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秦政,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周身流轉的是猶如古水一般沉寂的氣場。從沈芸妲開始傾訴,他就一直鎖著眉頭,目光也隻是緊緊的盯著書櫥中的一本,像是恍了神,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沈芸妲一眼。


    “嗬,說了這麽多,你卻始終不明白!”自嘲的笑笑,沈芸妲扶著茶幾,重新坐了下來,端起一杯茶,正要一飲而盡。


    “那是我的茶,已經涼了,你是孕婦,就不用再喝了!”秦政一隻手要去接沈芸妲手中的茶杯,伸到一半的時候卻看到沈芸妲殘留著笑容的麵孔。


    “既然不喜歡我,又何必在意這些呢?”沈芸妲嘲諷的看著秦政,然而等到的卻是秦政將手縮了回去,並沒有堅持。


    “這茶,不適合你!”偏過頭,秦政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要負了芸妲,所以才想彌補那些虧欠,以往嬌縱芸妲的任性,也是因為他覺得隻有那樣,才足以彌補芸妲從小失去母親的傷痛。盡管後來的事情已經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茶沒有適合不適合,隻有喜歡不喜歡!你會因為別人說你和蘇思兒不適合,而放棄蘇思兒嗎?”握著茶杯的手終究是放了下去,沈芸妲並沒有喝那杯茶,這或許就是明知道他不喜歡你,卻還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如他所願。


    唯一不能滿足秦政的,大概就是不去愛他吧!沈芸妲知道,無論她現在如何聲討秦政的不是,最終都無法拜托喜歡秦政的事實。


    如果和秦政之間,是一場博弈,那麽在一開始,她就輸了,輸的徹徹底底。即使在那之後,也有成功,可這成功,哪一個不是踏著自己血走過來的。


    “不會!”秦政自然知道沈芸妲想說的是什麽,可是這不一樣,他愛蘇思兒,刻骨銘心,又怎麽能是區區一杯茶可以比擬的,從一開始,沈芸妲就打錯了比方。


    “茶這種東西,就是再喜歡也是可以戒掉的。愛卻猶如毒品,我已深入骨髓,又如何能夠割舍,蘇思兒,已經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腦海中又浮現起了蘇思兒清雅淡然的麵孔,她的五官並沒有芸妲那麽精致,卻自有一番風味,帶著孤傲,帶著清高,卻正是他喜歡的樣子,那樣堅強的女孩,讓他心疼,所以才會如此衝動,如此不可阻擋的喜歡了她。


    “你再愛她,她也隻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阿政,我愛你,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全部!”芸妲的聲音不高,卻足夠讓人震撼。她對秦政的愛,明明白白就是占據了她的全部。


    從小時候見到秦政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隨後的日子裏,即使沒有母親的陪伴,可隻要看到這個親愛的秦政,聽著他安慰自己,說會好好照顧自己,真的就以為是一輩子的是。


    以前的秦政,從不說愛。長大後的秦政,更加不會說愛,他總是流連於各式各樣漂亮的女人,卻沒有一個真心。沈芸妲雖然有些生氣,卻隻要他不愛就好。現在他終於說愛,卻是愛著別人。


    二十多年的等待,二十多年的愛慕,等了二十多年的承諾,想了二十多年的婚姻,又有了期待很久的孩子,在她以為生命最終要圓滿的時候,蘇思兒卻還是沒有放過他們,又一次以勢不可擋的力量,進駐了秦政的心。


    從一開始與蘇思兒的那場賭局,沈芸妲知道,她從未贏過。一死相拚的後果就是廢了一條腿,就連正常走路都很困難,即使康複的再好,卻不能如從前一樣肆意的舞蹈,奔跑了。


    “阿政,你以為你和蘇思兒的這段感情,能夠順利到最後嗎?”最後的最後,沈芸妲留給秦政這麽一個問句,真真切切的把秦政問住了。


    “未來的事情,誰能知道。但是,我是秦政,天底下有什麽是想做做不成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秦政是沒有想到後來的。不過誰說不是呢?天底下有什麽事是想做做的不成的。不成功,也隻是你努力不夠,準備不夠,信念不夠,所以後來,才有那些遺憾。


    “那我真該祝你心想事成!”沈芸妲望著秦政,臉上的笑容一如啼血的杜鵑,那麽淒豔,那麽迷離。


    “但在之前,我希望你能陪著我和孩子,直到他出生!”這不是最後一次挽留,沈芸妲清楚的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她也知道要想得到她想要的,應該利用什麽,所以,她不惜利用這個孩子,不惜傷害自己!


    “當然,隻要你在一天,你永遠是孩子的母親。隻要我還在一天,他就永遠是我的孩子!”


    對於沈芸妲的要求。秦政覺得並非沒有道理,他首先是一個男人,其次才是愛蘇思兒的男人,作為一個男人,他必須負責,更何況,他和沈芸妲之間,是扯不清的了。


    “你可以容忍,可是你的蘇思兒呢?她會容忍嗎?”輕撫著自己的肚子,沈芸妲想得最多的,還是當年她將蘇思兒推下去的情景。


    蘇思兒不是善類,以她的個性,會不會對自己的孩子不利呢?推倒蘇思兒的時候並不覺得可怕,隻是現在自己懷了孩子,處處擔心,才會每每夢靨,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小孩,要自己血債血償。


    “她不會恨我?她能夠等得起?她足夠相信你嗎?”有一個尖銳的問題,沈芸妲在賭,秦政對蘇思兒沒有把握。蘇思兒那樣的女人,當初能夠走得幹脆,一個原因就是她足夠愛自己,也足夠堅強。


    而蘇思兒的那種堅強,會讓男人覺得控製不了,變得不夠自信。即使是秦政,一旦陷入情網,還不是照樣和那些個嫩頭青一樣,亂了心誌,毫無章法。


    “我會盡量說服她!”袖中的那隻拳頭緊緊的握起,秦政知道沈芸妲的籌碼是什麽。她賭蘇思兒對自己的愛,賭這世間千千萬萬的愛情,賭一個永恒。


    “對於她,你竟然也隻能用盡量!阿政,我想去和蘇思兒談談!”含著笑,沈芸妲說得坦蕩無比,竟似帶了真情。就連秦政也猜不出她的心思,隻是頗為玩味的看著她。


    “你不用懷疑什麽,我隻是覺得,過去快一年了,我和她之間,關於你,有必要好好談一談!”慵懶的靠著沙發,愛了秦政這麽多年,占上風的次數也算很多,卻都是秦政讓著她的。


    唯有這次,是他們之間的對決,是她沈芸妲唯一一次可以算得上真正在上風的,然而,這種感覺很不好。


    秦政心中有愛,有寄托,有幻想,所以他有顧忌,他有擔憂。而沈芸妲,愛情已經死了,她深知秦政並不愛他,與其楚楚可憐,倒不如魚死網破,這種時候,還有什麽需要顧忌的呢!


    立在正門口,秦政一直沉默著,他抿著唇,很顯然不相信沈芸妲,卻說不出反駁的理由。蘇思兒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女人,她也足夠好強,如果總是由著自己擋在麵前,對沈芸妲,太不公平了。可如果不擋,他憑什麽做蘇思兒的男人。


    “你竟然猶豫了!”對於秦政這樣的表現,沈芸妲隻覺得心酸,那個指點商場,意氣風發的秦政,做事果斷,從不手軟,何時竟然有了這許多顧慮,變得這樣緩慢。


    “你不答應也沒關係,我隻是和你打聲招呼,想見蘇思兒,我有的是辦法!”這個時候的沈芸妲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還是會偶爾和秦政對著幹,和秦政撒嬌。


    “告訴你這件事,隻是希望見蘇思兒的時候,你不要護著她。或者,你不要插手,女人的事情,還是要靠女人自己解決!”


    已經是正午,正是太陽最火辣的時候,秦政剛好站在陽光下,他穿著一件藍色的西裝,有著別致的袖口和搭配的正好的領帶,一點點細微的點飾,都顯得他整個人華貴逼人。


    此刻他眯起眼睛,就像是暗夜中的獅子,帶著慵懶的嘶吼,卻足以震懾住旁人。震懾不住的,是眼前的沈芸妲。


    “總歸是前世欠了你的,但願你見過之後,能真的解決問題!”雙手**口袋,頎長的身材,秦政依舊站得筆挺,然而他手上的動作,卻代表他就要走了。


    “不能在留一會兒嗎?”或許心存念想,沈芸妲本意還是想秦政多留一會兒。


    “多留一會兒又能怎樣,結果都是一樣,有區別嗎?”這樣的情景,就連秦政都唏噓不已,困在他心中的石頭總算是要搬走了,可心中的滋味兒,卻沒有想象之中那麽美好。


    “我送你!”雙手撐著沙發,沈芸妲站了起來,慢慢的想要過去送秦政。


    “小心!”一個踉蹌,差點沈芸妲就倒在地上,許是不夠小心,磕到了茶幾,雖沒什麽大事,可是她如今的身子顯得笨重,要真是摔了,卻不知道到時候又要出什麽大問題。


    幸虧是秦政扶得快,不然,還真是要摔著了。


    “其實,阿政,你的腿早就好了吧!”靠在秦政的懷裏,沈芸妲也不急著放開,那樣寬廣的胸膛,她擁有過,所以才無比懷念。比什麽都好,隻要在秦政的懷裏,就算是天塌了,她都不會害怕。


    “你不用關心我!”扶著沈芸妲的手有些放鬆,卻還是耐不住沈芸妲緊緊的攀著自己。秦政依舊維持著當初扶著沈芸妲的姿勢,卻是一動也不動。


    “愛情,不過是兩個人的互相說謊,互相陶醉。總要有一點小心計。我能理解你,隻有真正的愛過,才會知道得不到的苦,才會費盡心機!”


    “別拿我和你比!”秦政終是鬆開了沈芸妲,自己向後退了兩步。


    “我用計謀,卻沒有傷害到誰。可是芸妲,你和我不一樣,你的計謀害死了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忍了多久了,秦政依舊記得當初的自己,蘇思兒流產,病的躺倒在床上。上一秒,他還對著蘇思兒說,一定會為孩子報仇,可後來,卻是什麽都沒有做!


    一個男人,最無奈的莫過於此,一邊是深愛的女人,一邊是不能辜負的女人。最終也是血淋淋的教訓,讓自己痛了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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