪費時間,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鹿希甄不想讓晏潤迅和紀亭書在這裏,一會兒可能會有讓她情緒失控的消息,她不想讓他們也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


    三個人你來我往彼此各有心事的僵持著,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紀亭書最先動作走了出去,看到來人是晏潤林身邊最近新提拔上來的副官,忙冷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為何如此慌張?"


    來人氣喘籲籲,額頭上竟然還有汗珠,"軍長派我來請夫人過去,有急事。"


    "我們能否一同前去?"紀亭書又問。


    "軍長沒說不行,應該可以一起過去,紀副官,那日本人快不行了,所以還要快一點!"副官口幹舌燥說的費勁,紀亭書一聽山本快要不行了,有些詫異,好好的人也沒有受傷怎麽就不行了呢?


    "你說什麽?山本要死了?"鹿希甄追了出來,就聽到了這麽一句,來人連忙解釋說:"夫人,那個日本人嘴硬的很,輕易不願意妥協,剛開始軍長隻想用老虎凳嚇一嚇他,那山本倒也是很快就交代了他藏在其他地方的煙土,沒有隱瞞。"


    "俺後呢?"晏潤迅在旁邊又問了一句。


    "然後軍長就讓我們都出來了,隻易團長兩個人在裏麵繼續審問。至於裏麵發生了什麽,我們也不清楚。不過軍長一直在用不一樣的刑罰處置山本,剛開始也能聽到山本的叫聲,後來就連叫聲都沒有了,我們在外麵也有些懵,易團長就在這個時候走了出來,叫我快請您過去呢。"


    話說到這裏,晏潤迅和紀亭書也就都隱隱明白了後來發生了什麽了。鹿希甄已經著急走了出去,"快走,我們現在就過去。"


    晏潤林的辦公室距離審訊室的距離並不遠,當初這麽安排也是為了能夠方便長官審訊。平常走過去也不過三四分鍾,可是鹿希甄今天走起來卻覺得異常的漫長。


    "希甄姐,你小心一點!"


    鹿希甄走得太急,竟然在進入地下審訊室的入口那塊兒差點摔倒,紀亭書動作快一點,一把抓住了鹿希甄免得她倒下了。


    "不好意思,我有點沒力氣了。"鹿希甄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擺脫了紀亭書的手慌張的朝著審訊時走去。


    審訊室門口聚了不少人,個個臉色沉重,看到鹿希甄過來瞬間燃起了希望。


    “軍長夫人。”眾人低聲齊齊的喊道。


    鹿希甄忙著嗯了一聲,紀亭書已經追了上來,走到了審訊室的門口,聽了聽裏麵的動靜,的確已經沒有了山本的喊叫聲。


    “開門,我要進去。”


    副官走到了門前,拉開了審訊室的鐵門,裏麵的人聽到了聲音轉過頭來看到鹿希甄,“你來了。”


    晏潤林仿佛是瞬間就收斂起了滿身怒火,走到了門口牽住鹿希甄的手,身後的人被攔在了門外,晏潤迅擔憂的看向紀亭書,看大哥的神情,似乎很嚴重的樣子。


    “放心吧,軍長自有分寸。”


    鹿希甄被晏潤林帶進了審訊室,略過了易靖卓之後,一眼就看到了可怕的場景。


    山本被束縛在了電擊椅上,血色全無的臉,頭頂的頭發已經快要燒焦了。審訊室裏逼仄狹小,窗戶不過開了一個,通氣本就不流暢,此刻聞著有一股濃烈的纖維燒焦了味道。


    鹿希甄的腳步變得猶疑了起來,晏潤林從口袋裏掏出了手帕,這手帕是他跟鹿希甄一人一條夫妻用的,這裏麵太過血汙,晏潤林不想髒了鹿希甄的眼睛。


    鹿希甄看不到山本的慘狀,呼吸逐漸變得平穩下來。


    “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要不然這一次直接送你上西天。”易靖卓踢了山本的小腿,疼的山本哼唧了兩聲已經沒有其他的力氣了。


    山本閉著眼睛,嘴唇幹裂,連夜的審問加上用刑,早就榨幹了他所有的精氣神了。


    “當年殺鹿家的人,是小泉會長。他派人跟鹿家當家人談判合作,卻被拒絕了……幾次遊說都沒有結果,甚至還被鄙夷。麵子受損的小泉會長動了歹念,派人佯裝上門去求情,也是給鹿家最後一個機會。”


    “可惜,鹿家當家人還是堅持……堅持不合作的態度,所以一氣之下動了殺心。”


    鹿希甄厲聲問道:“你說是小泉?你有什麽證據說是他!”


    當年的鹿黎也不過是聽到了日本人說話的聲音,根本就沒有看清那些人的長相。如果真的是佯裝來談判的話,衣著應該不會很奇怪吧,為什麽到了山本這裏又是另外一番說辭?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鹿希甄現在也搞不清楚了。


    “剛才,不是說夫人的弟弟目睹了發生的一切嗎?那他……應該有看到,當時被鹿家當家人反抗的時候刺中肩胛骨的那一刀吧。”


    這個……鹿黎從來沒有說起過。


    “小泉會長因為那一次的事件之後被征召回國休養去了,後來再次被外派到這裏來就成為了商會的會長,原本也不過是跟我一樣,小小的生意人罷了。”


    許是滅了皇商,立了大功?才會在回國之後還被嘉獎。這些倭寇矬子簡直的是變態!


    “我知道的全部都說了,你們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查驗,那傷口……是怎麽也磨滅不掉的。”山本說完就閉了嘴昏了過去,他實在是再也沒有力氣了。


    易靖卓抓著他的頭發看了看,“真的暈過去了,是不是叫醫生來看看?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的話,指正的時候還是需要證人的。”


    晏潤林摟住渾身發抖的鹿希甄,“好,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出了審訊室的門,晏潤林就一把抱起了腿軟的鹿希甄朝前走去,紀亭書跟晏潤林連忙跟在身後,誰都不敢開口多問一句。


    “去備車,直接回家。”晏潤林壓抑著情緒吩咐說。


    一行人在東方露出了淡淡的魚肚白的時候終於回到了晏家官邸。晏潤林的身上很狼狽,審訊了一晚上山本也算是難伺候了。


    帶著鹿希甄徑直回了他們的臥房,兩個人進了晏潤林為鹿希甄特地打造的仿製國外的洗浴間,鹿希甄扣住晏潤林的腰,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抱在一起,溫熱的水從水管裏澆了下來。


    “別怕,都會解決的。所有的仇人,我都會幫你抓到的。”晏潤林低頭吻著鹿希甄的額頭,溫熱的唇和熱水讓鹿希甄驅趕了所有的寒冷。


    等了這麽久,終於有一天,有些事情要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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