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沉伸出手,慢慢地摸了摸寧暮的額頭,最後一把將她的手握在掌中,在她耳邊低聲道:“暮兒……你醒醒……”


    被他緊握住手的寧暮眼睫微顫,漸漸從昏迷中轉醒,睜開了眼睛,然後,防佛感應到了身上的痛苦一般,仰起臉龐,靜靜地注視著鍾沉:“皇上,我睡了多久……”


    鍾沉的聲音微帶沙啞,變得低柔,眼裏傷悲滿意,充滿了後悔之色:“你已經睡了整整三天了。”


    “什麽……咳咳咳!”寧暮忍不住咳嗽起來。


    “都怪朕不好,你淋了雨的情況下,朕還對你說那樣的話,都怪朕……”鍾沉道。


    寧暮側眼往外看,此刻天色是大亮的,異常明亮的光線令她不由自主將臉側到另外一側,然後再轉過頭來時,才看到床榻邊,除了鍾沉,還依稀站了一個人。她眨眨眼睛,以為又是鍾寧,便出聲道:“寧妃?”


    “啊!娘娘醒了啊!”那人轉過身來,一身宮女服,是小晴。


    “晴兒?”寧暮看得恍惚,吃了一驚,由著起身,再看一眼小晴的臉,突然變成了那個黑衣人的臉,嚇出一身冷汗,寧暮將身子縮了一縮,道:“臣妾睡過頭了,誤了……皇上的早朝,罪該萬死,皇上恕罪……”


    “暮兒,你怎麽了。”


    “娘娘該不會病壞腦子了吧!”


    “胡說什麽!”


    原來不知不覺的,寧暮竟昏迷了好幾天,此時醒來,腦袋還有些的昏沉,眼裏也變得不好起來。掙紮了很久,才漸漸聽清鍾沉和小晴的聲音,眼前也漸漸清晰起來,總算看清是小晴站在那裏,寧暮虛驚一場,身子重重一鬆。側臉倒在龍榻上,側過臉去,一滴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滑落,一言不發。


    “娘娘,這是怎麽了。”


    “晴兒,你去把劉太醫叫來。”


    小晴應了一聲,匆匆而去。


    “怎麽樣?現在覺得好點兒了麽?”鍾沉在龍榻邊重新坐下。


    寧暮手捧著腦袋,愁眉苦臉道:“不知為何,這裏疼得厲害。”


    “哪兒呢?讓朕看看,這兒麽?現在還疼麽?”鍾沉連聲問道。


    看著鍾沉著急的樣子,寧暮眼裏淚光打轉,幸福地地靜看著他。


    鍾沉重新握起她的手,道:“都是朕的錯,不管如何,那日朕都不該對你時候那麽重的話,暮兒,你還在生朕的氣麽?”


    寧暮隻是無力地注視著他,麵靜如水。


    “朕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想不想聽?”鍾沉道。


    寧暮點點頭。其實她心裏多少猜到了鍾沉所謂的好消息指的是什麽,算算時間,林茂那邊新的消息也該到了,既然鍾沉說的是好消息,大概就是指於鎮夷關前截住蕭瑜人馬之事得到解決了吧。


    然後,鍾沉告訴她的卻不是這件事。而是,即將赴北音之事。


    這件事對寧暮來說,完全是新的一件事。


    “朕要應北音皇帝之邀,親自前去北音赴宴。”鍾沉認真道。


    “赴……什麽宴?”寧暮略有些激動。她很清楚,一個宣國的皇帝要親身去一個敵友不明的另外一個國家赴宴,顯然是一個危險之舉。鍾沉這是瘋了嗎?


    “下個月初八,就是北音皇妃貂姬二十七歲的壽宴。奧其此次,準備在北音皇宮中,為他的皇妃舉辦一次盛大的晚宴,這場晚宴參加的人,除了朕之外,興許還有其他國家的君王。”鍾沉一字一句地將這件事告訴給寧暮聽。


    “皇上已確定,除了宣國,奧其還邀請了其他國的君王麽?”寧暮擔憂地看著他。


    鍾沉一笑,搖搖頭:“這也隻是朕的一個猜測罷了。暮兒,你覺得朕的決定,妥不妥?”


    “不妥,一點都不妥。”寧暮瞬間就像有了力氣,她激動道。


    “為何?奧其可是邀朕赴宴,可能有南國有關。”鍾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臣妾……就是不放心罷了。”寧暮道。


    “你是在擔心朕會中了奧其的圈套,你害怕奧其赴宴隻是一個皇子,真正目的是要引誘朕入北音,以暴製朕麽?”鍾沉道。


    其實,寧暮所擔心的這些事,鍾沉未必沒有考慮到。他也考慮到了,即使奧其真的拿著赴宴一事作為幌子,將自己引誘入北音,到時將自己拘禁在北音境內,也不是沒有可能,憑著外麵所流傳著奧其弑凶篡權、奪其皇嫂的劣跡,這種事,是奧其完全可能幹的出來的。


    可再仔細一想,那是在他未登基之前。而現在北音作為一個大國,同宣國兵力相當,若奧其真的靠著這點卑劣的行為,想靠著擒拿住宣國的皇帝來要挾宣國投降,勢必會被其他國家所看不起,奧其最看重的就是顏麵,當時征討奧東時,他麵對的僅僅是奧東一黨,如若他如今再以同樣卑劣的手法,意圖去征服宣國時,他將來麵對的可不是僅僅隻是一部分人,而是整整一個大宣國,還有其他的國家。


    “朕,根本不怕他。”鍾沉豎眉道。


    寧暮看著鍾沉自信的背影,反倒增添了許多愁。


    “北音皇帝人品不佳,臣妾也有所耳聞。”寧暮提醒道。


    “即便奧其是個小人,小人也有不堪一擊的弱點。暮兒,這件事上,你不必為朕擔憂。”鍾沉說著,聲音漸漸放低下來,深情款款地看著她道:“朕心意已決,準備明日早朝,就將此事宣布於朝中大臣們。朕現在最擔心的事,就是朕離開宣國之後,你怎麽辦,萬一……此宴真的是奧其的陰謀……”


    寧暮伸出手指,遮住他的嘴唇,道:“不會的……”


    鍾沉抿嘴一笑,拿下她的手,道:“朕是說……萬一……萬一朕回不來,朕隻有一個心願,你會答應朕麽……”


    寧暮眼角淚珠滑落。


    鍾沉喉間顫抖,一字一字道:“保、護、好、自、己,還有…...我們的骨肉。”


    這時,一名侍衛前來稟報:“啟稟皇上,剛剛接到飛鴿,說是鎮夷關發生了一樁流寇動蕩事件,現已被鍾元統帥鎮壓下來了。”


    鍾沉沒有理會,對寧暮道:“暮兒,答應朕。”


    “啟稟皇上,鎮夷關來報,前幾日鎮夷關附近出現了多起坍塌事件,數百戶居民被困!”不刻,又一個侍衛急匆匆趕來報。


    鍾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卻見寧暮示意他以國事要緊。


    鍾沉疾步走出內殿,見到前來稟報的兩個侍衛跪在地上。


    鍾沉將他們手中的急書接過,一一翻看了一遍,拿著兩份急書便往禦書房趕去:“把黃誌仁鍾鼎叫來!”叫喚兩個大臣的名字,幾乎是一氣嗬成。趕至禦書房。


    黃誌仁和鍾鼎被傳召至禦書房時,麵麵相覷,見鍾沉坐在禦案前,以手扣在禦案上,半晌不語。


    鍾鼎抬眉瞄了一眼鍾沉的神態,見他似乎沒有說話的意思,不禁以手肘悄悄捅了站在身旁的黃誌仁一下,以唇音道:“黃大人,這事兒你怎麽看。”


    然,黃誌仁雙目微合,不曾去理會他,這讓鍾鼎臉上無光。鼻裏輕哼一聲,將老臉一橫,站在那裏,也閉了嘴。


    禦書房內,君不言,臣亦不語,見這麽僵著下去也不是辦法,鍾鼎便開口道:“皇上,臣有話要說!”


    鍾沉斜睨了他一眼,道:“說!”


    鍾鼎道:“老臣認為,這次鎮夷關發生這樣的事,實乃我大宣國的不——”


    話未說完,便見鍾沉的眉毛微微豎起,鍾鼎清了清嗓子,繼續接著道:“然,此事能否得到及時解決,對我大宣國來說也是極為重要的一道坎兒,如果跨不過去,對我大宣國的未來可大大的不利,所以,臣以為,對於此次鎮夷關天災人禍,即便是砸鍋賣鐵的也要一搏了,否則等到災情惡化,暴動惡化,便越發難以控製。所以,臣想請皇上發兵,對鎮夷關發動增援。”


    鍾沉轉頭看向站在那裏一言不發的黃誌仁:“黃大人,如何看待?”


    黃誌仁麵無表情,卻已比前兩日少了一些悲傷的情緒,至少在臉上看不出來,他道:“老臣覺得,這次……鍾大人說的不錯。讚同向鎮夷關發兵。”


    鍾沉點點頭,道:“鎮夷關一事一直是朕的一塊心病,朕也希望早日解決,不過,據邊關傳來的消息,此次流寇突然在鎮夷關一帶發起騷亂,規模不大,卻使朝廷傷亡慘重,此事不可掉以輕心。兩位大人認為,此次增援,應派何人前往鎮夷關,可有適合的人舉薦?”


    鍾鼎剛要說話,黃誌仁搶先道:“臣舉薦鍾正!”


    鍾鼎臉色一青,側眼看著黃誌仁,欲言又止,看起來不太願意讓鍾正去冒險。


    鍾沉沉吟道:“鍾正是塊好料!不過他沒有帶兵打戰的經驗,朕本想派郭星郭統領接手此事,但思來想去,郭統領還是留在皇城比較好。就這樣吧,鍾正領兵三千,派往鎮夷關,鎮壓流寇!另外,加派一千人手,派往鎮夷關救援,竭力救出被困的百姓!”


    “臣領旨!”


    鍾沉的這一番命令,下的極是中肯,令人無可辯駁,卻又沒有更好的策略以對,黃誌仁、鍾鼎二人便也隻有點頭稱是。


    議事完畢,鍾沉的麵色也緩和了許多,心裏卻沉重了幾分。


    鎮夷關,鎮夷關……朕何時才能把你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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