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不周山的進度有些慢,兩個人在蜀山和唐家堡一帶轉悠了一天,入了夜之後都沒有找到。


    樹林之中偶有鳥叫,一聲斷一聲起,聽著十分詭異。風吹草動從鳥驚的,宋洵咽了口口水,桃花眼四處掃視著:“傾洹,這地兒怪奇怪的。”


    “奇怪就對了。”傾洹笑,伸手握緊宋洵的手,“不周山本就是怪異的地方,入口處自然也不平凡。”


    宋洵皺眉,他總覺得怪怪的,特別是腳下,似乎有什麽纏繞住他的腳踝:“傾洹……我的腳。”


    傾洹低頭看去,隻見一叢藤蔓正從宋洵的腿一路往上蔓延:“雖然不告訴你不好,但是我勸你不要低頭去看。”


    “……”宋洵抽了一下嘴角,雙腳漸漸越發受到束縛,“我想說,其實我們是仙……怕什麽?”


    “我並沒有害怕,是你一直在抖。”傾洹說著舉起了宋洵的手,那手冰涼的還在不停地顫抖,“別怕,我們怕是接近不周山的入口了。”


    宋洵張嘴想為自己辯解一下,不曾想腿上一個重力,整個人被拖了一下,所有的話都轉變成了:“啊!”


    一道綠光交雜著白光,兩把劍自發出鞘,斬斷了纏著宋洵的藤蔓。傾洹伸手緊緊抱著快要摔倒在地的宋洵:“你……沉了。”對視許久,傾洹緩緩吐出這話。


    “……”


    “真的。”傾洹點點頭,再一次強調。


    “鬆手,求你。”宋洵想捂住臉,這太丟臉了!


    傾洹笑,遠山眉舒展了開來:“剛剛菁業和白靳劈開了一條路,那邊,發光得地方估計就是不周山入口了。”


    宋洵順著傾洹的手指看去,果真有一處發光得地方:“我們白天走過那個地方,怎麽就沒發現?”


    “約莫這個入口是到晚上才打開,你看那藤蔓不也是到了晚上才纏上你?”傾洹拉著宋洵往亮處走,還未靠近,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旋風。


    “估計是我們剛剛斬了藤蔓觸動了什麽東西,才會這樣。”宋洵被風吹得話都說不利索,一隻手擋在額頭前,“那藤蔓應該是類似於保護傘之類的,如今被斬了,自然有些反應。”


    兩個人大都是靠你猜我想地來解釋眼前的狀況,雖說看上去毫無破綻,但真正的原因其實兩個人都不知道。


    旋風是逆時針旋轉,兩個人怎麽都靠近不了。


    “怎麽辦?”宋洵感覺自己的腿都抬不起來了,整個人是硬撐著站在那裏,“這是不是陣法啊?我對這個沒研究啊!”的確,從前在蜀山他追求的就是劍道,後來跟著第三世陸禾笙接觸了所謂的陣法,但也隻知其形不知其根。如今能看出是陣法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若是讓他來破,根本是天方夜譚。


    傾洹皺著眉,他的情況沒有宋洵那麽糟糕,但也是夠嗆。這是什麽陣該怎麽破,他心裏頭早就有點數,但……他看了一眼被吹得直往後退的宋洵,覺著破陣有些難度。


    四方八卦是需要配合的,就算他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個人破此陣法。


    “阿洵,你撐著些。”傾洹一把握住宋洵的手腕,真氣逆轉,一點點傳給宋洵。


    “你在幹什麽?!”在感受到傾洹強大的內力的那一刹那,宋洵差點瘋掉。這有點玄乎,沒事傳什麽內力?弄得和生離死別一般。


    傾洹緊緊握住宋洵的手腕,搖頭:“這是為了破陣,你別想多。你聽我說,這個陣有兩個陣眼,必須兩個人一起動手。”


    “分身術啊!”宋洵疑惑,這都是神仙了,分身術什麽的不是手到擒來?


    “分身術對這個陣不起作用,我試過。”差不多傳了一半給宋洵之後,傾洹才停下,“我過會兒就去對麵,你在這邊等我的消息。屆時,一起發動菁業和白靳,對著發光的地方刺過去即可。”


    分頭作戰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宋洵莫名覺得心慌。借著傾洹的內力,宋洵總算可以站穩了。他一把拉住傾洹,吸氣呼氣了好幾次,才開口說話:“我相信你。”


    傾洹一愣,眸子閃爍了幾分,猛地抱住宋洵:“不是生離死別,卻讓我覺著……分別在即。阿洵,保護好自己。”


    之前經曆過太多次的生離,也許有的人麻木了,但他怕了。現在,他寧願死別,也不願意生別離。


    是自私吧,但那又如何?他寧願宋洵死了墮入輪回也不願意宋洵從此銷聲匿跡。感情不過信手拈來,他有信心讓宋洵一次次愛上自己,卻沒有信心在四海八荒找到消失掉的宋洵。


    “不過是個小陣法,誰能當個真?”宋洵嬉皮笑臉的,掌心和額頭紛紛冒出了細密的汗。


    也許是太過在意,又也許是心底作祟。感情的事不就是這樣?一件很小的事情都能被無限放大,到最後弄得不可開交。


    地府的日子越發地熱鬧起來,一殿秦廣王蔣更是一直往十殿跑,偶爾忙起來了,又遣了五殿閻羅王包來十殿看看,其他七個閻王有時也會去十殿湊湊熱鬧。一時之間,九個殿的閻王不時地來往於自己的殿和十殿,愣是把十殿剩下的唯一一位小官孟婆給忙活得不可開交。


    今日,蔣一早就來了十殿,翻看善惡簿,分類沒一個鬼的歸宿。孟婆從前見薛忙這活的時候從來都是一副悠閑的模樣,如今交到蔣的手中,總是弄得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喝口水歇一歇。”孟婆端了一碗水放在案桌上,蔣隨手拿了喝了一口又繼續工作。孟婆本想退出去不打擾他,想了想又停了腳步。


    “一殿……”孟婆抿唇,“十殿到底去了哪?”


    蔣一愣,手中的筆停頓了一會兒:“薛他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有件事他想嚐試一下。”


    “改變命運?”孟婆反問。


    蔣猛地抬頭,看向孟婆。兩個人一對視,紛紛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各自的想法。


    “……”孟婆手抖了一下,沒想到自己居然猜中了,“真是荒唐。”她低低說了這麽一句話,嘴角卻止不住上揚。


    命運就是這樣才有趣。


    出了門,一轉身,她就看到了趕往這邊的閻羅王以及跟在他身後帶著修羅麵具的判官。


    兩人邊走邊說著話,雖然在孟婆看來完全是包在說話,但這並不妨礙她想象這倆人之間的那些小秘密。


    “五殿。”孟婆做了個揖,淺笑。


    包也笑:“絕色,你怎麽沒在往生橋?”平日裏頭,私底下包喜歡給人取稱號。例如,他叫孟婆為‘絕色’,叫薛為‘美人’,叫判官為……‘媳婦’。


    很好,沒人知道包為判官的外號是怎麽取的,但一般的鬼都知道,包在調戲判官,且都習以為常。


    “一殿在裏頭忙活,我瞧著不忍,便送個水算是聊表心意。”孟婆聳聳肩,看著包,“倒是五殿,怎麽今兒個來了十殿?”


    包拿眼瞅了瞅屋內的蔣:“誒,我還以為蔣今日要在一殿工作,沒曾想他倒來了十殿,看來是我多慮了。”說著轉身對判官說,“媳婦,咱回去吧,這兒暫時不需要我們。”


    “……判官。”判官自個兒地強調包對他的稱呼,這樣的事情他做了幾千年,不厭其煩。


    “媳婦兒。”包笑嘻嘻的,一臉正宗流氓的模樣。


    判官的臉藏在了麵具之下,看不到他的真是表情,但孟婆就是知道,判官這個時候肯定沒有什麽好臉色。


    地府裏頭的事情誰也說不得誰,一殿作為地府閻王卻和天庭司命星君扯上關係,五殿追判官追得天上地下沒人不知,十殿沉迷情愛到人消失不見……太多太多的事情,大家都睜隻眼閉隻眼,偶爾當個戲文,無聊了拿出來放在嘴邊說一說,也沒人當回事又或者覺得再正常不過,不值得大驚小怪。


    孟婆忽然有些慶幸自己生而為鬼,地府遠比天庭自有快活得多。


    “對了……”包忽然轉身,看著孟婆,“本殿前些日子聽說忘川河畔有個人守在那兒很久了,不願離去,可是當真?”


    “五殿說得可是那富家女子?”孟婆反問。


    “聽說是個男子。”包搖搖頭,繼而笑,“據小黑說,是個絕色的男子。”


    孟婆疑惑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好些日子前有個自縊的男子也不願喝那孟婆湯,說是要等人。


    “那是蜀山前任掌門,澤庸。”孟婆介紹,“外貌的確不錯,自他入了地府,已經有好些個女鬼主動送上門了。當然,其中也不乏好男風的男鬼。不過,澤庸潔身自好,外人一概不接觸。怎麽,五殿有興趣?”說著,她轉眼去看判官,那人穩如泰山,雷打不動。


    包搖搖頭:“倒不是有興趣,主要是想見上一見,所謂的顏好。”


    “五殿若是有空,自然可以帶著判官一同前往去瞧上一瞧,應該不會讓殿下失望。”孟婆一笑,眼角的淚痣越發妖豔,勾人得很。


    “有空自然要去比較一番,倒是我家媳婦好看還是他好看。”說著說著,包又開始調戲判官了。


    “恭迎。”孟婆抱拳,“孟婆還有事,先行退了。”


    有沒有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打擾五殿和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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