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說話。隻餘下吳正淳,有些氣喘的聲音在屋裏回蕩。


    杜玉心想,最關鍵的問題,都沒有問。那個女人叫什麽名字。而且,這人真的是,捐贈了這顆心髒給她的好心人嗎?根據有關規定,這種事情不是該嚴格保密的嗎?


    如果是嚴格保密,那麽,他們或許不會在她麵前承認這些。隻讓她旁聽,這樣聽了而已。


    結果,這些人真打算告訴她這些事。


    隻聽吳正淳開口:“她叫做李悠然。”


    好一個悠然,簡直是名副其實的名字,一聽,都讓人像是插上了翅膀似的,旁若無人。


    杜玉心感覺,如果這人真的是捐贈給她器官的人,那麽,無疑,這個名字是對的,符合她對這顆心髒主人的想象。


    悠然的在世,悠然的離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女孩子。一個美麗有才華有夢想的女孩子,難怪,能得到這麽多人的喜好。猶如吳正淳這樣的年輕才俊,一樣在其去世之後繼續的戀戀不舍。


    “玉心,玉心。”


    旁邊他叫了兩聲,杜玉心低頭,才發現自己拿著的水杯裏的水被她溢出了杯口。


    其餘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君爺把敞開的文件合上,對她和陸征兩個人說:“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好像是該說的話說完了,但其實遠遠都沒有說完。杜玉心站了起來,陸征陪著她走出會議廳的門。姚爺想到什麽以後,跟在他們後麵出去。


    會議廳的門在他們三個人出去之後關上。餘下君爺和吳正淳兩個人。


    君爺在兒子不在的時候,才皺起了眉頭說:“你現在這個腿傷成這樣,我都不知道怎麽安排了。本來,我和我太太都說好了。”


    “對不起,陸隊。”吳正淳低下的頭,顯得十分愧疚,“我其實上次應該和你說清楚的。”


    “不,是我該察覺到的。沒有準備好的,不是我和我太太,而是你。”君爺思路意識都很清楚,說話一如既往冷酷無情,“如果要我說,你這樣的狀態,其實已經不能給任何人做手術了。如果你之前,是壓抑著情感的話,無疑,你現在是處於爆發狀態了。如果,有人趁你之危,在你給任何一個病人做手術之前,給你發一條誰誰誰的短信。你能做到一點都不受其影響嗎?”


    吳正淳對此並沒有狡辯的念頭,抬頭對著君爺說:“是的,你說的都沒有錯。如果有人,想讓我認栽的話,這無疑是個最好的機會。我自己有事沒有問題,但我不能讓我的病人冒風險。協會給我安排的手術,我會以我的腿為借口拒絕。”


    “可這樣做,之前期待你為救星的病人怎麽辦?”


    “我沒有辦法。”吳正淳道,“我沒有辦法做到陸隊您這樣公私分明。我做不到。所以,我隻好把這些病人,交到另一個人手裏。那個人和我不同,我認為,他做這些手術,應該都沒有問題。”


    “你說的那人是章雪策教授嗎?”君爺似乎對他這話若有所思,手指裏夾著的鋼筆豎立著在桌上敲了兩下,濃鬱的眉毛微微攏緊。


    “是的。他是我老同學。李悠然生前的男朋友。”吳正淳說。


    “那麽,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當年,李悠然,選擇他,而不是選擇你。隻因為,他比你先向李悠然表白嗎?”君爺眯了眯深黑色的眸子,“當然,這是私人問題,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吳正淳似乎是猶豫了下,但是,終究沒有避開,或許在今晚上崴腳之後,他已經沒有任何避開的借口了,隻能說:“是的,他向李悠然先做的表白。其它的,我並不清楚。李悠然會不會喜歡其他人,我也不知道。”


    “當時出事的時候,你確定你們三個在一塊的嗎?”


    “我跑到前麵去了,就如剛開始我講的那個故事一樣,隻是地點時間上做了些假,其它的過程,沒有撒謊。”吳正淳說到這兒,才突然一愣,反應過來君爺剛才問那話的深刻含義。這個意外的驚訝,震驚,讓他全身幾乎都發起抖了。囁嚅的聲音,伴隨顫抖的呼吸,擠出他嘴唇:“不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他做的事?他那麽愛她,在她死了以後一直惦念她,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


    “我是讀心理學的,和朋友一起讀的心理學。”君爺含了些意味地說,“心理學這門科學,曾經被稱之為鬼,不科學的東西,因為沒有物質作為基礎。不像你們腦科,有確確實實存在的腦袋可以研究,做實驗,做基礎。心理學看起來比較像神神怪怪的東西居多。但是,確實是,現在陸續被許多人所承認了,被科學也承認了的一門科學,心理學。”


    “我知道——”


    “你作為腦科專家怎麽分析你這個朋友我不知道。或許你分析的東西是基於以往你對於這人的認識,我和他連麵可能都沒有見過,所以更說不上所以然。但是,按照你說的,你剛才反映的這個人的情況,我初步的判斷是,他的反應不像常人。”


    吳正淳再次愣了一下:“陸隊,你說他反常?反常在哪裏?”


    “你說他多少年了,都沒有女朋友,一心一意隻惦記這個女孩子,而且是去了國外,有那麽多誘惑擺在麵前過。好比你吳正淳,不是後來也對一個新的女孩子產生興趣了嗎?你對李悠然的愛,難道會比他少?按理來說,沒有得到的人,應該比得到的人,更癡情,更留戀,因為沒有得到過,心裏會不甘心。可是,這人沒有。這人表現的彬彬有禮,一切好像故事一樣那樣的美麗動人,幾乎毫無破綻。你不覺得奇怪嗎?”


    吳正淳擰了下眉頭:“我是挺討厭他某些地方的。不過,陸隊,他這人,從和我同學那會兒起,基本是這個樣子了。我覺得他很喜歡裝。”


    “讓人看不透是不是?”


    “對。”


    “其實,很多人喜歡偽裝自己,這點並不奇怪。好比你我,都有秘密藏在心裏,都有些事有些秘密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所以,這個裝,我們暫且不討論。我隻想問一句,你認為,他偏執嗎?”


    “偏執?”吳正淳想了想,“他這人,我真看不出他什麽地方偏執了?他其實挺油嘴滑舌的,否則,人緣不會好到爆。”


    “我認為他偏執。你說他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一直心裏隻念著那個女孩子,這不符合一般人的心理。傷心,長情可能是有的,但是,我們都是男人,敞開天窗說亮話。當時出事的時候,是青春時代,兩個人,沒有結婚,沒有什麽山盟海誓,沒有孩子,哪裏來的理由,說是一輩子再找其他幸福了。並且,那隻是青春時期的衝動,不是長大後成年人的思維。如果,他是一個正常人的人格,長這麽大了,理應會考慮現實了,而不是說,一直生活在故事裏麵。”


    “偏執的話?”


    “偏執人格,會引發各種事端。其中,包括犯罪。”


    姚爺陪陸征他們出去,是給杜玉心安排超聲心動圖檢查了。上回沒有來得及做這個方麵的檢查,剛好補做一次。


    這個檢查,倒也簡單,不用打針,不用吃藥。檢查完,馬上可以取結果。杜玉心在檢查完,對旁邊的陸征說:“你這個叔叔,對你還真好。”


    “嗯。我爸和他,是從小到大最好的兄弟,我媽都說他們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陸征說。


    杜玉心傻了一下眼。想他媽,說話還真風趣,以前都看不出來。


    說起他媽,她想起了件事:“我要送你爸媽的畫,還有你媽上回送飯的保溫瓶,我都來不及送過去你家。不然,我讓我哥先送過去吧。”


    現在,她還暫時不適合上他家裏,隻好讓杜儒霖先代勞了。


    陸征點頭:“沒有問題。我媽有時候不在自己家裏,會到我爺爺奶奶家裏幫忙。我把兩個地址都給他。如果你急於一時的話,就讓他送吧。反正,他媽媽和我姑姑是好朋友,彼此也算熟悉的人。”


    杜玉心聽他這話,感覺模棱兩可,話中有話,可老半天,倒也聽不出他這話究竟是有什麽意思。眼看,他和君爺一樣,又不是人家一問會回答的人,想想隻好作罷了。


    主要是怕他媽要用上那保溫瓶。別看那保溫瓶略顯陳舊,可質量很好,大概是國內人家帶回來的名牌,陸家才一直用著不舍得丟。


    杜玉心猜的都是對的。杜儒霖接到妹妹電話,重新拿起那保溫瓶仔細觀察的話,終於在保溫瓶底部看見了外文的標誌。


    “行,你交給我吧。”杜儒霖並不知道她們今晚一行人都出事了,以為她還在秦黎箏家裏,說,“我明兒給你送過去陸家。”


    “哥,麻煩你了。”


    “說什麽客氣話,你還是我妹子嗎?”


    一口爽快答應妹妹的杜儒霖,掛了電話以後,這顆心卻是砰砰跳。想著明天,如果去陸家的話,不會遇上那位陸家的大小姐吧?


    再說周司晨,趕著去到了醫院和閔師姐說清楚。一邊,老胡他們終於在老家知道了消息,打電話來慰問他們了。


    老胡說:“小閔聽說身體好了不少?”


    “是的。”


    “是誰害的小閔?你認識那人嗎?我們這邊怎麽聽說,說是熟人作案?”


    周司晨有些氣急,手指戳著電梯按鈕,說:“你怎麽不問問她自己?你們不是都隻信她的話嗎?”


    老胡都感覺到他怒氣衝天,一陣子詫異:“不是啊,這是怎麽回事?對了,小青呢?”


    周司晨的心頭揪成了一塊。想兩個女孩子怎麽差別那麽大。


    “喂,你怎麽不說話?”


    “我什麽都不想說。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我隻知道,反正,這個朋友是不用交下去了。”


    “哪個朋友?喂?!”


    周司晨掛了電話,走出電梯,風風火火直奔到了閔師姐的病房裏。


    剛好,閔師姐的父母都出去了,隻剩下閔師姐和護理員在。看見周司晨進來,躺在床上準備聽聽音樂後睡覺的閔師姐睜開了眼睛,眼裏明顯寫上了一絲詫異。


    當著那第三方護理員的麵,不,周司晨懷了個心眼,把口袋裏手機的錄音器偷偷打開了。


    “小閔。”


    “快坐。”閔師姐無疑是高興得,一張臉仿佛開了花兒似的,本來蒼白的臉,都浮現出了紅雲。


    說真的,對著這樣的一個女人,要男人不軟心腸都難。可是,周司晨知道,這事兒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因為他,去牽累到其它無辜。


    “不用坐了。”一口氣拒絕以後,周司晨一口氣說了下去,“我來,隻是為了說明一件事,問清楚一個問題。”


    聽他口氣這樣冰冷,閔師姐的臉色明顯一僵,呼吸都促了起來。


    周司晨一雙銳利的眼睛掃著她的臉:“你是不是為了我,什麽都能做?包括昧著良心去做一些事?”


    “周司晨,我不太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我,我在病床上——”


    “好,你說,你這個病是怎麽回事的?你認為是誰害的你嗎?”


    “不是我認為,是其他人認為。”


    “你說其他人認為?那為什麽今天有記者采訪你的時候,你說有人早就看著你不順眼想對你使壞了?”


    閔師姐整個兒震了下,再看到周司晨那氣到都鐵青的臉時,她的臉刷的白了,說:“我,我沒有,我——”


    “你想說,你都是因為愛我,所以,你知道,我討厭陸征是不是?你說這個謊言,目的很簡單,想讓陸征不好受,想讓他陷入困境。我可以老實告訴你,是,我家和他家是有些過節,但是,我們兩家是親戚,你明白嗎?再說了,再大的過節也好,怎麽可以昧著良心去做犯法的事情,而且牽連到無辜人身上?杜玉心與你有仇嗎?你要對付誰你直接去對付,為什麽拿無辜人開刀?我周司晨再討厭某個人,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可恥的事!你不是在幫我,你是在侮辱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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