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兒低著頭,跟在獄警身後,走過了很大水泥地的場地,有高聳的圍欄圍起,深秋的陽光落在人的身上,隻有些許的溫度,她抬頭望了望天空,看著那日暈,不適地眯起了眼睛。


    這裏太過壓抑,讓她覺得很難受。


    獄警帶著她走進了一個會客廳,兩旁站著拿著警棍的獄警,夏意兒坐在了木桌前,封閉的小屋子隻有些許的陽光能投射進來,光線很暗,木桌的上方吊著一個白熾燈。


    因為不通風,所以屋裏的溫度也比外麵高了幾分,被草帽蓋住的額頭細細密密的覆上了一層薄汗,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願意拿下帽子。


    門哢擦一聲響起,被手銬銬住雙手的向曾就這樣被獄警領了進來。


    “隻有十五分鍾的時間。”


    女獄警麵無表情地扔下了這句話後,轉身離開,屋內另外兩個拿著警棍的獄警也跟了出去。


    門被重重的關上,還聽得出他們在外麵上了鎖。


    向曾看著眼前女人半會,眉頭皺起,聲音極不耐煩地響起,“老子可沒什麽遠方親戚,有屁話就快點放出來,老子還有活沒做完。”


    夏意兒抬眸看了他一眼後,匆匆別過臉,始終不願意拿下草帽和口罩。


    “是我。”


    從她冷淡的聲音裏就能聽出來,她有多不願意跟向曾講話。


    向曾愣了一下,眼睛緊緊地盯著眼前的“農村”婦女,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是……意兒?”


    夏意兒似是不願意看他,低著頭點了點頭。


    “媽媽要我問你,你究竟想做什麽?”


    “嗬。”向曾得知眼前的人是誰後,一幅流氓樣子半靠著椅子,抬腳擱在桌子上,手撓著脖子,冷笑著,“你媽好日子過久了,還把我害得這麽慘,也應該出點血了。”


    夏意兒垂在腿上的雙手緊緊地捏著衣角,抬頭,憤怒地瞪著向曾,“你到底還要害我們多少次?”


    為什麽,為什麽每一次當她能接近幸福的時候,就總有攔路虎出現,夏安筱算一個,向曾,也算一個。


    “如果你當初安安靜靜地拿了錢就消失,我和媽媽何必要這樣對付你?”夏意兒冷笑著,眉眼狹長地眯著,“你有過機會的,當初你綁架了夏安筱,那就綁遠點,如果夏老不出錢贖她,那你就把她賣了啊。”


    夏意兒越說越激動,甚至猛地拍了一下桌麵,站了起來。


    向曾看著她,吊燈的光線太過刺眼,他眯了眯眼睛,視線落到了遠處,夏意兒身後的牆壁上,她瘦瘦的身影被拉得老長,黑色的陰影遮去了白色的牆壁。


    魔鬼。


    向曾冷不丁地就想到了這個詞,他是魔鬼,蛇蠍心腸的夏夫人也是魔鬼,而夏意兒,隻不過更會掩飾自己的野心罷了。


    身上流淌著兩個惡人的血液,夏意兒能真的高貴到哪裏去。


    夏意兒還在喋喋不休著,怨恨著他,“夏安筱,你知道憑著這個女人的姿色,你能賣到多少錢嗎?”


    “她的頭發,皮膚,每一寸都是用錢養出來的!”她冷笑著,在她麵前小幅度搖晃著的白熾燈的光線落在她的臉上,明明暗暗,“我路子都給你搭好了,你把她賣去國外,大把的美金就能落進你的口袋裏,足夠讓你奢侈一輩子!”


    “可惜。”夏意兒的聲調低了下來,恢複了溫靜的嗓音,“你剛綁了人,就被人抓住了,這怪得上誰?”


    夏意兒坐回了椅子上,看著向曾不再說話。


    向曾也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意兒又不徐不緩地啟唇,似乎找回了理智,“識相點,你撤了對我媽的控訴,安安分分地坐完牢,等你出來,我給你十萬塊讓你遠走高飛。”


    “十萬塊就想打發我走了?”向曾冷笑了一聲,嘲諷著她,“聽說,我隔壁床的那貨叫老鳥?”


    聽著他報出的一個人名,夏意兒的眼眸微動了一下,她竭盡全力保持著鎮定,“什麽意思?”


    他不可能知道的。


    這件事情,是她私下做的,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連夏夫人,她都沒有透露出來。


    “哦。沒什麽,那家夥挺倒黴的,洗個澡,把自己的頭給磕破了,當初就死了。”


    夏意兒神色一變,口罩遮著她的半邊臉,讓她有些呼吸困難,小手捏成了拳,長長的指甲沒入她的手心,她緊緊地盯著向曾,沒有說話。


    向曾粗糙的手指抬起,敲了敲白熾燈的燈罩,聲音清脆,一下子就撞進了夏意兒的心,似是在低低的警告著她。


    “老子也不跟你們玩虛的,老子背後有人,不怕你們搞我!”手掌猛地拍了一下吊燈,擱在桌子上的腳收回,向曾懶懶散散地站了起來,丟下一句話後,就轉身離開,“告訴你媽,想讓我下地獄,行,沒問題,咱一家人一起下。”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轉身走向門,嘴裏罵罵咧咧地,“今天來看我的人還真多。”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一動不動的夏意兒,“老子還有個賠錢貨,她可比你有良心多了,你真該跟她見見麵,好好跟你那個妹妹學學。”


    向曾敲了敲門,對著小窗口喊道:“開門,老子要回去做工了。”


    向曾走後,門就沒有再關上。


    外麵的陽光順著敞開的門透著了進來,新鮮的空氣也流通著。


    可是夏意兒卻覺得,比剛才還要冷了些許。


    她跟這個混蛋比,還是太嫩了。


    回想起他剛剛說的話,他還有一個女兒,夏意兒腦海裏一下子就想起了她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哭著跑出來的女孩。


    該不會,就是她吧?


    走出監獄大門,夏意兒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成群的鳥從她眼前飛過,秋風卷著地上的枯葉飄向了遠方。


    夏意兒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電話,指尖滑開屏幕,播了個電話過去。


    …………


    幾輛黑色賓利停在了一個工地上。


    洪捷走得很快,當夏安筱下車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他已經在跟工頭商量著事情。


    夏安筱第一次下工地,穿著細且高的高跟鞋,走在坑窪不平地路上,時不時地要跟在身旁的賈小青扶著。


    “夏大小姐,要不您還是回車上吧,有什麽事情,我手機直播給你看。”


    夏安筱搖了搖頭,咬著牙瞪了一眼洪捷,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怒意,洪捷回頭挑釁地淡淡瞥了一眼她,隨後跟著工頭往工地裏走。


    “不用管我。”夏安筱示意了一下身後的人,讓他們跟上洪捷。


    她則慢慢地走過去。


    “拿去。”


    手裏拿著頭盔的洪捷又返了回來,夏安筱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洪捷別過臉,聲音依舊是如故的冷清,“你要是被砸到了,那以後就隻能在病床上畫圖稿了。”


    夏安筱接過頭盔,順勢砸了一下他的肩膀,才將頭盔帶了上去。


    這個男人就算是關心人,也不會說句好話。


    所以說,他身邊沒有女人,是有原因的。


    外人以為他是業內少有的清流,不沾女人,哪裏知道是他自己怕女人,外加他毒舌。


    夏安筱哼了一聲,“我要是被砸到了,恐怕你的金主就不要你了。”


    洪捷倨傲地掃了她一眼,雙手插進褲袋,轉身離開。


    站在一旁的賈小青忍不住捂嘴笑著,夏安筱轉頭看了一眼她,涼涼地問道:“你笑什麽?”


    “業內師父帶徒弟有個潛規則,即師父要是和徒弟的性格一樣,那徒弟很快就能出師了。”賈小青笑著,看了一眼夏安筱的臉色,又說道:“夏大小姐的脾氣和洪大設計師的脾氣真是一模一樣。”


    夏安筱撇撇嘴,“誰跟那家夥的臭脾氣一樣了。”


    女人踩著高跟鞋,吃力地跟上。


    洪捷跟工頭看著工地的時候,夏安筱跟在一旁細細的聽著,賈小青拿著本子做著筆記。


    一陣鈴聲響起,工頭歉意地看了一眼洪捷後,接通了電話。


    隻見他對著電話那頭點了點頭,連連說是後,就掛了電話。


    “洪大設計師,剛巧投資商說也要過來看看。”工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們快到了,我去接一下。”


    洪捷淡漠地點了點頭。


    夏安筱看著工頭跑開的身影,微微蹙眉,有些不解,“這個項目不是sf集團全權投資的嗎?”


    洪捷搖了搖頭,“是想全部拿下來,不過有個國內出名的投資商對這個項目也感興趣,連慕言想借著他的關係打通大眾市場,所以就讓出了部分,給他意思一下。”


    夏安筱點點頭,“是之前我見過的?”


    應該不是,之前和徐總一起見麵的投資商對著她畢恭畢敬的,看起來並不是。


    “不是,之前的那個……”洪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夏安筱,才徐徐啟唇,“是sf集團的代理投資方。”


    果然如此。


    夏安筱挑了挑秀眉,連慕言這個男人,明明是為了她好,卻偏要藏著掖著不說,多加掩飾,還要這麽多人陪他演戲,溫良矜貴的外表下藏著的一定是一顆悶騷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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