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重翻記憶,漸漸想起自己剛剛入宮的時候,曾經於暮雲宮內,和鍾沉、寧暮二人對酌,那時融洽的情景,至今仍舊回蕩在肝腸。昔日的光景是那麽得美好,而今隻歎物是人非,再好的朋友,由於不常見麵,多少也會變得生疏了罷。不知那當初喊著自己“雲兒”寧暮姐姐可還記得自己?


    今日一見眼前的這個寧暮,倒比之前所見的清瘦了許多,蕭雲從心底裏發出了一聲感歎。


    蕭雲對後宮的事不怎麽熟悉,自從丫鬟雲畫離開皇宮去四哥身邊幫忙做事,她的身邊便隻剩下雲書和雲棋兩這個丫鬟,好時常有在消息靈通的雲書在身邊,這宮裏各處住著些什麽人,大概是什麽情況,聽雲書說的多了,蕭雲夜多多少少也知會一些。


    看到蕭雲那張冰冷的臉在見到寧暮後,倏然多了一些笑容,站在一旁的雲書也不禁感到驚奇。


    小晴偷偷湊近寧暮的耳邊,低聲說道:“聽說這些日子雲妃經常封閉在自己的宮中,不怎麽喜歡四處走動,也很少和紫雲宮外的人交流呢。就連對宮外的人說話有時也變得冷冰冰的,聽說她對皇上也變得冷冷淡淡的呢。”


    也許隻有女人最了解女人,寧暮一邊將小晴的話聽進心裏,一邊回憶起昔日在暮雲宮內,鍾沉、蕭雲和自己對酌歡聲的情景,心中甚是懷念。也不知她可還記得那份情誼?她無法知曉,但唯一能讓她看得出來的是,蕭雲在宮中,似乎過得並不怎麽快樂。


    想到這裏,寧暮心中起了一絲莫名的怨意。都說伴君如伴虎,鍾沉啊鍾沉,今日你的後宮已有三個女子,來日你究竟還要害多少女子到你這龐大的深籠之中呢?


    寧暮心裏雖然想的是對皇帝納妃製度的不滿,其實更多的是對鍾沉的埋怨,甚至是一股十分隱秘的醋意,隻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鍾沉,你究竟還要與多少女人牽扯不清,才會善罷甘休呢?


    她暗暗想著,心頭感到一陣酸楚。


    “娘娘?”小晴忽然在寧暮的耳邊輕輕喚了一聲,“寧妃娘娘過來了。”


    寧暮反應過來,收起微淒而又怡然的表情,見鍾寧不知何時已經輕步走到了自己的跟前,有些驚訝。


    “妹妹,這麽巧呀,今日怎麽有空來禦花園賞花?”鍾寧笑盈盈地問寧暮道。


    小晴道:“回寧妃娘娘,我家娘娘前些日子受了點傷病,如今身體好轉了,太醫院的大夫們說,四處散散心,對娘娘的傷病是有好處的,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會恢複的更快呢。”


    鍾寧笑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你家主子都還沒說話,你倒是一口氣兒地為她將所有的緣由都說得清清楚楚,半點也沒含糊。”然後轉目對身旁的鍾雲說道:“雲兒,日後你多學學晴兒的這張嘴。在這宮中,不是僅僅憑著一身的好武藝就能博得眾彩的,有時,會說話,也是一種討人喜的本事。”


    小晴原本隻是一時嘴快,想替寧暮說話,沒想到寧妃的這一番卻另有深意,言下之意不就是說自己比較圓滑,會察言觀色地奉承自己的主子嗎?


    小晴漸漸漲紅了臉,連忙垂手低眉,不再多話。


    “不過,人情歸人情,這宮裏的規矩,該懂的時候也該一一懂得清楚才好。什麽時候該主子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們說話,你們可也得分得清清楚楚。”鍾寧認真地道。


    “是。”小晴小聲地應道。


    寧暮伸手去輕拍小晴的衣袖,意思是安撫她不要將寧妃的話放在心上。


    小晴當然也知道寧暮的心意,隻是鍾寧剛才的那番話,縱使是說得有理,但終究讓人聽起來不怎麽好受。一時間,小晴垂手站在那裏,顯得有些委屈。


    鍾寧笑了一笑,這才把目光轉到了蕭雲主仆三人的身上,見到一身雪白的蕭雲,她說:“雲妃娘娘,今日可是禦花園中的稀客。本宮還是第一次見你會來這裏,可也是與梅妃一樣,一同來賞花的?”


    蕭雲淡淡道:“是的。”


    短短的兩個字,就讓鍾寧感受到了一個冰冷的氣息。好一個冰臉美人,這下宮裏可夠熱鬧了。


    和鍾寧說話時,蕭雲淡淡的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她僅禮貌地回了一句,便再沒第二句話。一雙目光在鍾寧的臉上暗暗地轉動著,淡妝濃抹堪比西子,嬌豔高貴,不可方物。比自己還要美上一倍。與梅妃相比,這個寧妃贏在五官與裝扮上,加上發髻上的金貴頭飾,一下就將所有的光芒聚攏到她的身上,而梅妃更多的是在氣質上略勝過寧妃一點。


    果然是京都第一美人。蕭雲看著鍾寧,心裏暗想。


    “雲妃妹妹,怎地也沒喚個侍衛隨行?雖是在宮中,但還是小心為妙。”鍾寧笑道。


    蕭雲聞言,淡淡一笑,道:“多謝寧妃娘娘關心,以前在雪國的時候,蕭雲自小跟著幾位哥哥習過武,所以也能夠自己保護自己,宮中的侍衛應該留給該保護的人。”


    “哦?”聽到蕭雲自報會武功的事,鍾寧的眼中多了一些疑慮,但很快這種疑慮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她笑問:“想不到雲妃妹妹看似柔柔弱弱,竟是身懷武藝,我身邊的丫頭雲兒,也是自小習武,倒也有些身手,有機會你們可以切磋切磋。”


    “雲兒怎敢同雲妃娘娘動手。”鍾雲是練武之人,畢竟老實,到了喉間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一下就潑得幹淨,沒有藏著噎著。


    鍾寧笑道:“雲兒,本宮知你在武藝上有些火候,但雲妃娘娘都說了,她從小跟著雪國的幾位皇子習武,自然身手也是不凡,說不定身手還比你好呢!何況武藝的切磋,本來就不分地位尊卑,主子與奴才們偶爾有著一些共同的興趣愛好,找點時間交流一下,不但能夠增進主仆間的感情,也會讓這後宮有趣起來,不是麽?”


    鍾雲道:“娘娘說的有理。”話畢,突然一步向前,向蕭雲抱拳道:“雲妃娘娘,奴婢鬥膽邀戰!”


    “哼,你這個人確實夠大膽的,敢跟我們公主動手呢。”站在蕭雲身後一直不曾說話的雲棋,突然天真地說了一句,語氣輕輕柔柔。


    雲棋的這句話,把本來借勢說話的鍾雲,聽得耳朵一陣紅一陣白的。鍾雲雖是女子,但同時也是習武之人,是最要麵子的人,雲棋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在她看來分明是在指責自己的不是。鍾雲將這些話聽在心裏,豈能高興。


    也許是因為雪國是大國的緣故,鍾寧對於蕭雲以及她從雪國帶來的丫頭,說話也留了些情麵,她仍舊溫和地笑了笑:“雲妃妹妹,我這女婢鍾雲說話直來直去,不太懂事。本宮所想,練武之人之間互相切磋一下技藝,本倒也是一件為後宮生趣的事,也就沒想著過分去分什麽尊卑,切磋一事,就此作罷吧。雲兒,以後這件事,不許在雲妃娘娘麵前再行提起。退下。”


    鍾雲的臉蛋紅作一團,應道:“是。”然後一步退到鍾寧的身後。


    鍾寧言罷,轉向園中的梅花,緩步上前,素手輕輕地抬起,隨手折下了一枝開得正豔的梅花,撚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又放在鼻前,聞了一聞,笑讚:“這花兒雖小,倒也挺耐聞的。”


    她不說手裏的梅花香,隻說花味耐聞,話中的意思耐人尋味。


    鍾寧一人獨看梅花看得正入神,蕭雲身邊的婢女雲書忽然稟道:“寧妃娘娘,雲妃身體有些不適,想要先行回宮休息一下。”


    “哦?”鍾寧故作驚奇地轉身來,目光在蕭雲的芳容上打量了一下,笑道:“雲妃妹妹,不常出紫雲宮,在外麵呆久了,有些不適,確實是情有可原。賞花與身體健康相比,自然是身體來得比較重要。一會本宮命人去太醫院給你請個人去紫雲宮,給雲妃妹妹過過診。”


    “是。”雲書與雲棋異口同聲地答應著,先後向鍾寧與寧暮行了個禮,一人扶住蕭雲的一隻纖臂,一起離開了禦花園。


    蕭雲剛來便匆匆走了,鍾寧並不覺得掃興,倒是愜意得很,畢竟這個雪國來的公主,待人一向都那麽冰冷,在鍾寧看來,確實也顯得無聊。


    鍾寧又順手折下一枝梅花,走到寧暮的身邊,問道:“妹妹的身子可好些了嗎?這幾日也沒見到妹妹常來宮中走動,本宮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寧暮笑道:“已經好多了,除了偶爾咳嗽力乏,別的大礙倒是沒有了。多謝姐姐關心。”


    鍾寧轉目去看鍾雲,似乎帶著一股失望責備之含意,鍾雲心知她暗指的是下毒之事出了問題。


    鍾寧對寧暮道:“那便好。如今妹妹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等皇上順應天意,完成了祭天儀式之後,本宮想邀妹妹一起出宮遊玩些時日,去散散心,不知妹妹覺得如何?”


    寧暮正好也想出宮,見鍾寧提起,倒也十分願意,隻是不知她為何會突然有邀請自己出宮遊玩的想法,對於此事,寧暮並未想得太多,也許她正的事閑著慌呢,畢竟宮中的女人都寂寞。


    寧暮笑道:“一切聽姐姐的便是。”


    其實,寧暮的心中覺得很奇怪,今日的寧妃,好似心情特別好,待人也不像昔日來到暮雲宮那副囂張的氣勢,說話也沉穩得許多。那日在暮雲宮因為許淮生荒湖一事,她下令將自己禁足,還命人將小晴狠打了一頓,舉止囂張,與今日穩重溫和的她,當真判若兩人。


    寧暮有時在想,這就是在深宮中呆久的女人該有的樣子吧。看什麽形勢做什麽事,說什麽話,今日所見到的敵人,明日可能就會成為朋友,今日所見到的敵人,明日同樣有可能會成為朋友,而她與鍾寧之間,會嗎?在寧暮心中,她始終認為鍾寧是將自己視為眼中釘的,這種想法從自己入宮開始,就已經紮根在心裏。也許在這偌大的皇宮內,自己除了小晴,已經不會再有第二個朋友。而對鍾寧,更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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