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一個好老師真的很重要。


    月華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所以每次作畫之後都忍不住把畫的不好的責任歸咎到自己的師父身上。


    “這作畫啊,講求形神俱存。形,即是有形,看你的畫作,外形是有了,乍一看還能唬一唬人,可是實際上呢,糙得都能擰出土來了,花把勢耍的不錯,可是中看不中用啊。神就是傳神。這畫呀,到底傳不傳神還是得看形啊,顧愷之言,作畫要以形寫神……”


    月華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手上的筆尖不小心觸到臉上,鼻尖上一點烏黑看起來很滑稽。


    趙懷楚晃著腦袋回身望見昏昏欲睡的小姑娘,恨鐵不成鋼地拿起戒尺走到書桌前,“月華!”


    月華睜開眼,對上趙老頭怒得要噴火的眼睛,立刻什麽睡意都沒了。


    放下筆站起來,月華低下頭乖乖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心驚膽戰地等待著下一刻和戒尺的親密接觸。


    趙懷楚冷哼一聲,高高地把戒尺抬起。


    月華餘光瞥到到他的動作立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根據她十幾年來挨打的經曆來看,戒尺抬得越高落到手上的時候就越疼,這次趙老頭抬戒尺的高度……


    月華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心裏無限怨念,不就是打了個盹嘛,趙老頭這顆老頭心也太狠了。


    趙老頭的戒尺高高抬起低低落下,打在手心上的時候比刀刮時還要疼。


    月華忍著痛收回手,貝齒咬著朱唇。


    “我教你學作畫,十次有九次要打瞌睡,怎麽?嫌我老趙無聊了?你怎麽不找公主殿下去給你教,長公主年輕貌美,溫柔和煦,可比我這個糟老頭子有趣多了。”


    “我倒是想啊。”月華低低地嘀咕出聲。


    “什麽?”


    月華嘿嘿地幹笑兩聲,眨巴著真誠的大眼睛對著趙老頭道:“我是說,長公主殿下雖然畫術高絕,但是到底不及您年資久遠,哪裏比得上您太傅大人經驗深厚呢。”換句話說就是沒你老。


    趙老頭顯然沒聽出月華的弦外之音,聞言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捋著自己的白胡子道:“能看明白這一點,那看來你還不是無藥可救。坐下吧。”


    月華鬆下這口氣,乖順地坐下來,這下可再不敢偷偷睡覺,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老老實實地聽趙老頭說廢話。


    她之所以走神其實是有道理的,趙懷楚老太傅年紀大了,記性自然不比那些年輕人,有時候講過了的東西還會講第二次,而且老人家脾氣倔,極不喜歡聽人建議,月華每次告訴他這些東西上次有說,這老頭子總是翹著自己的小胡子抖著麵皮對她吹胡子瞪眼,死也不肯承認自己講過了。


    月華每每無語,一次兩次以後也就煩了,寧可自己睡覺也不樂意再撞這老頭的槍口。


    受趙老頭荼毒了一個時辰餘,太傅大人終於要走了,臨走之前翹著山羊胡子說,“好了,我們下個月開始學人物畫。”


    月華無語凝噎。


    雖然趙老頭記性不好,但是他的才學還是極卓著的。月華覺得,趙老頭高絕的才學足矣彌補他記性不好的缺點,這也是她受趙老頭壓迫十餘年都沒有半點怨言的根本原因。


    甩了甩發紅的左手,月華很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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