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沉雙手枕在腦後,將頭發散亂在麵上,望著天牢的牆壁,回想著往事,連外麵的雨聲都不曾打擾到他。


    在飛鳥絕跡雪山之中,他同一個叫陸昭寧的女孩兩人手牽手地走在雪地裏,他與她互相扭打成一團、互相嬉鬧著,他曾經將她溫柔地抱在懷中,一起仰望著山川,聆聽風雪聲。


    他曾經天真地問過她:“阿寧,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燦若繁星,躺在他的懷中,向他撒嬌道:“鍾沉說願意,阿寧就願意。”


    那個時候他們倆堪比神仙眷侶,那天夜裏,那個叫陸昭寧的女孩,第一次與他纏綿在一起,他們是那麽地互相陶醉,為對方所吸引。


    每當想起自己將陸昭寧撲倒在綿綿的草地上,親吻她的臉龐,感受她漸漸緊促的呼吸,鍾沉的麵上都會一紅,嘴角都會不自覺地勾起一絲幸福的微笑。


    “阿寧......”鍾沉閉上雙眼,靜靜地想著昔日與陸昭寧恩愛時的情景。


    突然間,他睜開眼來,記憶回到了當日天壇的皇家祭祖大典之上,他喬裝成一名小太監,混在儀仗隊中,當日一行黑衣人潛入天壇,將王乞兒當成自己進行刺殺,將當日天壇上發生的事都看在眼裏,而這些事早已在他的預料之內。他回想起自己失蹤的那一夜,他於禦書房中批閱奏折,外麵的風刮得異常地淩厲,猶如索命的惡鬼,即刻便要撲倒自己的眼前。


    那一夜,因為戰事已經十分疲憊的鍾沉,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但他仍舊堅持著要將所有的奏折批閱完畢,他打了打哈欠,不覺已臨近三更,他抬眼看到高晉正用手撐腦袋,一副老身板搖搖晃晃,昏昏欲睡,本想起身去喊他先退下歇息,但忽然之間,透過禦書房的紙窗,他看到一個人影從禦書房外匆匆經過,心中疑惑,便悄悄地跟了出去。


    夜幕低垂,離三更愈來愈近,夜色低沉。


    鍾沉一路跟著那黑袍人來到了荒湖邊,那黑袍人突然在荒湖邊上停住腳步,手中拿著一把長劍,麵對著荒湖,似乎在等著鍾沉自己走近。


    隻見黑袍人慢慢解下了遮在頭上的一頂遮風帽,露出了一頭烏黑的秀發,是個女子。


    鍾沉在她身後停住了腳步,望著她的背影,眼中掠過一絲驚喜,這個背影像極了逝去的陸昭寧,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竟走過去,叫道:“阿寧......”


    那黑袍女子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狡猾的微笑,手中的劍已蠢蠢欲動,隻待鍾沉再走近兩步,便當場拔劍刺穿他的心髒。


    鍾沉癡癡地望著這個黑袍女子的背影,一步一步地走近,在她身後站定,伸手觸碰她的秀肩,笑道:“阿寧,真的是你......”


    鍾沉笑容陡僵,突然目露悲涼,身子一震,向後退了一步,怒聲道:“你不是阿寧。”腹部已中了那黑袍女子一劍,鮮血從他腹部汩汩流出,鍾沉皺了皺眉,瞬間臉色就崩得鐵青。


    微風拂過那黑袍女子的臉龐,鍾沉將她的麵容看得一清二楚,劍眉星目,高鼻小嘴,是個五官端正的女子,若非右邊臉頰上有一道劍疤,恐怕她的麵貌比起自己心目中的陸昭寧還勝過幾分。


    “你......你是誰,為何引朕到此,有什麽意圖!”鍾沉質問著她,聲音沉而用力。


    “哼,狗皇帝,廢什麽話,受死吧!”那女子眼中凶光一轉,又向鍾沉連劍刺來,鍾沉連步後退,處處防護,不想她卻劍劍緊逼自己的要害之處,根本就是想置自己於死地。因為腹部先吃了她一劍,鍾沉對付起她,倒不是那麽容易。


    眼見過了三更,乾清宮的方向燃起了一陣火光,然後向皇宮的四處分散而去,是高晉派下的人在尋找自己。


    鍾沉看到火光,隱隱約約聽到宮中侍衛尋找自己的聲音,便想著引黑袍女子望火光之處而去,不想那黑袍女子是十分狡詐,看破鍾沉的心思,突然朝他擲來一把石灰粉,石灰粉夾雜在風中,散入鍾沉的眼睛。若非鍾沉閉眼及時,恐怕兩隻眼早已瞎了。


    黑袍女子的惡毒,是鍾沉所沒有想的到的,本以為她擲了石灰粉,便會馬上逃走,沒想到她還不對自己死心,竟又乘著自己閉眼毫無防備之際,在自己的腹下又補了一劍。


    身中兩劍的鍾沉明顯感到自己的身體一軟,接著一陣劇烈的疼痛夾雜在一陣頭暈中,一遍一遍地刺激自己的神經,他顫顫巍巍地站定,意圖睜開眼看清黑袍女子,不想膝下一軟,當場暈死過去。


    當他醒來時,人已經被丟在荒野之外,周圍彌漫著一股陰森的氣息,幾聲狼叫傳進他的耳朵,他努力地睜開眼,已經看得不是很清楚,一些石灰粉還留在他的眼睛中,聽到狼叫聲的他,毫不猶豫地從一片長滿雜草的荒野裏爬起來,腦中回想著方才那些黑袍人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密謀著把自己丟到荒野讓野狼分屍的情景,仍心有餘悸,一步一步地向河邊走去。


    好在他武功底子甚好,雖然中了那黑袍女子兩劍,但也能大難不死,他慶幸自己以假死之症成功瞞過了那些暗殺自己的人,終於艱難地走到了一條河邊,因為全身無力,一下跪倒岸上。


    他望著倒映在河中的臉,突然變成了那黑袍女子的臉,鍾沉皺眉吃了一驚,再看時,河麵上正靜靜地映著自己那張滿是疲憊的臉,原來是幻覺。


    鍾沉將臉埋入水中,衝淨了殘留在眼裏的石灰粉末,再抬頭看夜色時,眼前的一切才漸漸地清晰起來,可是腹部上所中的兩劍,去讓他突然間生不如死,隻見鮮血染紅了河流。


    “砰!”地一聲,鍾沉暈倒在河岸邊上。


    等他再次轉醒,已經是翌日午時。他發現自己身上受傷之處縛著繃帶,繃帶上隱隱有鮮血滲出,再抬眼看看四周的環境,自己正躺在一堆稻草編輯成的草毯之上,周邊五六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看。


    “是你們救了我。”鍾沉嘴唇泛白,用一道感激地目光望著四周的幾個蓬頭垢麵的乞丐。


    那幾個乞丐見鍾沉醒過來,都紛紛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起來:“這位小兄弟,是我們的頭兒把你撿回來的。你是什麽人啊,為什麽會暈倒在河邊。”


    “對啊對啊,我們頭兒將你撿回來時,你全身是血啊,可嚇死我們了。”


    “好在我們的頭兒本事大,才半天的功夫,就把你給救醒了,真是謝天謝地呀,不然你死在了我們這裏,可是會給我們帶來晦氣的。”


    鍾沉望著麵前的這些淳樸的乞丐,無力地笑了笑,喝下了那個乞丐頭子手熬的治傷藥草湯,他說道:“多謝幾位搭救,朕......我日後一定會報答這份恩情。”


    那名乞丐頭子見他狼狽不堪,哈哈笑道:“報答倒不必了,你先把你的傷養好吧,我看你啊,還是不要用力說話的好,會影響到傷口愈合的。你要是死了,我可就白治了。”那乞丐說著,讓他將藥草湯喝完。


    鍾沉喝下了藥草湯,一陣心暖,舒服多了。再低頭看自己的傷口時,血也漸漸地止住了。心中轉憂為喜,心想: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隻是宮人們發現我失蹤,定會派人四處尋找我的身影,遲早也會找到這裏來。


    他嚐試著起身走動,卻無力站起,那個乞丐頭子見他想要強行走動,叮囑道:“我看你還是別亂動了,我采的藥都是很靈驗的,你隻管放一百個心,隻要你聽我的話,保管不到兩天,你身上的傷,我就給你治好了。要是治不好的話,我跪下來白給你磕三個響頭,再叫你三聲爺爺。你信不信我兩天就能給你醫好嘍?”


    鍾沉被他的這股俠肝義膽和豪邁自信的說話方式給逗笑了,他又坐回地上,麵浮一絲無力的笑意,脫口道:“我信。”


    那乞丐頭子突然一手拍在他的手臂上,哈哈笑道:“信吳老乞,一生不得病。哈哈哈!”


    鍾沉給他這麽一拍,險些觸碰了傷口,皺了皺眉,強笑道:“吳老哥的救命恩情,我一定會找機會報答的。”


    鍾沉沒想到吳老乞的醫術竟如此神奇,果不出兩日,他剛到自己身上的劍傷漸漸愈合了,心中不禁暗歎:民間竟還有如此妙手回春的神醫,可比朕的太醫院的那些人強多了。


    他已經能夠站起身來走動,隻要不做什麽劇烈的運動,行動都與正常人無異。這天,鍾沉叫吳老乞偷偷叫到身邊,取下身上的一塊令牌,交於他手,說道:“吳老哥,你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份恩情,我一定會報答於你。隻是我現在身陷危難,仍未完全脫困,我想請你幫我一件事,隻要這件事你幫我完成了,我承諾將來幫你開個名揚天下的醫館,讓你自由地救人。”


    吳老乞以前的身份不過是一個鄉下的赤腳大夫,因為懂得一些救人的偏方,所以此次鍾沉的劍傷可以說是八分靠誤打誤撞,二分靠鍾沉自己驚人的毅力,才能最終戰勝了傷痛,得以恢複得完好。


    吳老乞見他突然拿出一塊鍍金的令牌,猜他身份不凡,非富即貴,忙搔搔頭,嘿嘿一笑:“我說王兄弟,你其實不信王吧,你是個在宮裏當差的?這怎麽看也是個宮裏的東西呀,你把這個給我,吳老乞我可是擔當不起,沒這膽兒享受啊。”


    鍾沉見他誤會,以為自己要把令牌當成禮物送給他作為回報,忙笑道:“吳老哥,你誤會了。我是想請你幫個忙。”說著在他耳邊將交代的事情細說了一遍。


    隻見吳老乞摸著下巴,皺眉猶豫了一下,拍定手掌,說道:“成!此事吳老乞我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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