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信義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尷尬得不行,他像是沒料到我會這麽不給他麵子似的,頓時怒了,厲聲嗬斥:“程諾!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公事公辦地笑:“我叫程諾,衛氏旗下恒星傳媒簽/約藝人,請程總多多關照。”


    程信義暴怒地大吼:“你還知道自己姓程?!”


    “我媽姓程,我跟我媽姓。”我咧著嘴笑,眯著眼睛笑,開懷大笑,柔聲嬌笑,怎麽笑好看就怎麽笑。


    “你!”程信義氣得直抖,右手食指指著我的鼻子,想也不想,順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往我臉上扇來。


    我連忙退後一步躲開了,笑道:“程總,隨便動手打人可不是好習慣,違反治安管理條例的,要是把我打傷,那可就得負刑事責任了。”


    程信義破口大罵:“你!你!你個畜生!”


    沈歡倒是理智得多,見程信義越說越不像話,皺著眉頭拉了他一把,往衛礪身上遞了個眼神,又小幅度地指了指夏總。


    程信義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如此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下滿腔怒火,對衛礪說:“小女不孝,頂撞父母,讓衛總見笑了。”


    衛礪淡淡地勾了勾唇,笑得十分客氣:“程總也是來探病的吧?快進去吧,不然等會兒夏老太太該休息了。”


    程信義這才憤恨地瞪我一眼,沈歡皺了皺眉,挽著程信義的手臂走了。


    不料,程才卻沒跟著他們走,而是走到我麵前,仗著自己高出我大半個頭,陰冷邪氣地俯視我,皮笑肉不笑地說:“姐,你現在傍上了更大的老板,威風了啊!完全不把我爸媽放在眼裏了啊!”


    “既然是你爸媽,為什麽要放在我眼裏?”我嗤笑,對程才不屑到了極點。


    程才比我小四歲,從小就不愛念書,到處跟人打架鬥毆,為這事程信義沒少往外砸錢,後來程信義花大價錢把他砸進了一個不入流的大學,算是勉強混上個大學生的名頭。


    程才從小到大被程信義和沈歡捧在手心裏,別人是眼高於頂,他是眼高於天,又一向看不起我,別說隻是嘴上諷刺我幾句,他就是對我拳打腳踢,我都不會驚訝。


    果不其然,我一句話剛說出口,程才突然就變了臉,抬腳就踹,狠狠一腳,正中我腹部。


    程才是打架的老手了,程信義怕他吃虧,還特意送他去武校讀了九年書,這一腳踹得快準狠穩,衛礪還沒反應過來,我就倒地不起了,連哀叫一聲都沒來得及,眼淚鼻涕就齊刷刷地湧出來了。


    我痛到不能呼吸,整個人縮成一團,意識都恍惚了,仿佛腸穿肚爛,分分鍾就要黃鶴一去不複返似的。


    衛礪驚叫一聲“諾諾”,顧不得去收拾程才,連忙把我抱起來,瘋了似的往急診室跑。


    我清楚地聽見,程才冷冷地說:“程諾,別以為自己當了大明星,就真是個人物了!你在我們程家就是一條狗!我呸!”


    我痛得渾身直冒冷汗,死死地捂住肚子,痛苦地呻/吟,衛礪的額頭亮晶晶的,刹那間出了一層細細的汗,他眼裏寫滿了慌亂,奔跑起來的步子十分淩亂,跌跌撞撞的,我都要以為他會一不當心把我扔出去了。


    “慢一點……摔著我……我跟你……”“沒完”兩個字沒說出口,我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衛礪正在病床邊坐著,憂心忡忡地看著我,他看我醒了,連忙按了鈴叫來醫生,醫生查看了一下,把衛礪叫出去交代了幾句。


    很快衛礪就回來了,黑著臉一臉心疼地看著我。


    “很嚴重嗎?腸子斷了?”我抽著冷氣問,努力想緩和一下凝滯的氣氛。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衛礪皺眉,歎口氣,說,“脾髒破裂,內傷出血,那個程才,那一腳可真夠狠的!”


    是啊,一腳就要了我半條命!這可真是我親弟弟啊!


    “我要起訴他,脾髒破裂已經構成了重傷,故意傷人致重傷,那可得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呢!”我冷笑,強忍著劇痛問道,“出血嚴重麽?”


    衛礪皺眉,搖頭道:“還好,出血量不是特別大,可以保守治療,也可以手術摘除,但是我怕摘除了會對身體損傷嚴重,選擇了保守治療。”


    “醫生建議觀察一天,看能不能止住出血,要是止不住,就不得不摘除了。”衛礪的眉頭越皺越緊,自責地說,“我怎麽就沒防住呢!真是該死!我居然會以為他不敢動手!”


    程才那個沒腦子的二逼懂什麽?他就知道自己闖禍,讓他老子給他擦屁股,衛礪再怎麽財雄勢大,程才不認識他,當然不會怕了。


    衛礪幫我拉了拉被子,柔聲安撫:“好了,諾諾,你什麽都別想了,好好養病,這口氣我會幫你出的。”


    “不用給我麵子,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我冷笑,一點情麵都沒留,“我連爸媽都沒有,又哪來的弟弟?你不用顧及我,盡管替我上訴,法律會還我一個公道的。”


    衛礪勾唇一笑:“走法律途徑?那多沒意思?”


    我心裏突地一跳,心知衛礪一動手,那就不是小風波,這些年程信義、沈歡、程才欠我和我媽的,都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我樂見其成。


    對於這個親生父親,我原本的態度是各自安好,互不相幹,現在既然他們落井下石不夠,還想要我的命,那麽很抱歉,我做不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別人拿刀子要捅我,我還老老實實地把脖子往上湊。


    “隨你怎麽做,不用告訴我過程和結果。”我齜牙咧嘴地說,“好疼啊!還是摘了吧!”


    衛礪眉頭一皺,斷然拒絕:“不行!畢竟是一個重要髒器,能保留還是盡量保留。諾諾,你忍忍,過了這兩天情況好轉了,應該就不那麽痛苦了。”


    我疼得直冒冷汗,牙關咬得“咯吱”“咯吱”的,悶悶地縮成一團,不想再浪費精力說話了。


    晚上衛礪買了粥來喂我,沒想到,喝了沒幾口我就吐了,嘔吐物是紅色的,混了不少血。衛礪嚇了一大跳,連忙叫來醫生,把我送進了急救室。


    最終摘除了一部分脾,我左上腹留下了一道難看的蜈蚣腳。


    我遺憾地想,以後很多禮服演出服都穿不了了!這對我的事業得造成多大影響啊!


    因為受了重傷,衛礪通過我的微博發表了聲明,演唱會推遲,舉行時間待定,配了一張我昏迷不醒、帶著氧氣罩被推出急救室的圖片,言明是被生父繼母之子痛下毒手,打進了icu。


    這種事情的反響不用說,簡直強烈到爆,微博一出,a市的大小媒體來了一多半,每天鬧哄哄地堵在病房門口采訪。衛礪把記者全堵在外頭,緊急召回了桃子,讓桃子出麵應付媒體,並且在桃橙窩安撫我的粉絲。


    說是安撫,其實效果比煽/動還好,桃子把我虛弱得不成樣子的照片傳出來,粉絲們群情激奮,直接衝到程信義的公司和家裏,各種鬧騰,什麽潑油漆啊,貼大字報啊,還有往門上潑大糞的。


    微博發出的第二天程才就被人群毆了,據說從小區停車場到進家門的那短短五百米距離,被七個人一個一個挨著揍了個痛快,當天就送進了重症監護室,胳膊腿全斷了,斷了的肋骨戳穿了脾髒和肺,傷勢比我嚴重得多。


    桃子告訴我的時候,笑得不要太得意,那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了,她說,現在沈歡根本不敢出門,怕被人打死,程信義好些,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粉絲們沒把他怎麽樣,隻不過寫了匿名信狠狠地威脅了一通,揚言再敢做傷害我的事情,就要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程氏公司也受了很大的連累,公司剛剛上市兩年,正是形勢大好的時候,現在鬧了這麽一出,形象受到很大的損害,有些持有程氏股份的粉絲不約而同地拋售股票,一時間,程氏的股票價格暴跌,市值縮水了百分之三十還多。


    我隻能說,大快人心。


    我能下床了之後,桃子就每天扶著我在醫院的草坪上散步曬太陽,同時也讓粉絲們能夠看到我,知道我的現狀。


    因為現在這件事情已經鬧得很大了,衛礪不方便親自陪我,隻在晚上粉絲和記者都走了他才會來醫院,陪我待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回去。


    這些天衛礪也挺辛苦的,白天要去公司處理公務,跟大客戶談合作,晚上還要來醫院陪夜,睡覺都睡不安慰。


    老實說,我還是很心疼的,幾次三番勸他回去,他卻說什麽都不肯,每天晚上都是在病房裏湊合著打盹休息。


    冬天的早晨,天亮得很晚,六點鍾外麵還黑著,我看衛礪睡得挺熟,就沒忍心叫醒他。看著他疲倦的睡容,聽著他沉沉的鼻息,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真的不愛我嗎?


    我不知道。


    如果他對我真的隻是金主對情/婦,他犯得著沒日沒夜地守著我?犯得著熬得自己滿眼紅血絲,卻巴巴地跑來病房聞消毒水的味道,睡窄小的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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