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之啊,我和你母親自是不會幹涉你們兄弟的終生大事,晏家已有如今的地位和權勢,不過你要知道你們兄弟就算是往後成家立業了,也一定是要以晏家為重的。”


    守業總比創業難,最是淺顯易懂的道理。晏潤林自是明白的,他和鹿希甄的愛情絕對不會成為政治經濟的犧牲品。不過弟弟那邊,隻怕父親這邊不好過關,喜歡的人不僅僅是一個……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戳破。


    年味兒依舊濃烈,戰事連綿不斷,人們隻能憑借著老祖宗傳下來的喜慶節日來一掃往日的陰霾。陸軍部自從被突襲之後,守衛更加的嚴格,恍若一密不透風的鐵桶,別說是身份不明的人,就算是一隻鳥都飛不進去。


    李祺瑞被關押在陸軍部後頭的一處院落,斑駁的牆壁彰顯著這院落的年齡,見證了王朝的興起衰落,歲月的變遷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他被審訊的軍哥打的鼻青臉腫,樣貌難辨,被拖著扔進了屋子,身上的痛楚就連哎呦聲都喊不出來。


    皮肉扯離了骨頭的疼痛,是李祺瑞這輩子都不曾嚐過的,他趴在地上,聽到了身後房門被大力的合上,門口看守他的陸軍部小兵聲音洪亮,說了:“軍長有令,隻要人犯不死,該給吃該給喝就給,允許與對麵的人交談,不過說了什麽你們都要記下來稟報,記住了麽!”


    “記住了!”


    過了一陣,方才還吵吵嚷嚷的院落恢複了寂靜。李祺瑞趴在地上艱難的撐起身子,苟延殘喘的爬到了矮榻前,若是趴在這冰涼的地上,怕是命不久矣。


    他有些後悔了,不曉得為何,他有點害怕。父親常說他容易衝動,不計後果就冒冒失失的去做了。所有的事情發生了就有後果,付出的代價自然需要有人來承擔。他想起那日,在酒樓裏醉醺醺,昏過去之際,那鬱家少爺就神奇的出現在他跟前。


    那人說,隻要可以做成了這樁買賣,那晏家沒了陸軍部坐鎮,沒了晏潤林這軍長統領嫡係晏家軍,這北平很快也就會更名易姓了。


    “你誰啊,這麽做可是要吃槍子的,我還不至於……傻到那個地步。”李祺瑞雖然紈絝,卻不是傻子,自小也是泡在商號裏長大的,江湖上的險惡也見過不少了。利益的輕重掂量的清清楚楚!


    陸軍部要是被自己端了,那自然是大快人心的。可若是沒成功,那不就是功虧一簣?最後倒黴的人就是他了!雖然他恨極了晏潤林和易靖卓,憑什麽他們就能夠得到鹿希甄和柳雲時的欣賞,不過才多久的時間,就已經是入駐公館,還總是出雙入對的。尤其是那柳雲時,平時在自己跟前高貴冷豔,恍若一朵高嶺上嬌冷的花,可到了易靖卓跟前,卻似是換了一個人。


    事到如今,他都不覺得自己比那易靖卓差。那人脾氣暴躁,心狠手辣,還最是花言巧語。若說他是閱人無數的花花公子,那易靖卓可比他更加厲害了,真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


    才來北平城多久,就已經盛傳了他的風流名號了。


    這樣的人,又哪裏值得柳雲時這般死心塌地,生死相隨?這世間人許是腦子都壞掉了,不曉得自己身邊的人其實才最適合自己的。


    屋外是高照的豔陽,北平很少有這樣明媚的天氣了。連續幾日的風雪,讓整個北平城的新年都過的比往年的安靜了些。李祺瑞第一次過新年的時候沒有跟父母在一起,淡淡的憂傷湧上心頭,聽那守門的衛兵方才的話,被抓來的父母親應該也是囚禁在這裏的。


    想著,他就無力的喊了兩聲父親母親,聲音並不大,不過屋外的衛兵卻是聽得清楚。不禁哼哧一聲嗤笑,朗聲說道:“這程子倒是想起了自己還是為人兒女的了,自己腦子不清楚做了壞事,還曉得收拾了包袱要跑路全然不顧家中雙親,這人也真是夠慫的了。”


    “正是了,哪裏知道沒有跑出去反倒是被咱們給抓了回來,現在知道自己的爹娘多重要了,早幹什麽去了!”


    兵哥們隨著晏總理和晏家軍一路北上,從溫暖如春的廣州到了這萬裏冰封,氣勢磅礴的北平城。這些年,雖然在晏家軍的管轄下,北平城安然無恙,也沒有多大的仇恨,周邊更是沒有戰事。平安喜樂是每個人盼望著的,所以他們出門這些年沒有參與到人命關天的大戰役,就是負責駐守陸軍部安全的,哪裏知道,出了這麽一個幺蛾子。


    真是恨不得打死這個百無一用的東西,省得日後禍害別人。


    “對麵的軍官小哥莫要這樣說我孩兒,我們李家的事情自然是要靠我們自己來解決了,不需要你們插手。再者方才你們的那位軍官可是說了,允許我們自然談話,難道你要違抗軍令?”駐守門口的衛兵沒有反駁李家老爺子的話,個個不服氣的冷哼,再沒有插言了。


    “父親!”李祺瑞聽得真切,自己父親的聲音不過才落下,就已經深切的感受到了後悔。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答應那鬱家少爺的。說好了若是東窗事發,所有的責任他來承擔,如今在之裏吃苦受罪的可是他們李家人,他鬱家連個人影都沒有瞧見。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出賣了他,如今還能留著一條路,就已經是萬事大吉了。李祺瑞隻盼著父母不要受到牽連了。


    “祺瑞,你終於回來了,你還好不好啊?快告訴娘親,為娘的都要擔心死了,你這個孩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夠長大你呃?我和你父親這些天擔心你,都快要被折磨瘋了。”李夫人淒慘帶著哭腔的聲音讓李祺瑞渾身一震。


    “母親莫哭,孩兒知錯了,孩兒已經對晏軍長全部交待了!是孩兒一時糊塗沒有分清好壞,父親母親,若是孩兒不得出去,就請你們照顧好自己,莫要為了我再奔波勞碌,受了牽連隻能讓兒子萬分痛苦。”


    這邊是舐犢情深,而晏家官邸這邊,情況卻是十分不妙。父子之間說完了兒女之情,接下來就是國家大事了。李祺瑞此次是難辭其咎,不管幕後主凶是誰,實施者都是他。左思右想,他都是難逃一死了。


    晏總理覺得這一次的事情太過複雜,驚動了他們政府的人不提,還有要查清楚鬱家此舉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麽?若是真的隻為了鹿希甄一個女人就這樣大動幹戈,不惜代價的跟晏家翻臉,那麽也隻能說這鬱家少爺是個多情種了。可若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呢?又該如何去說道了。


    “父親,我認為應當立即帶人去鬱家捉人,對與不對總之已經有人指正了是他們鬱家先動手的,就算是日後查明了,也不在乎這一次的失誤,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啊!”晏潤迅出乎意料的提出了要逮捕鬱霆烜的建議。


    他平日裏最討厭的就是打打殺殺,這一次卻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晏總理沉著半晌,並沒有很快答應,默默的看著大兒子晏潤林,等他的結果。這鹿希甄畢竟是他認定的人了,既然如此,不久之後的將來就也會是他的兒媳,成為真正的晏家人了。若是自己家裏的人被外人覬覦,當真是打臉還打的啪啪作響了。這樣的羞辱,定是不能接受的。


    “父親,有件事情我相當好奇。”


    “哦?什麽事情,不妨說來聽聽吧。”


    晏潤林緩緩說道:“因為鬱家的事情,我派人深入調查之後,發現了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傳言,前朝皇商鹿家,手中擁有一筆富可敵國的寶藏。若是可以得到這筆寶藏,擴充軍隊,更換武器都不再話下。”


    晏總理一愣,難以置信的問道:“此話當真?”


    晏潤林搖搖頭,隻說:“這是單昱調查出來的結果,可信度不確定是多少,但是就現在的形勢來看,這鬱家想盡了法子來對付我們,甚至不惜直接滅口鹿家人,就不得不讓我懷疑了。”


    “那……這位鹿小姐,有跟你提起此事麽?”


    回想起跟鹿希甄的過往,晏潤林眉頭微微皺起,而後又緩緩舒展開來。他搖搖頭,鹿希甄從來都沒有跟自己說過有關於家中寶藏的事情。但是他覺得,鹿希甄最後肯定是會向他坦白一切的,時間問題罷了,他覺得自己可以等。


    “既然如此,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不要做的太決絕,麵子上總要過的去的。那李祺瑞必定嚴懲,鬱家你也可以派人走一趟了。”晏總理輕叩書桌,接著說道:“明知道和他們家有關,若是不去過問,反而顯得我們膽怯,至於具體怎麽做,我相信你已經有了想法吧。”


    晏潤林微微低頭,信心十足的答複:“請父親放心,一切都交由我來處理,一定會給您一個圓滿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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