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姑狡笑道:“怎麽,我教訓你這個偷懶的丫鬟有何錯?你來時我就跟你說過,不管是你是什麽身份,是梅妃身邊的丫鬟也好,還是皇上身邊的丫鬟也好,到了這裏,都要服從規矩。”說完,拍拍手,命人又捧來一堆衣服,一塊扔在地上。


    “這些就是你今日偷懶的懲罰!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吃老娘幾鞭子的事了!洗不完,不準吃飯!”李姑姑說完,遣散了其他的丫鬟,自己也離開了,獨留下小晴一人站在那裏。


    小晴本是自尊心極強之人,見她一個司衣局掌事的姑姑竟如此囂張,肺裏早就氣炸了好幾遍,隻是想到自己之前答應過梅妃的話,會在這裏安分守己,不會再給她惹來麻煩,才將這一口氣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她瞪了一眼李姑姑遠去的得意背影,心中哼了一聲。


    低頭看見一堆衣服,又氣又委屈地洗了起來,再拉起衣袖看看自己的手腕,先前被她用鞭子抽打的傷還沒好,這會兒臉上又添了一條傷,心中一淒,竟生起了一股悲苦之意。


    她回想起來司衣局的第一日就受到了這個李姑姑的欺負,那時候差點沒跟她動起手來,但是聽到李姑姑是鍾家的人,小晴便有所隱忍,今日寧暮又來看她,自己也答應寧暮不會給她惹事帶來不好的名聲,此刻就算是自己吃了苦,也隻能當做啞巴,將所有的苦給吞了下去,對任何人都不能訴說。


    “唉,想不到我會混到如此地步。什麽都泡湯了,梅妃娘娘,您可一定要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小晴還是願意回到您的身邊。”她坐在那裏,一件一件地搓洗著衣服。


    不覺,夜晚已經來臨,司衣局的院裏仍有她的身影,她的手都洗破了,臉上的汗水浸透了傷口,疼得她咬咬牙。李姑姑說過,今日沒洗完,不準她吃飯。


    小晴知道,這個李姑姑說的話向來都不是開玩笑的,她憶起之前就有一次,自己因為受了點風寒,身體有些不舒服,少洗了幾件衣服,就受到了李姑姑的懲罰,那晚一口飯都沒吃到,足足餓了一整夜。現在回想起來,仍舊心有餘悸。


    這個李姑姑可真是下等宮女心中的魔鬼。


    她罰人的手段雖不稀罕,無非就罰人不吃不喝,但就是這樣的懲罰,對一個整日幹苦活兒的女子來說,就如同到了地獄一般,哪裏能夠長久熬得住,多來個幾次,好好的身體不被折騰壞才怪。


    說起來,小晴是很害怕這個李姑姑的,如果她現在還是梅妃身邊的丫鬟,她大可以完全不怕她,但現下自己隻是一個被貶到這裏做奴役的違紀丫鬟,就跟下等的奴隸一樣,可以任人驅使,哪裏能夠有底氣去和他們抗衡。


    每每想到這裏,小晴的心裏總是藏著些許的不甘。同樣是人,同樣是在宮裏為皇上和妃子們做事,憑什麽自己就要受到這樣的待遇,何況自己是被冤枉才被貶到這裏來受苦的呢?


    心中藏有一千種不甘心的小晴,情緒就像茶杯裏的茶水即刻便會溢滿,不斷地將茶蓋頂開來,她的心中有一種隱隱而生的欲望,自己要變得強大起來。而梅妃就是她變得強大的籌碼。


    這一夜,她獨自在院中忙到了天亮,才勉強吃得上一口飯,飯到了嘴裏也是冷的,連同著她的心,一起冷下來,孤零零地無助在那裏好生可憐狀。


    昨夜一整晚,小晴在司衣局受著苦,卻無人知道。而寧熙宮那邊,當時到了晚間,鍾寧正要喚鍾雲進殿來為自己卸妝,繼而就歇下。


    哪知鍾雲卻突然領著一名女子進來,稟報道:“娘娘,司衣局的李姑姑來給娘娘請安。”


    這李姑姑看上去也頗有些年紀,因為在司衣局從事多年,如今如願坐上了掌事的位置,在宮女之中也算得是位高權重,她身上的一桌打扮得也很貴重。


    鍾寧打量著她,見她的頭上勒著翠藍銷金箍兒髻,戴著黃霜霜簪環並幾朵顏色通花,兩隻耳朵上竟還戴著兩個丁香米珠的耳墜,上身桌一件藍綢子明花薄的上衣,茶色潞綢螺紋的裙子。


    再細看她的手,也戴著四個銀嵌珍珠戒指,眉目間很是精明強幹的模樣。


    李姑姑見到鍾寧,向她福了一福,道:“奴婢李胭脂給寧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鍾寧雖對她的到來有些意外,但隨即微微一笑,忙叫鍾雲攙了她一把,客客氣氣地說道:“李姑姑規矩十足,到底是宮中的老人。隻是本宮看你倒是有些眼生,從前仿佛沒有見過,聽說你是我爹推舉進宮來的。”


    李胭脂笑眯眯道:“娘娘的眼光真好。奴婢本家在山西,未進宮前,在山西老家是隨著家裏人坐著綢緞莊的生意,生意還算紅火。後因鍾丞相的推舉,得了先皇的恩典,叫奴婢做了司衣局的掌事宮女,還得請寧妃娘娘多提點。”


    鍾寧笑道:“哦?能夠得到家父的推舉,李姑姑的本事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本宮對司衣局的事並不了解,你既是司衣局的掌事,那邊的事到底是比本宮了解的多,在這一點上,本宮倒是不敢對你有什麽提點。隻是,不知李姑姑這麽晚怎麽還來跑一趟寧熙宮,可是有什麽話要向本宮稟報的麽?”


    李胭脂微微一笑,恭恭敬敬地道:“是這樣的,寧妃娘娘。昨天夜裏,鍾丞相托人進宮將這封信交給你,怕引來嫌隙,便將信先交代在奴婢這裏,乘著今夜有空,奴婢就特地帶來給寧妃娘娘您了。好像是說,是那邊的消息回來了。”


    “那邊的消息?”鍾寧眼裏陡然出現一點星光,仿佛記起了什麽,一下來了精神,看見李胭脂從身上取出了一封迷信交向自己遞來,心下更加肯定,是之前交代常卿派去南國打聽寧暮身份的探子回來了。


    鍾寧接過信,向鍾雲遞過一個眼色。


    鍾雲會意,便送了李胭脂到殿外,見機取了二十兩黃金放到了李胭脂的手裏,滿麵含笑道:“這趟有勞李姑姑了。這是娘娘給姑姑喝茶的,姑姑請笑納。”


    李胭脂也不推辭,笑吟吟地接下了。


    鍾雲招來了兩名內監,低聲吩咐道:“外頭天黑難行,你們兩個打著燈送李姑姑回去,千萬不可出了差池。”


    李胭脂也不在這裏多耽擱,笑眯眯地告退,由著兩個內監護送著回司衣局而去。


    鍾雲見她離開了,這才提步回到殿內,向鍾寧稟報情況。


    鍾寧已經看過李胭脂帶來的信,見到鍾雲時,臉上多了一些端倪,幾分愁容掛上了她的眉梢,良晌不語。


    鍾雲不由咋舌道:“娘娘,方才奴婢沒得您的允許就拿了二十兩黃金給了李姑姑,盼娘娘不會生奴婢的氣。”


    鍾寧擺擺手,心思仿佛完全不在她說的這件事上,而是沉浸在另一件事中,卻頷首道:“李胭脂怎麽說也是父親舉薦進宮而來,說到底都是鍾家的人,以她的身份,你給這個數是也應該的,少了倒是讓她看本宮的笑話,雲兒,你做得很對。”


    鍾雲受寵若驚一般地點點頭,又仿佛如受了她一通教一般,目光轉而投向她手中捏著的信,思忖著道:“娘娘,李姑姑送來的這封信上說著些什麽。”


    鍾寧頓了片刻,過了一會漸漸恢複了沉靜的麵容,搖了搖頭,神色變得沉重起來,她道:“隻怕不妙。信上報說,先前派去南國的探子從南國獲取到了一些重要的消息,返回大宣的途中,卻遭遇到了一批不明黑衣人的襲擊,派去的探子,全部被滅口,一個都沒回來。”


    鍾雲聞聽之後,大是震驚,說道:“娘娘,老爺信裏對這件事怎麽說。”


    鍾寧道:“父親說,這次所遇的黑衣人看樣子是專門候著我們的探子,等他們帶回消息之後才對他們實施滅口,派去的探子全部死在了大宣的境內。”


    鍾雲道:“娘娘,您說,這批黑衣人會不會是梅妃娘娘派去的人?”


    鍾雲搖搖頭,眼中不禁泛起了迷茫,道:“本宮也不知。這件事十分蹊蹺,此次派去的探子共有三批,三批竟一個都沒活著回來複命,恐怕這背後正在阻撓著我們行動的勢力並不簡單。”


    鍾雲略一思量,忽然提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出宮去探個消息......”


    鍾雲搖搖頭,曼聲道:“不用。自有用得著你的時候。不到時候,本宮是不會讓你不能親自出麵的,這些事還是留給其他人做吧。雲兒,你是本宮身邊最親的丫鬟,你若有什麽閃失,本宮今後在這偌大的皇宮中,就如同斷了一條臂膀,在這宮中可越發得寸步難行,你日後有的是機會為本宮辦事。”


    她說完,命鍾雲幫自己抹了點舒神靜氣的降真香蠟葵膠,揉了揉太陽穴上,緩了一口氣道:“此事放手給常卿去辦吧!這個梅妃,本宮越來越看不透她了,如果本宮所猜的不錯,那麽她就一定有問題。”


    過了一會,鍾雲替她鋪好了溫暖的鋪蓋,笑道:“娘娘,有句話說得好,日久見人心,狐狸的尾巴總有一日會自動露出的。娘娘還是寬些心吧,早些安歇才是。”


    這一夜便這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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