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畫?”


    唐糖不自信地縮了縮脖子:“我從小學後就沒再學畫了,現在估計連調色都不會了。”


    “你不想和小暖在一起嗎?這是一個機會為什麽輕易放棄?再說,即使藝考沒過又不影響你普通高考,為什麽不試一下?”


    這幾句話一說出口,夏夜恨不能當場甩自己幾個耳光。


    見過犯賤的,但沒見過像自己這麽犯賤的,居然想方設法給自己心愛的女孩和自己的情敵創造在一起的機會,活該追不到女神!


    “丫頭,小夜說的很有道理,再說學畫畫要比學跳舞輕鬆多了。”小暖在一旁幫腔。


    “誰要學跳舞呀,一把年紀了還要在考官麵前扭啊扭的,想想都挺不好意思的。”


    “那你小時候怎麽好意思了?”夏夜學著她小時候跳舞扭胯的動作。


    “那時候小嘛,老師叫跳就跳咯。我現在都記得老師帶我們到處參加商業表演,跳得累死,最後一人發一根雪糕了事。


    後來還是一個一起學跳舞的小朋友的媽媽大鬧了一場,以後才每次出場費能分到十元錢。


    我至今都記得我第一次拿到十元錢的情景,高興死了!”


    唐糖似乎沉浸在那段無憂無慮的舊時光裏,滿臉都是沒心沒肺的笑。


    “你拿到那十元錢幹什麽了?買好吃的了嗎?”小暖八卦地問。


    唐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前一刻還亮晶晶的眼睛黯然失色,就連小腦袋也耷拉了下去。


    小暖一看唐糖的模樣知道自己無心的言語勾起她的傷心往事,後悔得恨不能當場咬舌自盡。


    他正搜腸刮肚想著該怎麽彌補,唐糖忽然抬起頭來對著他和夏夜懊喪地說:“別再提那十塊錢了,拿到手上還沒捂熱就弄掉了,現在想起來都好難過。”


    小暖大大鬆了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


    唐糖淡淡地笑了一下。


    不知為什麽,小暖總覺得那笑看起來很憂傷,臨走的時候他叮囑她:“下個星期胡雅泉過生日,她特地要我通知你,你可別忘了。”


    “忘不掉的。”唐糖的臉上終於綻放出如花的笑顏:“你呀,比外婆還嘮叨,小心我不要你了。”


    “你敢!”小暖立刻瞪圓了眼睛:“就是用綁的這一輩子我都要和你一起度過!”


    夏夜陰陽怪氣地拋下一句:“強扭的瓜不甜。”懶得再看小暖和唐糖打情罵俏秀恩愛,鬱悶地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唐糖矜持地笑著,其實心裏有個小人在興高采烈地說:我才不用你綁,即使你是火,我這隻飛蛾也會不顧一切地向你飛去,隻為和你長相廝守。


    晚上寫完作業,已經快午夜十二點了。


    唐糖轉動了幾下酸痛的脖子,洗漱完畢,換了睡衣鑽進溫暖柔軟的被子裏。


    明明很困,可不知為什麽,大腦異常的活躍。


    白天小暖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你拿到那十元錢幹什麽了?”


    唐糖當然清楚地記得自己怎麽處置了那十元錢。


    那一年,她剛六歲。


    她也清楚地記得,當老師把十塊錢的演出費發給她們這群小朋友時,別的孩子都高舉著手裏的鈔票,欣喜若狂地大喊大叫向自己家人的懷抱撲去。


    唯有她,滿懷著一腔喜悅無人分享,傻呆呆地站在臨時搭建的後台上,看著別的小朋友被她們的家人摟在懷裏又是親吻又是讚美,她隻覺得眼睛又酸又痛……


    那十元錢她一直沒舍得用,跟後來的演出費湊在一起,零零碎碎也有兩百多,於是,她買了瓶桂花香氣的香水。


    那是她記憶中媽媽的味道。


    小時候被媽媽抱滿懷的時候,她總是能聞到這種甜甜的香氣。


    即使在大街上有時因為她的頑皮偶爾與媽媽走散,她也能憑著這股香氣找到媽媽。


    她喜歡臨睡的時候把香水蓋子擰開,聞著那溫馨甜蜜的香氣入睡,就好像媽媽就在身邊,從未離開。


    可是,香水經不起揮發,不到一年時間隻剩下一個漂亮的空水晶瓶子,再過一個月,裏麵殘香也無。


    這讓唐糖惆悵了好久,好像久遠的幸福在記憶裏漸漸模糊。


    轉眼就到了星期天,唐糖和往常一樣清晨五點不到就起床碼字,中間除了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餐,一口氣碼到十點鍾,她想盡快把手裏的書完本,好一心一意地學習,迎接高考。


    夏夜在她房間進進出出n趟,欲言又止的,終於引起了唐糖的注意,她總算停了下來,疲憊地靠在椅背上:“你有什麽事嗎?”


    夏夜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你忘了,今天是胡雅泉十八歲生日,我們都要去參加她的生日party。”


    “你怎麽現在才說?”


    唐糖急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衝到衣櫃前打開櫃門,嘴裏不停地念叨:“穿什麽去比較好呢?”一雙手飛快地扒拉著衣服。


    “什麽叫現在才說?小暖上個星期千叮萬囑,你還是忘了。”


    夏夜走到她的身邊,動手幫她選衣服。


    “是嗎?”唐糖歪著頭,很用力地想了想,茫然地搖搖頭:“怎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夏夜拿出一件橘黃色印有白色波點的韓版娃娃衫在她身上比劃:“你每天又要學習,又要寫書,現在還要重新學畫畫,腦袋裝的東西太多了,記不住也正常,不要糾結了,浪費腦細胞——就穿這件吧,可以把你的臉色襯托得健康一些。”


    唐糖把衣服拿到穿衣鏡前比了比,擔憂地說:“顏色這麽亮,會不會太搶壽星的風頭?”


    “搶就搶了唄。”夏夜語重心長地說:“做為女生首先要想到自己漂亮,幹嘛為了遷就別人把自己打扮醜?做人要有個性,不要老想著討好別人。”


    “別說啦,我要換衣服,你出去!”唐糖不想聽夏夜象個唐僧一樣碎碎念,把他推出了房間。


    待唐糖換好衣服走出房門,夏夜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她。


    他麵無表情地從頭到腳把她打量了一番,微皺著眉:“今天又不是去上課,幹嘛梳個馬尾,看起來好土,居然還帶個兔耳朵的發箍!難看死了!”


    唐糖摸了摸發箍上豎著的兩個兔耳朵,訕訕地笑著:“這還是我在發飾裏選了很久才決定的。”


    夏夜憐憫地看著她:“你知道古代女子的三從四德指的什麽嗎?”


    “我又不打算穿越,幹嘛要知道?”


    夏夜一副“敗給你了”的無奈表情:“從父、從夫、從子為三從,婦德、婦言、婦容、婦工為四德。”


    他涼涼地看了一眼唐糖:“婦容就是指的儀容,象你這樣不會打扮在古代是嫁不出去的。”


    “可是,我已經找到買家了,幹嘛還要包裝?”唐糖大惑不解地問。


    夏夜聲吞,半天恨鐵不成鋼地吐出一句:“汝女不可教也!”


    “跟我來。”夏夜的聲音平緩卻有著一股不容反抗的意味。


    唐糖低眉順眼地跟著他進了他的房間。


    “坐下。”夏夜把她按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在她麵前支起一麵古色古香的小圓鏡。


    “好漂亮!哪來的?”唐糖驚喜地把鏡子抓在手裏,愛不釋手。


    “當然是買的咯!”夏夜嗤笑著說,似乎認為唐糖智力低下,居然會問這種不經大腦的問題。


    “不止這些,還有別的寶貝。”


    夏夜從書桌裏拿出幾個沒拆封的快遞紙盒。


    唐糖就象走進莊稼地的小猴子,放下手裏的鏡子,一雙小爪子迫不及待地去撕那些紙盒子中最大的一個。


    “咦~”唐糖從紙盒裏拿出一隻卷發棒來,轉過頭問站在她身後拆散她馬尾辮的夏夜:“你用這個?”


    “不用。”


    夏夜拿梳子給唐糖梳頭,看著她長長的秀發就要及腰,他的心微微一疼,暗自歎了口氣。


    “那你買回來幹嘛?”


    唐糖一頭霧水。


    “當然買回來給你用咯。”唐糖這麽後知後覺,夏夜憂傷的眼神表示他很受傷。


    他從唐糖手裏拿過卷發棒插上電源,給唐糖卷起頭發。


    唐糖舉著鏡子,看見鏡子裏麵的自己一點一點變得越來越漂亮。


    那一頭如瀑布般的黑色直長發在夏夜骨節分明的手裏翻起朵朵浪花,配上她纖塵不染的素顏,顯得既清新又浪漫。


    唐糖忍不住讚歎:“好美哦!”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摸那些俏麗的大波浪。


    夏夜笑笑,拆開一個紙盒。


    唐糖忍不住兩眼放亮“哇!”了一聲,盒子裏躺著一隻綴滿珍珠和水鑽的發箍。


    夏夜把那隻發箍戴在她的頭上。


    畫龍點睛的發飾,精致的發型,配上漂亮的衣服,唐糖馬上變成了人見人愛的小公主。


    她又驚又喜、崇拜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夏夜把最後一個禮盒拆開,裏麵是一條施華洛世奇彩晶手鏈,一看就價格不菲。


    唐糖驚訝地問:“你哪來的錢買的?”


    她可不想夏夜為了給自己買禮物向阿姨要錢。


    “我自己賺的。”


    “你在做兼職?我怎麽不知道?”


    “你一顆心全在小暖身上,哪會有空關注我一眼?你每天晚上上晚自習時我在做家教。你星期六補課的時候我又在培訓機構做兼職教數學,這些為你而買的東西全是用我自己掙的錢買的,你別有愧疚。”


    唐糖聽他這麽一說,陡然記起來他每天晚上接她下晚自習時十次有九次氣喘籲籲的,唯一的一次還遲到了,害她象幼兒園沒人接的小朋友一樣,在學校裏麵抓著校門的鐵欄杆眼巴巴地等著他來接。


    好容易夏夜滿頭是汗的趕來,她總是一路上不停地數落他,現在想想自己有夠壞的。


    因為心存愧疚,唐糖沒話找話說:“你怎麽想到為我買這些啊。”


    夏夜沉默了好久才說:“我不給你買誰給你買?身為人子不應說自己父母的過錯,可是憑心而論,我媽對你關心太少了,連冬季用的護膚霜都不記得給你買,又怎麽想到給你買這些?”


    “那每個冬季放在我書桌上的香香是誰買的?”


    話一出口,唐糖發覺自己是多麽的愚蠢,除了夏夜還會有誰?自己這麽說多傷他的心!


    房間內安靜得聽見彼此的心跳都象在擂鼓。


    唐糖提心吊膽地從鏡子裏偷看了一眼夏夜的表情,他萬年冰川臉下隱藏著怎樣的心情她不得而知,而他望向她的眼神深沉而迷離,承載著她無從辨析的複雜情緒。


    她抱歉地笑笑:“我以前冬季的時候每次看到那些香香,總是想,阿姨還是對我挺好的,居然買這麽貴的相宜本草給我用,她應該是愛我的。”


    夏夜淺淺地笑著:“一直這樣認為下去。”


    “我會的。”唐糖兩眼彎成彩虹橋愉快地答道,心裏暖暖的。


    夏夜輕輕握住她一隻細瘦的手腕,一眼就看見她手腕上帶的那隻純銀的手鐲,他認得,那是小暖送給她的,從小暖親手為她戴上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沒有取下來過。


    秋天的暖陽象是怕驚擾到他倆似的,悄無聲息地從窗戶裏灑了進來,靜靜照在那隻手鐲上,纖塵不染純白的光就象唐糖和小暖的戀情,但是卻刺痛了夏夜的雙眼。


    他伸手想把手鐲從唐糖的皓腕上取下來。


    唐糖按住他的手,驚問道:“你要幹什麽?”


    “換這條彩晶手鏈戴戴。”


    “不要。”唐糖不假思索的拒絕。


    但是她又不忍拒絕夏夜的一片心意,伸出右手手腕:“戴這隻手吧。”


    夏夜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失望,默默地把那條漂亮得象彩虹的顏色掉進了水晶裏的手鏈戴在了唐糖指定的右手腕上。


    真漂亮!


    可惜沒有戴在左手手腕上,那裏離心的距離要更近。


    兩個人收拾妥當,發現時間不早了,忙打了輛出租車趕往胡雅泉辦party的地點——歡樂空間ktv量販店,壽星和其他客人早就在那兒等著他倆了。


    兩人一進門,男的帥女的靚,頓時驚豔全場,甚至有的女生誇張的尖叫起來。


    小徐開玩笑地說了句:“你們倆個真般配。”


    一石擊起千層浪,許多人純粹起哄地大叫:“在一起!在一起!”


    小徐忽然覺得自己被兩道恐怖的目光鎖定了,他心驚膽戰地轉過頭去,看見小暖整張臉黑屏,怒不可遏地注視著他,用唇語惡狠狠地說:“你小子找死!”


    小徐心虛地縮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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