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非真實,但也不是完全的幻想,這是一種感應,是“易圖歸藏”對這局棋進行解析得到的一種意象。


    原來大劫早已經籠罩了天地,而在最關鍵的地方,最關鍵的爭鬥是為劫爭,劫爭所消耗的便是劫材。


    而他似乎是被準備好的劫材之一,是劫爭之時的消耗,也用來消耗別人。


    喬坤似乎能夠理解為什麽會有三十六路兵馬討伐西岐了,想來西岐便是一處劫爭之處。因為有規則的限製,不能一擁而上。


    但是他好像在毫無準備的時候被擺到一個從未預料的位置,而且逃無可逃。


    他做不到什麽“成固欣然,敗亦可喜”,他隻是很普通的想要活著。


    這個時候蕭升、曹寶已經演化棋局結束,對喬坤致謝,“如此便是這局棋的全部,辛苦道友記憶了。”


    喬坤搖搖頭,單純記憶棋局並不辛苦,隻是這局棋代表的意義別有不同。


    這不是蕭升、曹寶的本事,他們沒有這種能耐演化劫的奧妙,隻是他們演棋到關鍵之處,正巧碰上劫的變化,從而映照出一兩分劫爭、劫材的變化而已。


    而這種變化以棋的形式被記錄,又被“易圖歸藏”解讀重新推衍還原,從而讓喬坤窺到天地大劫的一分奧秘。


    “易圖歸藏”演化完這局棋之後,吸收劫氣又快了一絲,更多了一分對劫爭的感應。


    對劫爭的感應清晰之後,喬坤便能感應到蕭升身上有一枚金錢。隻是看著蕭升卻無所覺。


    此時喬坤有八九分確認“易圖歸藏”感應之物應是落寶金錢,隻是不知為何,這落寶金錢與劫有關。


    想來一日前劫的變化便是因落寶金錢而起,因為落寶金錢是劫的關鍵,所以蕭升、曹寶才能演化這種棋局。


    這“落寶金錢”是與“易圖歸藏”相配的,天與弗取,反受其咎。一瞬間這種心思湧上喬坤的心頭。


    隻是瞬間他便將這心思化去,他不願因為貪圖寶物害這兩人性命,也不願強奪寶物,那種行徑有違他心中的公道和正義。


    至於交換寶物一說更不可能,隻怕他一提起落寶金錢,兩人便要動手。他倒是不怕二人,隻是不想將他們二人逼上絕路罷了。


    何況除了“易圖歸藏”,他也沒有與落寶金錢價值相當的寶物。


    落寶金錢是連“定海珠”這種級別的寶物都能落下的。絕非是他手中的黃金棍、遊龍鐧之類的寶物可比。


    他總不可能用“易圖歸藏”交換落寶金錢。


    喬坤又說兩句話,便與兩人道別,他卻沒有說什麽“道友身上寶物與我有緣”之類的話。


    紫雲此時已經有些明白一些緣由,便問他,“你此來是為了這局棋,還是為了這兩人?”


    其實喬坤此時也不甚明白,大劫之下又哪裏能夠推算清楚呢。他思索一會道:“我想我此來是為了這局棋,也是為了這二人身上的一件寶物,我能感覺到那寶物是一枚金錢。”


    此時喬坤已經看開,並不會為落寶金錢而糾結。


    這兩人不是他的敵人,寶物雖好,也不是他殺人越貨的理由。


    “你如此簡單便放過了嗎?若你想要那寶物,我們可以去奪過來。他們不是我的對手。”紫雲這話說得甚為自信。


    喬坤回身低頭看著紫雲那明亮的雙眼,紫雲也沒有絲毫躲閃。


    “你不是不害一個生靈的嗎?”喬坤問道。


    “我可以隻將他們擒住,不害他們性命,交給你來害。”


    這是狡辯,這怎麽叫不害生靈?喬坤此時已經打定主意,當下拒絕,“若妖不害人,我都不害妖。又怎麽會主動害人?那寶物本就不屬於我。”


    他還是不願放棄自己的堅持。


    對敵人他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或偷或搶,用計謀,放火,用水,削弱敵人,消滅敵人。


    但是他不會因貪人寶物而故意害人性命,也不會因遷怒而無故害人性命。


    他想活著,卻又不願意放棄底線,放棄堅持。


    這是一種覺悟,他感到在這種覺悟後,他的元神更加通透,神念更加清朗起來,法力也更加順暢,識海比之前更清澈。


    明明境界沒有增加,卻覺得脫了一身的負累。意念中更多了許多變化。


    喬坤依稀有所明悟,雖然真仙到金仙的修行重點是認識天地,但是認識自己,接受自己也貫穿在修行始終,剛才他沒有因為落寶金錢而被遮住了心靈,便堪破了一道心的關卡。


    紫雲似乎也感應出他的變化,平澹說道:“你道心更進一步,此後修行事半功倍。修行不過數十年道心便有如此進展,實在了得。若能時時磨礪,隻怕再不用十年你便能完整化出道心,受用無窮。”


    喬坤一直清楚道心的概念,卻沒有體會過其中妙處,此時道心進步,才知確實妙用無窮。


    當然這種進步也不是說有就有,喬坤真的有實力殺人奪寶的能力與機會,但最終選擇放棄,隻因為他選擇做自己。


    借由這種覺悟認識自身,才能讓道心有所進展。


    這世上修行者萬千,心性各有不同,也有些殺人越貨之後反而更加念頭通達,道心精進的,隻不過不是喬坤罷了。


    這個時候,卻聽紫雲又問他道:“你真的沒有主動害過妖?”


    “當然沒有害過。”雖然有個蜈蚣精的死和他有關,但也是死在楊嬋手裏,而且他也沒和楊嬋預謀,不算幫凶。而且那蜈蚣精其實是害人的。


    他當下卻將這事說了出來。


    “這不幹你事。”紫雲應著,又安慰喬坤,也看不出是喜是怒,“下一步去哪裏?回西岐嗎?”


    喬坤搖頭,“去見我弟弟吧。隻不過要做一些遮掩。”


    這般說著,他卻拔出一根頭發,化出分身,又施展出雲水千幻,加持分身。紫雲也一樣變化,分出分身來。


    兩個分身成雙成對出發,往遠處去了。喬坤與紫雲則隱去身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喬坤也需要防備蕭升、曹寶他們。


    雖然此時正在劫中,推算不清,他又做了些遮掩,應更難推算。但凡事小心一點總是無錯。


    白雲洞在五夷山最高峰天遊峰上,自然好尋找,但喬坤與紫雲刻意繞遠了些,倒耽誤了些時間。


    喬坤將身形落在白雲洞前,不住唏噓,當日離開五夷山的時候,他不過十七八歲,才剛築基。法力單薄,會用的法術也有限。


    十多年之後再回來,他也已經修成仙人境界,又有諸多寶物,也算有點出息。


    隻是即便現在他已經修成仙人,長生久視,也依然要麵臨著死亡的威脅,尤其是操縱劫材劫爭的巨手,更讓他覺得難以反抗。


    不過天地大劫之下,誰又能逃得掉呢?“我總是掙紮著,不願意死去。”


    這麽歎息,喬坤卻見喬靈走出洞來。


    喬靈身形消瘦,相貌英俊,身著普通的白麻衣衫,腳踏白雲,白衣飄飄,風吹仙袂,身上透露出遺世獨立的仙人氣質,看著比喬坤更像仙人。


    而且此時喬靈還未成仙。他已經修行到築基的頂峰,精神氣都完備,隻差陰神中一點陽,成就陽神。


    但這一步卻不知困住了多少人,若非喬坤奇遇連連,怕是到現在修為還不如喬靈。


    喬坤施展風輕之術,來到喬靈近前。


    喬坤修行幾門煉體功法,身高增長,此時八尺多一點,與變身之後的紫雲相當。


    喬靈身高隻有七尺二寸,卻不算高,比喬靈矮了一頭不止。


    看著喬靈,喬坤忽然湧起一絲溫柔,“弟弟,我回來了。”


    但喬靈卻退後一步躲開,又望向紫雲,一副心有餘季的神情。


    被紫雲半步妖王的修為震驚到了嗎?喬坤心中知道這緣由,莫名他又想起一句話,後生仔,你還未夠爐火純青。


    頂點


    “你此來卻有何事?她又是誰?”喬靈很快恢複風輕雲澹的樣子,語氣酷酷的。


    “我朋友。”喬坤隻說了這一句,他倒是想看看,如果他說出“這是你嫂子,我帶她過來見見你”這種話,喬靈有什麽反應。


    隻是終究沒有這麽說,這個玩笑太過惡劣。


    “朋友嗎?”喬靈打量了下紫雲,並沒有多說什麽。


    “喬靈兒,白雲洞還有我的位置嗎?”十年未見,喬坤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便開口詢問。


    “有。”喬靈點頭,“師父還專門為你準備了一件寶物,名為乾坤劍匣,內有二百五十六口飛劍,若你得傳《乾坤劍訣》,便可拿走此物。那你學會《乾坤劍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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