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生呆了下,這會兒,不得不重新看她一眼,另眼相看道:“趙大哥錯了,沒有你想的多,直接先罵了你。”


    “沒事。這事兒,本來就是我惹出來的。”蔓蔓道。


    “怎麽可能是你惹出來的?南南出生的時候,所有人的驚訝,沒有一個不驚訝的。要是你,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生出這樣一個女兒吧。要不然,和杜家結這門親也沒有什麽不好。”趙文生說這話算是公平的,實話實說,雖然他也敬重君爺,不過更尊重事實。


    蔓蔓知道,他夾在幾家人中間,這麽多年來,真的是很辛苦,能這樣發表中立的結論,不容易。


    “趙大哥,今晚真麻煩你了。”


    “不麻煩。而且,不要客氣。你我是親家,本就是一家子。”趙文生說到這兒,語氣一轉,“倒是你,其實可以和你哥說些坦白的話。”


    “什麽話?”蔓蔓像是聽不明白。


    “我是說,你可以向剛才對我解釋一樣,對你哥說清楚。”


    蔓蔓嘴角一彎,噙著彎彎的月兒一樣:“沒有必要。”


    趙文生在愣了會兒,接著明白地點頭:“是沒有必要。”


    以君爺那個智慧,即使當時由於一時衝動沒有想起來,事後想起來,應該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君爺和白露坐車回家的時候,果然是想起妹妹剛才那事兒以後,深深地感覺到,貌似自己上套了。


    白露看著他眸子一沉,知道他肯定想起了什麽,趕緊轉過臉對著車窗。


    君爺銳利的眼睛,哪會放過她心虛的小動作,說:“剛才我在走廊和人吵架的時候,你在喝茶?”


    “不用我出馬吧。”白露的手指輕輕撫摸劉海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初夏那種人,你一個人會應付不來嗎?”


    “行!”君爺也是有脾氣的。


    白露看他貌似生了氣,連忙說:“是你自己開口說要幫忙的。我們相信你,要不是你心裏早有的主意,誰能逼你做出這個決定?我能嗎?囡囡能嗎?”


    “結果你們兩個合起來給我下套是不是?”君爺的口氣很嚴重。


    白露搖搖頭:“我沒有和囡囡商量過,絕對沒有。”


    君爺嚴重表示不相信。不過,自己老婆能和妹妹好,君爺也不能說老婆有錯是不是。


    “再說了——”白露像是緩和他脾氣說,“你這張牌打出去了,但是,人家願不願意接受,難說。”


    “因為我說的是實在話,理智話。”君爺不屑地說。


    白露眯眼看了他一下,雖然看不清他臉上清楚的五官,但是能憑以前相處的經驗在想象著:“你是不是覺得儒霖——”


    “他們覺得自己愛孩子,結果是慣孩子,慣過頭了。你看儒霖他心裏有多鬱悶。這不憋出病來?不是南南的事,他照樣要憋出病!”


    白露好像詫異他居然做過調查了。


    事關自己兒子的大事,君爺怎能不查,不先做親家調研?


    “快三十的男人了,比征征年紀還大,結果一事無成。你說他能做什麽?家裏的店鋪,由他爸媽打理,有他妹妹出謀劃策,結果,他變成了一個什麽都做不了的人,他是男子漢大丈夫,這樣行嗎?換作是我,心裏都得鬱悶。”君爺說到這兒,不禁把杜家和姚家做比較,“愛孩子不是這樣的愛法的,你看看,寶兒生病的時候,人家家裏人怎麽做的?”


    讓寶兒去尋找生存下來的動力,而不是,把兒子抱在懷裏永遠抱著不放手,孩子不是父母的,是自己的,需要自己找活下去的動力。


    杜儒霖會對陸南如此執著,說穿了,隻是單純的因為,陸南不知何時,變成了他人生裏活下去的一個動力。因為父母管的太多,他都沒有辦法把活下去的動力化作在事業裏頭。


    男人天生是要為事業活著的,這是君爺一直以來堅持的想法。


    “可你建議他們安排儒霖去相親?”白露說。


    “當然了。失戀不就得趕緊找新的,隻有這樣才能彌補失戀的傷痕,不是嗎?”君爺說的理所當然的。


    白露被他這話嚇了個十足,是想什麽時候,這個石頭一樣的男人竟然懂得愛情了?


    “你知道失戀是什麽?”白露悄悄黑了臉色問。


    君爺那眼角,好像偷窺到她臉色,不說話。


    “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為什麽要說話?我的事兒你不是都清清楚楚嗎?”君爺聲音鐵硬,可謂是明朗做人,壓根兒不怕人查,不怕人質問。


    白露呆著,是想,好像他是從來沒有和其她女人在一起過。


    話說在急診陪著兒子的杜宇,趁兒子睡著的時候,偷偷回家取點東西,因為醫院說是兒子這個情況最好是留院觀察幾天。


    杜宇回到家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老婆回來了。打開燈,看見初夏坐在客廳沙發裏一動不動,杜宇不禁有些吃驚,並且吃疑。走過去,杜宇問:“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初夏像木頭人一樣點點頭。


    杜宇嘟囔:“我以為你直接回醫院急診。急診科的醫生說了,說是讓儒霖在醫院觀察幾天,看看情況。”


    聽見兒子的事,初夏終於動了下肩膀,有了些人氣,說:“剛才我到玉心那裏去了。”


    “是,你說過了——”


    “你知道那裏是誰的地盤。”


    “當然,我知道。”


    “我和他碰到麵了。”


    “誰?”杜宇受驚的樣子。


    初夏聽到他這聲明顯變了的聲調,抬頭,望到他那幅來不及掩飾的受怕的神色上。


    “你怕他。”初夏這樣說。


    杜宇不由臉膛漲紅,怒道:“誰不會怕他!”


    不用多說,杜宇知道她指的是誰,除了君爺沒有其它人選,絕對的。


    初夏哼了聲:“你心虛。”


    杜宇聽到這兒,感覺是挨她沒厘頭的罵,不由也生了氣:“你怎麽不說說你自己?”


    “是。”哪知初夏一口承認了,說,“我是心虛。所以以前不怕,現在怕。想想,這樣下去終究不是法子,遲早良心過不去。不說我們過不去這坎兒,儒霖的心腸比我們更軟,不是更過不去?”


    杜宇都不知道怎麽接她這話了,隻好驚異著問:“怎麽,你有更好的法子了?”


    初夏沒有猶豫,可能該有的遲疑猶豫,都在剛才他來之前都一並解決掉了,這會兒一口說了出來:“我們離婚吧。”


    本以為這話落地以後,對方會驟然大發雷霆,對此,初夏都做好了往哪裏躲的準備。記得,多年前,她提出這話時,他是跪求,接著發脾氣。


    可是,現在,過了會兒,初夏等了有好久一陣子,聽到屋裏沒有一點動靜,她都快以為他是不是直接暈給她看了。睜開眼,望過去,見他隻是側臉對著她站著,原來的樣子,沒有一點變。


    初夏的心跳為此加快,反而被他嚇到了,說:“你怎麽不說話?”


    “我隻是在想,這話是你自己決定的,還是,誰和你這樣說的?”杜宇說。


    初夏可不會做這種冤枉其他人的事,直接坦言:“我不是說了嗎?我和那個人見麵了。你放心,他們都不是勸我和你離婚,相反,都是勸我和你和好,希望我們兩個為了孩子再生一個孩子,這樣,可以救儒霖的命。我想來想去,你看我們這麽多年,都這麽多年了,自從我上次提出離婚以後,我們就沒有正經地說過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孩子們都以為我們同房,其實我們都是各睡各的。平常為了家常瑣事我罵你,你也不吭一聲氣。”


    “那是我的錯,不是嗎?”杜宇低聲說。


    初夏見他都聽到這些話了,居然表現的很平靜,眉頭一會兒皺緊:“你倒說句實在話,心裏話,你自己心裏怎麽想的,直接說出來。”


    “我隻是想,我們現在的感情,隻剩下兒子了是不是?”


    初夏一聽見他這話,突然感到有一陣窒息。說真的,他們一開始,那感情真的是很好,好得不得了,好得讓所有人都認為是老天爺都快妒忌了。結果,老天爺真的妒忌了,讓杜宇迷上了賭博,最終毀了這整個家。


    他們兩個畢竟是真感情的。一般人說的,貧窮夫妻百事衰,他們戰勝了,可是,卻戰敗在了


    急劇膨脹的財富下麵。初夏想起了母親說過的話,說是,創業容易守業難,夫妻之間,一樣如此。


    財富,有時候並不是什麽好東西,反而像是惡魔。


    初夏低下頭,有種衝動想用手捂住臉,避免以前那些事兒導致的液體流下來。


    杜宇偷偷看她這個表情,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傷感,說:“你想離婚,其實我也早就在等著你說這句話。”


    “你說什麽?”


    當初不是他不同意離婚的嗎?


    “我當初不同意離婚,是舍不得你。但是,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很痛苦,我也痛苦。何不把你放開呢?”


    可能是永遠都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初夏呆呆地看著他。


    這個男人,是她愛的人,是她第一次也是一輩子唯一一個,願意在一起,當她老公的男人。


    可是,她沒有想到,經曆這麽多以後,她可能她對他心中的愛已經生了恨,而他,卻依然愛她。


    初夏的嘴唇哆嗦著,好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杜宇說著:“如果你認為他們的話是對的,想生個孩子來拯救儒霖,當然沒有問題。但是,你想和我離婚,我相信你是不會願意和我同房的了,這樣,我們可以求助他們。現在不是技術都很高了嗎?不用同房,一樣可以生個孩子的。”


    初夏的心頭卻突然十分地猶豫了起來。


    離婚,真的離婚嗎?


    她想象中的不是這樣的。是想著他以前那樣情緒激動,然後,她可以激烈地反擊,結果,一切截然相反。


    “再看看吧。”初夏吐道。


    杜宇愣了一下:“你說什麽?”


    “我是說,你那麽想和我離婚嗎!”初夏站了起來,宛如生氣地看了他一下,接著,轉身往房間裏走去了。


    杜宇站在原地,傻了有一陣,接著,好像想起了什麽,於是手指撓著平頭,走去幫兒子在廚房弄點粥,帶過去醫院。


    杜儒霖在醫院急診科的病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一會兒醒一會兒睡的。


    感覺睡著的時候,是在攀崖,攀到頂部,發現,那山又高了一節,他繼續往上爬,很努力地往上爬,但是,怎麽都爬不到底。他又累又疲,仿佛心髒上有顆大石頭壓著,快喘不過氣來了。


    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道:“醒了嗎?出這麽多汗,做噩夢了?”


    杜儒霖乍然一驚醒,以為是自己爸媽回來了,睜開眼皮,說:“爸?”


    坐在他麵前的男人,中年年紀,比他爸要年紀大一些,頭發是半白的,戴了一副老舊的半邊框的黑眼鏡。長相是斯斯文文,身材消瘦,穿著普通的條紋襯衫,灰紅相間的顏色,一條深藍色的西裝褲,布料看起來也不講究。歸之,是像電視劇裏四五十年代的知識分子。


    杜儒霖終於全部清醒過來了,在知道自己麵前坐著的是個陌生人的時候,從床上坐了起來,問:“你是誰?”


    “小夥子,不要怕,我不是來傷害你的。”對方笑眯眯的,麵容和藹,笑容更宛如老師一樣的溫和善良,摘下那老花眼鏡,露出一雙顏色有點像湛藍的眸子說。


    杜儒霖都猜起來,這人莫非是自己讀書時遇到的哪位老師。不,他應該不認得這人吧。沒有一丁點兒的印象。但是,不好說的,畢竟他從小念書到大,老師有那麽多,不可能一個個都能記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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