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明茹端著托盤進來,眼神帶過月華鼻尖上的墨跡,又看了看她紅腫的手心,無奈地歎了口氣:“小姐,那趙太傅都這麽大年紀了,怎麽打起人來還這麽有力氣啊?”


    月華噘了噘嘴巴,任由明茹把自己鼻尖上的墨跡擦幹淨,看著明茹從托盤上熟練地拿出玉肌膏抹向自己手上,漫不經心地回答:“不服老唄,這個臭老頭,就知道為難我。”想想老頭子那山羊胡子一翹一翹的模樣,其實也挺可愛的,月華無奈地搖了搖頭:“老頑童。”


    她和趙太傅的因緣源自十年多前,仿佛是當年父王在京城中為她遍尋啟蒙之師,老太傅見她資質聰穎特地收為徒弟,這一教就是十一年。


    趙太傅教導徒兒不拘一格,不僅教她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還教她兵法陣法,朝中政事,隻要是他通曉的他都會將這些滲透在他的課堂裏,這十餘年下來,月華從趙太傅那裏學到不僅僅是才學,還有她看待世事萬物的看法。


    所以在月華的心裏,趙太傅其實是一個亦父亦師的存在。


    “可不就是老頑童嘛,剛剛我從前廳過來時聽見管家說許公子過來了,太傅大人一聽,本來是要和王爺告辭的,生生就把邁出去的步子給收了回來,老老實實地坐在前廳等許公子。”


    “許公子?”月華眨眨眼睛:“是哪個許公子?”


    明茹笑了笑,“就是長公主府上的許公子啊。”


    月華的麵色僵了一僵。


    明茹卻無所覺地繼續道:“現在滿大街都在傳一首詩,說是一位姑娘寫給許公子的,大家都覺得寫的極好。”


    月華抬起頭,問:“什麽詩?”


    明茹上好了玉肌膏,把桌上的東西都收起來,一邊幹活一邊背,一副爛熟於心的樣子:“大雅存人間,霽月光風年。珠底玉為本,柳家許言川。”


    明茹還說了許多話,月華一句也沒聽進去,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地完全沒有辦法思考,她揮揮手打發了滿屋子的下人,從椅子上起身迷迷糊糊地向外麵走去。


    門外的小丫鬟望見月華蒼白的臉色立刻上前來扶:“小姐?”


    月華朝她擺擺手:“我沒事,你下去。”


    小丫鬟看了看蒼白的小臉,咬了咬唇,還是轉身跑向了前廳。


    月華扶著假山石林的大石頭向前走,隻覺得心頭一口莫名的感覺壓抑得她喘不過氣來,這樣的情緒來的莫名,月華自己都不清楚緣由,隻是依稀覺著,她此刻這樣低迷情緒的來源,仿佛是和她隻有過一麵之緣的長公主府公子,許言川。


    她又想起了那個夢。


    月明湖邊,鮮衣怒馬的少年……


    腦子針紮一樣的難受,月華捂著頭蹲到了地上,腦海中模糊間閃過一個身影,一襲鮮豔如血的紅袍,張揚肆意的氣魄,俊雅無雙的麵容……好像就是那個人,又好像不是那個人。


    頭越來越沉,本就瑩白的小臉此刻更是白得透明,月華捂著頭在地上打滾,昏倒的前一刻,她看到了一抹鮮豔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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