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嗬,這還沒成事兒呢就拿起架子來了,要是你家張二寶真成了事兒,還不得把咱們莊稼人都踩進泥巴裏。”


    “就是,你家成你家的事兒,咱們念叨咱們的理兒,左右你家當了大官也好掙了大錢也好,都跟咱種地的沒關係。”


    “還做官呢,就他那德行哪有那本事?都娶了媳婦了還跟人私通,說白了就是一對奸夫淫婦,那張老漢一家還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老的什麽德行小的也什麽德行,這要是能當官估計也是個昏官。”


    “這話說的是,前陣子還又搶人院子又要賣人媳婦的,這樣的人能成啥事兒啊,頂了天就是偷雞摸狗不被打死就算好的了。”


    大家夥可是對張老漢跟劉氏一點同情跟憐憫都沒有,說的話自然是怎麽不中聽怎麽說。眼看張老漢那張老臉都漲紅進而憋成青紫了,更是讓許多人平白嘲笑起來。


    劉氏一瞧這情形,心知不妙。上次還有人幫著她說話,可這次可就一股腦的都在指責她了。想到自家閨女的親事一直被責難,又念起家裏如今的情況,她幹脆摸著眼角就假哭起來,那模樣活似哪個欺負了她一般,當真是傷心欲絕。


    “你們這是非得要逼死我啊,我這當後娘的怎麽了,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還被你們指指點點的。滿囤媳婦,但凡你是個心善的,又怎麽能忍心啊......”劉氏這一嗓子嚎的可是讓人愣了一下,隻不過她想的挺好,可要知道一個人撒潑耍賴次數多了,可就沒什麽效果了。尤其是劉氏這種混不吝,最多也就是徒增笑料罷了。隻可惜她卻不自知,也不管張老漢在邊上怎麽拉拽她,隻是一股腦的甩了手嚷道,“你們一個個的不就是得了她的好處,為著那麽點東西要逼死我這娘們家啊。”


    別說是邊上指責她的人了,就是一直沒再吭聲的裏正也被她這一嗓子嚎叫氣的臉色難看。這不就是變著法的再說大家夥不明事理。他們桃樹灣的人都是人錢不認理的主麽。


    想到這裏,他徹底冷了聲,嗬斥道:“胡說什麽呢,上次你們鬧事兒已經警告過你們了。要不是大家夥兒心善,早在你們除族時候就被趕出村子了,還能任由你們敗壞村裏的風氣跟名聲?我看,你們當真是一點好都不想要了,不行幹脆就除了姓氏,也省得咱們老張家跟著你們丟人現眼的。”


    這話一撂下,張老漢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趕緊的去捂還嗚嗚假哭的劉氏的嘴。他原本是想著這婆娘是個女人,就算是說錯了話辦錯了事兒最多也就是他親自教訓幾下。哪知道,還沒說道呢,就碰上裏正帶人來了。


    要早知道會這樣,他寧可光眼紅也不會來找麻煩。最多就是想辦法把杜寡/婦的金鐲子弄到手,也好過於現在這樣。


    沒等他再開口,就見村裏張達山火急火燎的從人群裏衝了過來,嘴上還嚷嚷著:“裏正,出大事兒了,張二寶被打壞了還給人掛上了大牌子架在村口呢。這會兒十裏鋪那邊的人,已經開始吆喝起來了,不少人都湊過去看熱鬧了......”


    一聽這話,張裏正瞬間腦袋都炸了,心裏咯噔一下子覺得事情要糟糕了。也顧不上訓斥張老漢了,趕緊招呼了人往村口去,順便讓剛剛跑腿來的張達山去村裏喊幾個壯實的後生來。


    倒不是他同情張二寶或是要給張二寶撐腰,隻是為著村子上的名聲,這個麵他也不得不出。若是為著張二寶一個老鼠屎壞了村裏的名聲,往後哪家還敢跟桃樹灣結親來往?


    別管什麽事,也別管什麽人,隻要敢壞了桃樹灣幾輩子攢起來的好名聲,那這個村就容不下他。可若是外頭的人要平白欺負桃樹灣的人,也得看看他們答不答應。


    其實就在這短短的工夫裏,張裏正就有了許多設想。按著張二寶的脾性,定然是他先生了事端,這才引得十裏鋪打上門來。不過到底出了什麽事,也得等一會兒見了才能清楚。


    且說張老漢跟劉氏一聽自家寶貝兒子被打壞了,哪裏還有心情裝模做樣了,當下就慌的真就掉了眼淚,一邊往村口跑一邊嚎叫著兒啊兒啊的,瞧的還沒散開的人是一愣一愣的。


    說到底,張二寶是他們老倆的命/根子,是寶貝疙瘩。他們後半輩子就指望著這個兒子享福呢,要是他出了事,那不是要命麽。


    十裏鋪的人正浩浩蕩蕩的拿著家夥什堵在村口呢,十來個大老爺們吆喝著讓張老漢跟劉氏出來。甚至周圍都有不少路過的鄰村村民開始瞅熱鬧了,聽來聽去知道那張二寶先是跟杜寡/婦通奸被捉了,後來竟然恬不知恥的去娶了杜寡/婦當小的,如今又嫌杜寡/婦沒有身孕把人逼瘋了,還去杜寡/婦的娘家討要陪嫁跟杜家下聘時候給的聘禮錢。


    要知道,當初杜寡/婦到張家當小的時候,可是沒收一文錢的聘禮。甚至當初倆人還暗地裏苟合的時候,杜寡/婦可是常常從婆家搜刮了物件送去討好張二寶。


    原本還覺得去閨女娘家要嫁妝的事兒挺不光彩可也能理解的,這會兒都不由的唏噓起來。感情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啊,一文錢的聘禮沒有,卻想著套出銀子補貼婆家?天底下也沒這麽好的事兒,這年頭,就算是有一般也都是閨女打婆家摳唆了物件去補貼娘家的。


    “嗨,這事兒聽著稀奇,難不成桃樹灣村是這麽個風俗?早知道當初我也打他們村說個媳婦。”邊上一個漢們唾了嘴裏叼著的野草根,嘖嘖兩聲衝邊上一塊湊熱鬧的人說到。


    邊上的人自然也附和了幾聲,笑道:“我家裏還有個兄弟沒說親呢,回頭也尋人念叨一下,若是像他家這樣一文錢不收就能說了媳婦還能從娘家搞到銀錢,哪個不願意。”


    說實在的,邊上看笑話的人還真不一定是真感歎娶桃樹灣的媳婦好,隻不過碰上這事兒覺得好笑,這才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嘀咕幾句。


    不過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不剛匆匆趕過來的張裏正因著這幾句閑話,一張臉瞬間就黑了下來。等到了跟前,瞧見被五花大綁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張二寶,還有氣勢洶洶一副興師問罪神情的十裏鋪人,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杜老弟,你這是什麽意思?”張裏正壓著心頭憋著的邪火兒,冷著聲音問道,“帶了這麽些個人到我桃樹灣吆喝,是想幹什麽。”


    杜裏正也就是十裏鋪的裏正這會兒哪會在意張裏正質問的話,左右今兒他拿著理兒呢,當下大聲說道:“自然是來要個說法的,你們村張二寶先是跟杜寡/婦通奸,這事兒不光彩暫且壓下不說。後來好說歹說把人娶了走,如今怎得把人逼瘋了,還想訛詐我們十裏鋪人?別說這事兒我不應,就是放你身上,你能應?”


    杜裏正的話一落,隨著一起來的幾個漢子都跟著激憤起來,嚷嚷著讓桃樹灣給個交代,免得外頭人以為他們村上的是好欺負的。


    這般一鬧騰,張裏正就聽明白了裏麵的事兒。原來是張二寶不滿杜寡/婦手裏沒有嫁妝,去人娘家鬧騰了一番,不光是鬧騰了,還逼著杜寡/婦爹娘交出當初杜家娶她時候下的聘金跟那個金鐲子的聘禮。


    且不說那些東西早就在杜寡/婦跟他苟合後離開杜家時,由杜寡/婦爹娘還了回去,就算還在老楊家,那也輪不到張二寶一家琢磨啊。


    這下,張裏正的臉色可以說是徹底黑成了一片。其實早在看到張二寶被打的半死不活時候,他就有預感了,這小子當真是個不消停的。之前張老漢還百般說他以後有大造化,是福星下凡,要他看這活脫脫就是個災星。


    “張老哥,不是我不給你麵子,實在是你們村太欺負人了。當初我就是看在你麵子上才沒深究他那些糟心事兒,咋地,你們村還當我們是惹不起了怕了不成?”


    張裏正被這麽指名道姓的一說,一張臉自然覺得很是難堪,這麽著跟著張二寶丟人,這都是第二回了。


    還沒等他再開口,就忽聽到一聲嚎叫,接著就看見劉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拉著張二寶鬼哭狼嚎起來。眼看還有人往自家兒子身上吐吐沫,當下她就跟個炮彈一樣跳起來衝著人就抓撓過去。


    “狗/娘養的,挨千刀的東西,哪個敢動我兒子!要不是你們村出了個騷娘們,老娘兒子能遭一趟罪?你說,是不是你們故意設套讓老娘一家鑽的,你們收了小寡/婦家多少好處,把她塞給老張家。一個個的看著正義的很,鬼知道有沒有爬那小寡/婦的炕頭......”劉氏看著自家兒子有進氣沒出氣的模樣,又瞧他下身血淋呼啦的,早就已經紅了眼,哪裏還管顧不顧得上到底是啥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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