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言跟我說得神神叨叨的,我並不是很認同她的想法,我不認為傅瑾陌在乎我。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要說曾經有過可能,自他在醫院對我生氣決絕的那一次,所有的可能也隻能是曾經了。


    我們就像人世間最普通的都市男女一樣,寂寞的時候撩一撩,當一方有新對象的時候,便又分道揚鑣,那些一起經曆過的曾經,便也隻能過去了。


    過得去的過不去的都會過去,曾經我也以為自己放得下,但後來才發現那隻是自欺欺人的徒勞。


    當那把水果刀劃到我手腕上來的時候,那一刻我想他,我拚了命的想他。可是,他不知道,也不會知道。


    想到這裏,我微微低垂著腦袋,目光下傾,語氣淡然:“你想多了,我跟他並沒有什麽關係,他有女朋友的。”


    “不可能。”葉嘉言明顯很不認同我這個說法,按住我的手急急說道:“小舒你可能還不知道,他真的很緊張你的。我從你家被梁錦凡轟走的那次,我很擔心你,但又一點辦法都沒有,還是碰到了傅瑾陌之後,不知道的怎麽我就告訴了他你的事,他當時的驚慌是做不得假的,他陪我去你家找過你,去你那個小區打聽過情況,不過一無所獲。”


    說到這裏我是有一絲動容的,我忽然想起多久以前他陪我去梁錦凡老家的那次,當我在飛機上看到隔壁座位的他,當他去了梁錦凡家的破小區自降身份幫我去梁錦凡家打聽消息,當我傷心難過的時候他也陪著我,時過境遷之後我再想起這些故事,那時候在愛中受到傷害的我遇上這麽一個男人,說不動心都是假的。


    可是,每當我想要更進一步,想要妥協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我身下出血住進醫院,而他來到我的病房卻不問候我,而是質問我,不顧我的身體找我吵架。


    他是那樣的恨我,他對我懷孕的事情這麽抵觸,他從未相信過我的感情,也從未給過我機會表達我的感情,這樣的我們互相不信任,就算曾經有過絲絲縷縷的情意,徒添悲傷又有什麽意思呢?


    我不願再想下去,我搖搖頭苦笑著說:“你真的想多了,傅瑾陌對我沒意思,他隻是礙於你的情麵不得不管吧!”


    “我跟他能有什麽情麵,要不是關心你,他會過問你的事?”葉嘉言撇嘴,不屑的斜了我一眼:“除了這些,他其實還幫我想過其他辦法,那天那警察也是他托人弄來的,那警察在看到過你憔悴的慘樣之後告訴了他,他當時神色就不是很正常,到了晚上的時候他又來找我,他說他也搞不清你到底為什麽弄成了那個樣子,他要親自去探探口風,然後他真的就去了...”


    說到這裏葉嘉言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看向我的表情也不是很自在:“你大概還不知道,他其實是個肆意妄為的人,那天他來到你的小區,拉響了火警警報,然後去你家的樓層找你,結果卻得到了你自殺被送到醫院去的消息,他錯失了逃跑的機會,結果卻被抓住了有人報了警,雖然他最後托了點關係搞出來,但到底也是搞得灰頭土臉的,陸舒啊你不要不相信,要不是中意你,一般男人不可能為你做出這樣掉身份的事來,更何況他還是個法律出身的人。”


    葉嘉言說的時候一臉憧憬,就差眼裏冒小星星了,而我聽了這些原本很感人的話,卻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真的為我做過這樣掉價的事情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那一日他為什麽要把話說得那樣絕?


    他不是都有江蕙心那樣才貌雙全還工作體麵的女朋友嗎?又何必在乎我這樣一個家庭背景一般而且還掙紮在苦逼婚姻裏走不出來的女人?


    如果他真的在乎我的話,為什麽我都在醫院裏住了半個月了,他都沒有來看過我?


    不愛,大概真的是不愛!而他所謂的在葉嘉言眼裏是為愛的付出,或許也隻是瀟灑恣意的他一次任性的衝動吧!


    我搖搖頭,收起那些令人悵惋的思緒:“好了,不說這些事了,我一個有夫之婦,就算我的婚姻不體麵不幸福,也不適合跟別的男人談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


    “你不是要離婚了嗎?”葉嘉言立刻問道,她的情緒有些急。


    “沒有的事。”我搖搖頭,那樣的落寞。“我還有未完成的心願,我不會那麽早離婚。”


    葉嘉言氣得鼓著臉很不滿,看得出來她很想說什麽,但碰到油鹽不進的我她也是很無奈,她在我這陪我坐了一個多小時陪我聊了很多,最後走的時候她說,她不信我對梁錦凡還有感情,她深信我是不敢承認和傅瑾陌之間的感情,她說她一定會想辦法讓我們坦白的。


    她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上午才離開,下午就又回來,來的時候還帶來了傅瑾陌。


    她來的時候婆婆回家做飯去了,我一個人躺著,頭發沒梳臉沒洗的,我當時完全沒想到,我會這樣的狀態,再見到故人。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豐神俊朗,仿佛時間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也仿佛沒有任何事能夠影響他的心情,仿佛他的世界裏就沒有喜和悲。


    他來的時候手裏拎著一隻果籃,他跟在葉嘉言的後麵走進來,他站在門口的時候有些退縮,似乎還在徘徊,然而葉嘉言沒有給他任何猶豫的機會,一把將他扯進來,接過他手裏的果籃放在床頭櫃上,又拉了張椅子在我床頭將他按著坐了下去,留下一句“你們好好說清楚,我去放風”然後就出去了。


    隨著病房的門輕輕被帶上,屋子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我隻感覺到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降了下來。


    “你還好嗎?”他主動問我。是他,他先打破了沉默。


    久違的聲音,久違的問候,我眼眶裏忽然一濕,一股莫名的酸澀之意縈繞在我鼻間,我抬手按住自己的臉別過頭,強裝鎮定的淡淡的說:“你不該來的。”


    “是你任性不理我。”他強迫性的將我的臉掰過來麵向他,他抬手幫我將掉落的碎發拂到耳後,他溫柔的略顯粗糙的手撫了撫我的額頭,從我的額頭拂過我的臉頰,歎息著說道:“陸舒,你不講理,我為了你的事也算是東奔西跑找了很多關係,你沒給過我好臉色,一麵應承我的感情,還一麵跟梁錦凡發生關係,你以為我能高興?”


    “我沒有。”我低下頭不想去看他,我的聲音弱弱的,夾雜著濃重的鼻音。“那是他跟我挑破病情之前的事兒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知道的時候我第一反應也是想不要的,可是...”


    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想解釋,也說不清楚了,雜七雜八的那些事相互牽扯,一時半會我都說不清楚。


    他沒有主動回應我,這之後他隻是沉默,好半響之後,他忽然抬手握住我的手,低低地說:“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你懷孕這事連葉嘉言都不知道,我以為你是為了孩子心軟了想瞞住我。”


    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其實我早該明白的,就算我們之間有過一些好感,但那樣的好感實在是太淡太淡了,經不起任何的蹉跎。


    出事之後我有時候也會想,如果那一天他多問一句,他沒有放任我回家,我是不是也不會輕易回去單打獨鬥,是不是也不會遭受後來的那些傷害?


    那些傷害在我心中太難以啟齒,永生難忘,刻骨銘心,我一點都不想告訴任何人。


    “沒有基礎和信任的感情,是轉瞬即逝的,是不會長久的。”我淡淡的歎了一口氣,沉默的將自己的手從傅瑾陌手裏抽了出來:“你已經有了江蕙心,她是個好女人,你不該來招惹我的,就算我再慘,也跟你沒有任何幹係,你不該對我產生任何的憐惜與同情。”


    “誰說她是我女朋友了?”他驟然提高了音調,再次握住了我的手,眉頭緊皺。“陸舒,是你傻還是我蠢,那晚在海邊,我說過的話,如果我有對象就不會沒有底線的來招惹你,你忘記了嗎?”


    是呀,他是說過這樣的話,可是他後來跟別人牽扯不清,這也是事實。


    “不管有沒有忘記,那都不重要了。”我再次試著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卻沒有成功,我也不再繼續跟他掙紮,我搖搖頭眼眶裏滿是眼淚。“說什麽都來不及了,心中有了隔閡,我就不會心無旁鷺接受你。在你凶我罵我推開我的那一刻,我就收起了對你的情意,為著那個曾經存在過現在又死去的孩子,我會改變心意跟我丈夫好好過下去,我會待在梁錦凡身邊,我會...”


    我越說越是哽咽,然而他卻沒有繼續讓我說下去,他抬手捂住我的嘴,他用力的把我擁進懷裏。


    “離開他!”他低吼道,半是命令,半是妥協。


    他的目光太專注,炙熱得快要將我融化,如果換做從前,在這樣的目光下我會心軟會忘乎所以,但是現在...不,我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滿心想著離了婚就能重新開始的我了,我的心中夾雜了太多事,不親手為我的孩子複仇,我不甘心。


    “不,他是我孩子的父親,我離不開。”我堅定的搖搖頭,緩緩的、果斷的推開他。


    他的眼裏寫滿了不可置信的慍怒,可我絲毫沒有加以解釋的打算,我慢慢的將自己的身體滑進被子裏,包括我的腦袋,我說:“你走吧!我不適合你,江蕙心才是適合你的人。不管你有沒有否認,不管你喜不喜歡她,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很喜歡你。若是你跟她在一起,你們倆門當戶對男未婚女未嫁,你們會很幸福。”


    我在被子裏沉默的翻過身,我的臉早已被淚水席卷、掩埋。


    “陸舒...”他喊我的名字,語氣裏有一些悲嗆低沉,他站起身來想要拉我的被子,他努力的想將我翻過去,而我僵持著不肯,他也保持著這個動作不退讓,就在這樣一進一退的糾纏之間,忽然,門外響起了一個聲音宏亮的女聲,打破了屋子裏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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