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筵席之後,皇帝似乎重新開始召見宋楠楚宋少傅,且比之前還要頻繁並有越發頻繁的意向。


    “這樣,是否不妥?”宋楠楚抱著一懷抱的糕點,盤腿坐在榻上歪著頭看著在一旁批公文的顧止袁,“陛下如此忙碌臣卻如此悠閑,實則罪孽啊。”


    顧止袁正看公文看得焦頭爛額,如今聽到宋楠楚這般不要麵不要皮的話繃不住臉還是笑了出來:“知曉罪孽深重就給朕沏一壺茶,塞一塊糕點給朕。”他不過是說笑,誰知下一刻一隻手捏著一塊甜糕送到了他的嘴邊。


    “喏。”宋楠楚眨著桃花眼,笑眯眯的,“你要吃的。”


    這意思頗有些‘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倒是讓顧止袁苦笑不已。


    這些日子以來,宋楠楚變得同從前不一樣了許多,到底哪裏不一樣了一時之間他也說不出來,隻覺得如今的宋楠楚更討人歡心一些。


    “你這是什麽?明顯報複。”顧止袁捉住宋楠楚的手,眼睛直勾勾看著宋楠楚,一口咬下宋楠楚手裏的糕點,嚼了幾口,含糊不清道,“是不錯,難怪你喜歡了。”


    宋楠楚到底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哪裏經得起顧止袁這樣撩撥?一瞬間,一張白兮兮嫩滑滑的臉紅得要滴血,一雙眼睛也不知道要往哪裏看,另一隻自由的手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耳朵,燙的他又縮回了手。


    “陛下可真……”宋楠楚措了半天詞,卻悶聲憋出了,“會撩撥人。”


    顧止袁一愣,嗆了一下,耳尖也跟著紅了起來。


    他不過也如此年紀,雖說與連清青梅竹馬卻也不曾沾染過情愛之事,更別提與旁的人親密接觸了。從前他隻以為自己是不喜同旁的女子接觸,後來再見宋楠楚之後忽然明白了,也許隻是精神上的控製。


    “朕,後悔了。”顧止袁忽然開口,握著宋楠楚的手腕的手用了勁,一雙眼睛直直看著宋楠楚,“盡管你我皆是男子,我依然對你……頗有想法。”


    宋楠楚起先是一愣,恍惚間想起了那日兩人的對話,明白了顧止袁的意思:“臣也後悔了,若是陛下對臣無何意思,臣是萬萬放不下心的。”


    大抵還是未相互說過什麽情話,如今隻是這麽淺淺的說了一些擦邊話,兩人紛紛紅了臉,連視線都遊弋了起來。


    連清站在門外,手腳冰涼,甚至覺得渾身戰栗起來顫抖不止。她怕什麽?她什麽都不怕,除了顧止袁。


    很多年前吧,她總以為自己是顧止袁生命裏唯一的人,是那個可以陪著顧止袁白頭到老的人。


    是啊,她的確成為了顧止袁的妻子卻不是顧止袁心裏頭那唯一的人。


    她有些想哭,更想跑進去揪著宋楠楚的衣服讓他滾蛋。可是她做不到,更沒有心情去做這些事情。


    “娘娘?”鄭公公從外頭沏了茶回來,碰上了孤零零站在門口的連清,心裏頭也有些心疼她。


    人吧,總有親疏之分,更有心頭與心外之分。


    鄭公公明白,該有的總該會有不該有的強求不來。


    “我得不到……”連清顫抖著雙手猛地抓住鄭公公的手,眼淚滾滾,“我什麽都沒有了……”


    忙忙碌碌,卻是一場空。


    宋楠楚和顧止袁耳朵尖,門外的情況聽得一清二楚,當然包括連清的話。


    兩人本來紅透的臉一時之間都白了,腦子裏頭哄哄亂亂的,耳朵裏一片轟動。


    連清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許多天以來,這兩人終於直視了眼前的一切。眼前不過是連清,連清之後呢?還有沈苑還有眾大臣還有太後……那麽多的人交織在一起,這兩個人終究不會長久。


    宋楠楚丟掉手裏頭的糕點,坐在了顧止袁的腿上一把抱住顧止袁的肩膀,低下頭頭閉著眼尋著顧止袁的唇,然後……咬了上去。


    他在害怕,渾身發抖。


    顧止袁被他這麽一咬眉頭微微一抽,然後一手扣上宋楠楚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並不算吻的吻。


    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很害怕。


    鄭公公聽到了裏頭的響動,推了門看到了交織在一起的兩顆頭又默默退了出去。


    打破禁忌需要的是勇氣,但與其如此說不如說其實最需要的是權力和一顆心。


    這二人有了權力,卻無法破除內心的障礙。


    兩人難舍難分了許久方鬆了開來,宋楠楚喘著氣額頭抵在顧止袁的額頭上,雙手依舊抱著顧止袁的頭。


    “我從前想過,此生若是喜歡一個人定要綁起來日夜守著。”宋楠楚率先開了口,“後來遇上了你,我想著若是你日夜綁著我那也是可以的,我心甘情願。”


    顧止袁鼻尖縈繞著宋楠楚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墨香味兒,覺得十分好聞忍不住猛吸了一口氣,方輕輕呼出:“綁著?你卻也想得出來。”


    “如何想不出來?”宋楠楚湊了上去,又親了親顧止袁的嘴角,“我看過許多話本,自然也是懂得一些的。”


    顧止袁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宋楠楚的臉,微微眯起了眼睛:“從前我初初見到你的時候……”可好看了。


    後頭的話他沒有說出來,急了宋楠楚。


    “怎麽了怎麽了?”宋楠楚急得拿頭輕輕磕了磕他的頭,“說啊。”


    “自己想吧。”顧止袁拍拍宋楠楚示意他站起來,“我要批寫公文了,你自己去拿些書看看。”


    宋楠楚本欲起身,後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什麽,蹭著就是不起身:“怎得,陛下這是用完了就丟在一邊去了?”


    顧止袁挑眉,一條腿蹭到宋楠楚腿間,蹭了幾下:“朕怕的是……”說著他湊到了宋楠楚的耳邊,朝著他的耳朵呼氣,“愛卿奮不顧身撲倒朕。”


    宋楠楚嚇得連忙站了起來,往後連退幾步,扭了頭不敢去瞧顧止袁。


    顧止袁捂住自己的半張臉,垂了眸子看自己腿間鼓起來的那一塊,耳尖愈發紅透。


    剛剛若不是宋楠楚嚇壞了手忙腳亂,定能發現他也是這般。好在,顏麵也算是保住了。


    “陛下自己批奏折吧,臣退下了。”宋楠楚心中莫名一股熱火上升,忍不得便急急退了下去,也不管顧止袁有沒有允諾。


    見宋楠楚出來,鄭公公剛彎腰要行禮,宋楠楚卻腳步匆匆,走得極快,看都沒看一下。


    如此失禮,這不像是宋楠楚的作風。他扭頭去看屋子裏頭的那位,那位彎著腰下巴抵在桌上,一雙眼裏滿是笑意。


    大抵,是情人之間的小情趣吧。


    鄭公公表示,他不懂,也沒機會去懂。


    宋楠楚跑得匆忙,也未注意到身邊來來去去的都是些什麽人,更不曾想到會撞上人。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正好是對他懷了憎恨的太後。


    “宋少傅這是作什麽?走得如此之急,碰到了哀家也就罷了,碰壞了旁人倒不好了。”太後向後退了幾步,秀眉皺起,明顯的不愉快的表情。


    她正愁著有了把柄卻找不到宋楠楚的人,如今倒好終於等到人自個兒找上門了。


    宋楠楚連退好幾步,彎腰,開口:“是下官唐突了太後,下官在這賠不是了。”


    “賠不是?”連太後挑眉,冷笑,“那就跪下吧,這樣方才有些誠意不是?”


    宋楠楚身子一僵,膝蓋一彎,跪在了石子地上:“下官在此賠罪了。”


    太後走上前,用腳尖抬起他的下巴,雙手手臂由宮女在兩旁扶著:“你可真是……失了尊嚴。”


    “太後說笑了。”宋楠楚被迫抬著頭去看連太後,唇角微微揚起,露了一個笑。隻是這笑,假的很。


    “哀家還以為宋少傅是個硬骨頭,如今卻是……”太後低眉沉思半響,裝作驚醒的模樣,忽又開口,“哦,定是為了哀家的皇帝吧?你為了他當真什麽都不顧了?”


    宋楠楚的瞳孔閃了閃,扯了個更大的笑容:“太後想多了,下官與陛下不過君臣之禮,哪來的誰為了誰?”


    “那你且說說,如果哀家將你處死,哀家的皇帝可會不顧一切救下你?”太後收回腳,向前走了幾步。


    “太後可真是個幽默的人,這國有國法,哪裏說處死就處死的?”宋楠楚依舊跪在地上,頭依舊抬著。


    “哦?”她抬腳,一腳踹在了宋楠楚的肩膀上,將宋楠楚踹倒在地。


    這一腳不輕,宋楠楚的後腦勺直接磕在了地上。這麽猛撞了一下,腦子一下子蒙圈了,連眼前都花了。


    太後半蹲下身,湊近宋楠楚緩緩開口:“李歌景,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國國法?!”


    仰躺在地上的宋楠楚身體抽搐了一下,手指彎曲了起來,到最後連眼睛都緊緊閉了起來。


    連太後站起身:“走吧,讓宋少傅好好躺一會兒。”


    一大波人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了,獨留宋楠楚一人仰躺在石子路上。


    他的身份最終成了一個威脅。


    沈苑例行去藏書閣拿兵書回去研究,遠遠地瞧見了仰躺在地上的宋楠楚。


    近日,他聽了很多關於宋楠楚和顧止袁的事情,很多很多,有些甚至不堪入耳。但他都一一聽了過來,不管是真是假,隻管聽著笑著難受著,想象著自己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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