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型吃醋現場的另一端,齊悠悠幾乎是懷著本能甩開頭,然後驚慌地望著男神那隻無辜被晾在半空的手,一瞬間,仿佛有尷尬的冷風從兩人之間吹過,當齊悠悠反應過來,連忙垂下頭解釋:“對不起,我不喜歡別人動我頭發。”


    莫銘羽始終保持著禁欲係偶像的淡定平和,隻輕微挑了下眉,然後將懸空的手落在她肩上,輕揉了下說:“我回去台上了,你要加油,我很看好你。”


    齊悠悠因男神的鼓勵而笑彎了眉眼,可在那快樂短暫停留後,她迫切地想見到另一個人,於是朝著等候室一路小跑,一眼就在角落發現那個沉默卻耀眼的男人。


    她停下步子,按著胸口調整過快的呼吸,然後理好頭發朝他走過去,仰起頭,興奮的小臉寫滿了求誇讚的表情:“我晉級了!”


    “嗯,我看到了。”鍾岩淡淡答了一句,然後熄了煙轉身,手插進褲袋大步往外走。


    齊悠悠眼裏的光彩迅速熄滅,下巴耷拉下來,懷著被冷落的不滿和困惑,不遠不近地跟著那人往外走。直到他拉門上車的一刻,終於從那冷硬的背影中讀出四個字:他在生氣!


    “可他為什麽會生氣呢?”整個沉默的路途中,齊悠悠都在認真思索這個問題,她托著腮,指甲無意識地摳著耳根,然後懊惱地想著:男人心,海底針,她撈不上來,不如就讓他淹死算了!


    當越野車停在熟悉的單元門前,齊悠悠奇怪地“咦”了一聲,扭頭問:“我們不是回餐廳嗎?”


    “你剛比完賽,讓你休息一天。”鍾岩熄了火,語氣依然平淡冷漠。


    “所以他還是關心自己的嘛。”齊悠悠不知怎麽鬆了口氣,手指剛摸上安全帶扣,突然生出個念頭,歪著頭對他無辜地眨著眼說:“我的安全帶解不開了。”


    鍾岩終於望了她一眼,然後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身體壓過去準備替她解開。


    他低頭時,短發輕輕掃過她的下巴,齊悠悠仿佛被喚醒了勇氣,輕輕在他耳邊開口:“所以……你到底為什麽生氣啊”


    鍾岩猛地抬頭,正好對上一雙試探的眸子,他的手不自覺從扣鎖挪到她軟軟的腰肢旁,然後用溫沉的聲音說:“我明天要出國,參加一個紅十字會的活動。”


    齊悠悠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給弄得有點懵:這和他生氣有什麽關係。


    可下一秒,那人已經伸手摸上她的後腦說:“乖乖等我回來,好嗎?”


    齊悠悠覺得這行為和對話都無比古怪,卻在不知怎樣的情緒驅使下,乖乖地點頭說:“嗯。”


    她倏然流露出的乖巧,終於讓鍾岩輕聲笑出,手扣著她的後腦,臉貼上她軟小的耳垂說:“不許讓別人吸……哦不……是摸你的頭發,知道了嗎。”


    齊悠悠困惑地眨眼,幾乎是脫口答到:“好像沒人會有你這麽變態的嗜好吧。”


    鍾岩的黑眸一閃,手指從她的發根移到頸窩摩挲,半假半真地說:“我還有其他變態的嗜好呢,你早晚會知道。”


    這語氣帶著某種壓抑的暴戾,把小公主嚇得往後一縮,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正以曖昧的姿勢趴在自己身上,臉貼得那麽近,連呼吸都清晰可觸,連忙偏過頭,小口吸著氣說:“已經解……解開了……”


    “什麽解開了?”


    “安全帶扣啊……”齊悠悠一臉無辜地舉起已經淪為路人甲的安全帶,弱弱地提醒他莫忘初心。


    她的唇瓣水水潤潤,如同誘人的紅果,令鍾岩很想化身餓狼咬上一口,卻又怕把小兔子嚇到從此對他避而不見,隻有隱忍著把手收回,重重靠回座椅說:“先上去吧,對了,別和那個莫銘羽私下見麵,知人知麵不知心。”


    當齊悠悠暈頭轉向地走進電梯,終於受到點撥般現出靈光:“他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鍾岩出國的日程是三天,那時他們都不知道,就在他回國的前一天,一段網上的視頻會引起巨大的風波……


    那是一段《西點榮耀》的節目剪輯視頻,由某知名營銷博主po出,標題起的極具戲睛力:前齊氏企業千金上真人秀節目炫富。這段剪輯截取齊悠悠被方月華質問所穿的名牌衣飾是否都是自己賺來的那段,卻以齊悠悠站在台上發呆的那幕為結尾,惡意隱去了她的回答。


    然後這條微博詳細介紹了齊氏企業停牌始末,齊氏的前董事長齊軒外逃未歸,他的獨女卻還過著一擲千金的奢侈生活,所有齊氏因停牌而受損的股民立刻被戳到g點,他們把這條微博頂上熱搜,所有人都在diss這個不知疾苦的大小姐,仿佛她所有的光鮮都是因吸血而砌成,齊氏破產她就應該灰頭土臉低調做人,而不是大剌剌站在鏡頭前,賣弄她那套虛榮的理論。


    齊悠悠躲在“舟”的後廚,以近乎麻木的心態刷完無數謾罵的字眼,抬起頭揉了揉纖細的脖子,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忙碌著,而她卻不配置身於這樣的煙火氣中,在許多人眼裏,她就該拖著原罪的枷鎖,過得淒慘而落魄。


    領班周媛踩著細高跟走進來,隨手拎起她手邊剛做好的杯子蛋糕塞進嘴裏說:“門口又有人鬧事了!從一早上開始就沒消停過!”


    齊悠悠縮起捏著手機的胳膊,低下頭壓抑著喉嚨裏翻湧的澀意,輕聲說:“我明白……要不我現在出去……”


    話還沒說完,周媛已經豪邁的拍了拍手,扶住她的肩一擠眼說:“不過我找人給他們全轟走了,你放心,老板認識不少人,以前來收保護費的小混混都是這麽被收拾走的。”


    那張笑臉被迅速蒙上層霧氣,齊悠悠睫毛上掛著淚珠,用力吸著鼻子說:“可我繼續留下來,會影響餐廳的聲譽吧?”


    “你瞎想什麽呢!”周媛翻了翻眼皮,然後摟住她的肩,狡黠一笑說:“好好工作就行,你做的甜點不好吃,才會影響我們的生意。”她頓了頓,又說:“至於網上那些話,你別太在意,這些人就是愛跟風,等熱點過去就散了,再說我們都上去幫你當免費水軍了!”


    “啊?”齊悠悠怔怔地被周媛指引著打開熱搜,然後指著其中一個在評論裏和博主掐架id,一臉驕傲地說:“看見沒,這個餐飲界王祖賢就是我!”


    “還有那個冬冬瓜冬冬,是我。”齊悠悠第一天在餐廳結識的廚師,不知何時站到她們身後,因這明顯賣萌的id,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然後,原本忙碌著的廚師和小工們都圍過來,翻出一條條為齊悠悠說話的評論,各自認領自己的id。


    齊悠悠實在沒忍住,哭得滿臉都是淚,她一邊揉著眼一邊繼續往下刷,然後發現一個畫風明顯違和,每條都寫滿140個字,文鄒鄒與人互懟的id問:“這個瀟湘君子呢,也是咱們餐廳的嗎?”


    “那是我。”不遠處傳來一聲嗡沉沉的回答,向來冷漠的周生舉著刮刀,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為拿破侖抹上奶油。


    然後周媛撫著額,眼睜睜看著齊悠悠哭成小淚人,忙不迭地對每個人說謝謝,在小公主的眼淚水漫後廚之前,她一把摟住她的肩,小聲在她耳邊說:“其實你最該感謝的是岩哥!”


    齊悠悠哭得快要打嗝,這時卻硬是強忍住淚意,把周媛說的每個字都聽得無比清晰:“岩哥昨晚發現這件事,連忙給我打國際長途,說你最怕人家在網上罵你,讓我組織大家一起幫你刷屏為你說話,為了方便指揮,他還特地建了個微信群,群名叫:納維亞戰隊!”


    周媛自己念完這個略顯中二的群名就忍不住笑出來,齊悠悠也覺得好笑,可當她想到鍾岩那樣的人,居然會因維護她而做出這麽幼稚的行為,就一點也笑不出來,她攥著隨肩膀發抖的衣領仔細回想:從頭到尾,那人為她做了那麽多事,可她好像什麽也沒為他做過,可她到底能為他做什麽呢?


    於是在當天的“舟”關門之前,齊悠悠懷著複雜的心境給鍾岩打了個電話:“你到家了嗎?”


    “嗯……”電話那頭的男人嗓音聽起來出乎意料的沙啞。


    齊悠悠擔心地握緊電話:“你生病了嗎?”


    “沒有,就是一直沒睡好,現在又倒時差,有點難受。”


    “那你吃晚飯了嗎?”


    “不太想吃。”鍾岩歪著身體倒在沙發上,大手按著太陽穴懶懶說:“沒胃口。”


    “那你等著我啊。”


    “等你幹嘛?”剛問出這句,回應他的就隻剩嘟嘟的盲音,鍾岩看著漸暗的屏幕輕抬了下嘴角,突然覺得不那麽難受了。


    當門鈴響起時,鍾岩立即從鹹魚狀態中躍起,一打開門,就看見小公主戴著足以遮住半張臉的大簷禮帽,下巴上係著粉色的緞帶結,衝他高高舉起手裏的蛋糕盒,笑得眉眼都堆著歡喜。


    鍾岩不自覺也笑出來,領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問:“你大半夜的打扮成這樣幹嘛?”


    齊悠悠解開下巴上的繩結把帽子放下,滿臉認真地說:“我怕人家認出來嘛,到時候萬一牽連到你怎麽辦。”然後她沮喪地垂下肩膀說:“連累到餐廳已經很抱歉了。”


    鍾岩很想說,你這樣才更引人注目吧,可又怕打擊到她,胳膊往她身後的沙發靠背一搭說:“有什麽好抱歉的,這又不是你的錯。”


    “對了,你不是沒胃口嗎?我給你做了蘋果塔和奶酪蛋糕,正好是開胃的呢。”齊悠悠獻寶似地打開兩個盒子,拿出烤得金澤誘人的兩樣甜品送到他麵前。


    鍾岩隨意拿起一樣,笑著問:“你特地為我做的?”


    “嗯!”小公主用力點頭,然後一臉誠懇地說:“謝謝你幫我。”


    鍾岩舉起蘋果塔正準備咬下去,這時卻突然沉下眉眼問:“謝我什麽?”


    “很多事,從以前到現在。”齊悠悠突然又有點想哭,她揉捏著搭在膝蓋上的裙擺,鼓足了勇氣囁嚅著問:“其實,你為什麽要這麽幫我?”


    鍾岩突然朝她坐近一些,轉頭時,嘴唇幾乎擦著她的耳根滑過,仿佛有魅惑作用的沙啞嗓音低沉地響在耳邊:“你說我為什麽要幫你?”


    齊悠悠把頭越垂越低,生怕被那人聽見自己過快的心跳,她覺得自己實在缺乏麵對這個話題的勇氣,於是盯著手裏揉成一團的布料細聲說:“要不你還是先吃東西吧。”


    鍾岩默默盯了她一會兒,然後終於轉頭咬了口蘋果塔,並且迅速捂住腮幫輕哼了一聲,臉在一瞬間變得煞白,齊悠悠緊張地抬頭問:“怎麽了?是太酸了嗎?”她有點手足無措:“我是想著你喜歡吃酸的,這次還沒放那麽多檸檬汁呢,要不你去吃乳酪蛋糕……”


    鍾岩揉著再度被酸爆的牙齦,盯著旁邊那張花容失色的小臉,突然放下手裏的蘋果塔說:“你上次不是說,因為嚐過酸味,才能感受到更深入的甜。”


    齊悠悠不明就裏,怔怔地點了頭。


    鍾岩輕輕一笑,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然後俯身壓上那張他覬覦已久的紅唇,輕輕在她牙齒上一舔,說:“我現在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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