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心在手裏握的新買的手機上摸了下,抬起頭說:“他可能有事先走了。”


    “你一個人在這裏吊針,可以嗎?”護士的眼睛,像是挺擔心的,在她臉上瞄了瞄。


    “當然可以。這家醫院我不是一次來。以前感冒發燒,我都是一個人在這裏打吊瓶的。”杜玉心說著把手機放在了身旁的拎包裏,拉上拉鏈,挽起袖管,道。


    護士是很忙的,聽她這樣說,並且一個人來打吊針的病人其實不少,反正,在城市裏,哪個不是各忙各的事,是這樣的了,於是沒有再為難她問下去,給她準備輸液的工具。


    手上紮了個針眼,掛上了吊瓶以後,杜玉心坐在椅子裏閉上了眼睛。或許在這個時候,這樣安靜的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這個時間是最美好的,最美妙的。她其實是孤獨慣了的一個人。而在這個城市裏,很多人的孤獨,八成和她一樣,大都是有了開始以後,這樣維持了下去。並且,放眼整個輸液室,實際上,一個人打吊針的人,大都是孤寡老人。


    年輕人其實並不多。哪怕有年輕人,是親人父母朋友陪著的,不是朋友親人,一男一女的話,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情侶關係的男女。這種人,當真不少。現在的年輕人,不像以前了,把當眾炫耀恩愛,是一種很值得誇耀的事。


    杜玉心其實不太明白這些人的想法,要是她,她隻會把美好的愛情放在心底裏珍惜,說出來給人胡亂評論,除了遭來妒忌能有其它好處嗎。


    “你一個人來的嗎?”身旁一個五六十歲的阿姨,一樣一個人,可能平常又愛說話,閑不住,開口問起了杜玉心。


    杜玉心聽到聲音,睜開眼,答:“是的。——阿姨您呢?”


    “我女兒嫁了,家裏有孩子,哪能到這裏陪我。她老公,更不指望。當初指望她嫁個男人,可以幫著家裏,不至於孤獨一個人。哪裏知道,她老公每當這個時候,忙得連他自己都顧不上。”阿姨是那種打開了話匣子,收不住的那種,完全不管是不是泄漏了自己家裏的隱私,也可能是看著杜玉心不像是那種壞心的人,和杜玉心說話解悶根本不怕杜玉心會把她秘密說出去。


    杜玉心是不會把別人的秘密說出去,聽對方這樣一說,起了一絲好奇心,男方是什麽職業變成這樣的。


    阿姨說:“說這個職業,聽起來還蠻正經的,挺遭人羨慕的。是記者。”


    記者這個行業,說起來風險性蠻高,但是,如果為人正直,真的是一個人造福百姓,宛如正義天使一樣的職業。


    對於女婿這份工作,阿姨當然不是不滿意:“當初看上他,是看他那份人品好,樂於助人。可是,嫁了閨女,才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人太好,也蠻慘的。因為,他心裏可不止惦記家裏人而已。比如現在,聽說他在一個意外事故現在做采訪。說那邊車禍死的一家四口,比我這個生病的老人更慘。你說,我能說什麽?我女兒,一開始,還說是非常支持他,到後麵,現在是越來越難以支持了。她在銀行上班的,一般到這個點,要在後台點數,都沒有能下班,辛苦的要命。孩子,我這樣一病,隻能送到她朋友家裏帶。”


    杜玉心其實想問,那麽孩子的爺爺奶奶呢。


    “孩子爺爺奶奶,都在另一個城市裏住。我女婿不止一個人的,有兩個兄弟和幾個姐妹。兩個老人孫子孫女一大把,哪顧得到我們這個遠在他鄉的。”


    杜玉心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這些,都是一個人過日子的人,不能想象的婚後生活。


    “沒結婚的時候,拚命想著結婚。結婚了,後悔的要命。因為你會發現,男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可靠。”


    杜玉心愣了下,才發現,這個阿姨年紀又不大,怎麽是一個人。按理說,女兒女婿忙,不能來的話,老伴可以來陪。


    “我女兒能結婚,說實話,當初真的是看中這個男人,不像她爸那個人品。她爸,很早的時候在外麵就有人了。”阿姨說到這裏,眼睛瞟著另一邊那對坐在一起的男女,悄聲貼在杜玉心耳邊說,“別看這對兒好像挺好的。但是,完全不是這回事。”


    眼看這個阿姨很八卦。杜玉心嘴角抿抿,要這種人閉嘴不是件容易的事,隻能等到她自己說到口幹舌燥為止。


    “那女的,不是一次到這裏來打吊針了。我是患了風濕,在這個醫院裏看病有五六年了。這個女孩子,我從五六年前看見過,好像是有什麽病,也是長期打吊針的。男孩子,我看她身邊最少換了好幾個。”


    杜玉心本來不怎麽留意他人的,畢竟自己本身不八卦,但是,明顯,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聽人家阿姨說的這麽有趣,往那個所謂像交際花的女孩子望過去。


    說真,那女孩子長的真好看,有一張電影明星一樣的瓜子臉,留著長發飄飄惹人遐思的長發,身上的衣服明顯是精心挑選過的,潮流又可愛,可見平日是個愛打扮的女人。


    衣服或許看不出品牌,但是,女孩腳上那雙鞋子,杜玉心記得上回陪劉明明在某百貨商場逛過,某個國際知名品牌專櫃裏擺放的一雙鞋子,價格十幾萬的,好像是一模一樣在現在這個女孩子腳上穿著。


    “陳小姐,你到今天吊針就打完了,這是你的病曆。”剛好,護士拿著病曆走到了那個女孩麵前說。


    杜玉心知道了對方姓陳。


    對此,八卦阿姨知道的似乎更多,說:“名字取得很好聽,叫什麽瑗瑗。陳瑗瑗。她母親有一次來看她,開名牌車,帶著個秘書的樣子。我還覺得奇怪,她怎麽要到這裏看病。她這種人,不是該去掛教授號,到什麽VIP病房。”


    太有錢的人,到這裏和大家擠在一塊,是讓人反而覺得奇怪。


    不過,人家奇怪肯定有奇怪的原因。阿姨透出了個神秘的信息:“你很快可以知道,她為什麽來這裏了。她前段日子,都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呢。我都以為她不來這了,結果,居然再次殺到這裏來了。我就想,還真是——”


    杜玉心突然眼皮一跳,仿佛感覺到了什麽。在那邊,護士和陳瑗瑗交涉了起來。


    “我想見葉醫生,我知道他有來。”


    “葉醫生今晚沒有來,杜小姐。我說過多少遍了,他不是這家醫院的員工。他之前會在這家醫院出現,是因為單位與這家醫院有合作的關係,現在,他回本單位工作了。”


    “你告訴我,他在哪個單位工作?”


    “我真的不知道。我們科主任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麽知道?”護士簡直快被對方逼瘋了的節奏。偏偏這樣的貴族千金,不是說得罪就能得罪得起的。


    “我知道了。”陳瑗瑗臉色冰冷地看著那個護士,“你喜歡葉醫生是不是?”


    媽呀。


    杜玉心都吃了下驚,能聽見身邊那個八卦阿姨說:“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讓人更吃驚的是,被陳瑗瑗說的那個護士臉蛋一紅,卻沒有馬上否認,結舌的樣子:“你,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們能不知道,你們心裏都有鬼。”陳瑗瑗冷冷的嘴角揚了揚,對眼前的人表露出一絲確信無疑的鄙夷,“像葉醫生那樣,有錢有勢,又有本事的人,你們不巴著,不想從麻雀變鳳凰?你們也不瞧瞧你們自己能不能配得上?”


    周圍的人,聽見這話,驚奇的卻不是陳瑗瑗口裏說的話,而是,那個陪陳瑗瑗的男孩子,不是陳瑗瑗的男朋友嗎?難道人家不擔心自己女朋友見異思遷。


    結果是讓人大跌眼鏡的,隻見那個男孩更不客氣地對著那護士說:“瑗瑗說的沒錯,把葉醫生叫出來。至於你們算哪根蔥。能代替葉醫生說話嗎?”


    葉醫生是誰?


    杜玉心能聽見,不管是身邊的阿姨,或是在場其他人目睹了這一幕的人,都在發出這樣的疑問。


    葉思泉貌似,不在這裏的公眾場合出現。像上次,他給她看病,都是另開的單獨一間診室。貌似,他不喜歡被人發現的樣子。


    可能是工作關係。像君爺他們,都從來也不會在公眾場合輕易出現的。


    現在,則因為一個不知道怎麽認識了葉思泉的千金大小姐,搞到姓葉的,突然間變成了人盡皆知。


    杜玉心的心裏忽然閃現出了一個不太妙的念頭。隻見,在場的人裏麵,貌似除了護士和陳瑗瑗,和葉思泉有瓜葛的人隻剩下她了。


    為此,杜玉心拎起手提包,剛想法子躲禍的時候,那個護士的聲音卻先想了起來,很是氣憤地說:“你要找葉醫生是吧?我告訴你,這樣等葉醫生是沒有用的,他不會出現的。可能他都知道你聽說消息後到這裏來的。因為他本來是要來的,要給個病人看病的。都是因為你,你在拖人家的後腿,你羞恥不羞恥!”


    “你說誰!”陳瑗瑗兩隻漂亮的杏眸子瞪了瞪,“你說葉醫生是為了誰過來?”


    “是,葉醫生才不是因為知道你近來在這邊看病才出現的,全都是因為他有個新病人在這邊看病。”


    杜玉心一手好不容易把手提包掛在沒有打吊針的手臂上,另一方麵,掛手提包的手,還需要拎打吊針的吊瓶。


    坐在旁邊的阿姨見她這個動作都心驚膽跳的,叫著:“你行不行?不行叫護士幫忙吧。”


    “沒有關係,我一個人可以的。”杜玉心說,取下了吊瓶,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沒有想到,剛走到輸液室的門口,後麵傳來那護士的聲音:“你不信,你去問她!她是葉醫生的病人。”


    輸液室裏,忽然嘩的感覺,所有目光宛如聚光的太陽公公一樣,全照到了杜玉心背影上。


    杜玉心可以想象那位陳小姐驚愕的眼神。那就是,她杜玉心有什麽本事和她比,和人家千金小姐努力倒追的男人扯上關係。


    實際上,杜玉心覺得,這事兒真是狗血八點劇,和她真沒有半點關係。非要說的話,都是那個吳正淳與君爺之間的某種交易,這樣莫名其妙地把她扯了進來。


    話說,近段日子,連劉明明都問她是不是該找個風水先生看看,因為,她杜玉心貌似近來牽扯上太多事情了,有種流年不利的預感。


    “喂——”陪陳瑗瑗的那個男孩子站了起來,衝著杜玉心的背影喊。


    杜玉心轉過身,不是因為害怕他們這些人,純粹是擔心誤會導致更大的誤會,結果大亂的話,她杜玉心是個聰明的人,小心使得萬年船是沒有錯的。


    “有事嗎?”杜玉心一邊從容鎮定地麵對那個看起來氣勢洶洶的男孩子,一邊對護士說,“可以幫個忙嗎,我要去下洗手間。”


    護士姑娘在接到她眸子裏閃過的一道利光時,忽然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大錯。沒錯的,按照醫療機構的法規,護士是不應該隨便泄漏病人的私隱包括就診紀錄。單這一點,杜玉心完全可以投訴她。


    “可以。”護士馬上反應過來,跑過來幫她拿吊瓶。


    再說那個男孩子,是被杜玉心轉身回來表現出的那幅淡定給嚇唬住了,一時沒有再出聲。隻見杜玉心快走出門口了。陳瑗瑗猛的擰了下那個男孩子的胳膊。對方才回了神,一路急奔,是衝到了杜玉心麵前,攔住了她們兩個。


    “你做什麽?”護士問,這會兒端的是正氣凜然的口氣,“你如果敢在公眾場合胡鬧,這裏是醫院,不是你們胡鬧的地方,我們會報警的。”


    “報警?報啊!”男孩子一點都不怕,手指插在牛子褲褲袋裏,臉上表情是標準的不可一世的紈絝子弟,“我動你們了?你們不要惡人先告狀!”


    “那你擋著路口做什麽!”


    “我隻不過想問這個人,她是誰。”


    其實很多人都想知道杜玉心是誰。


    “我是誰,你是什麽人,你問的話,我必須告訴你嗎?”不要說別的,杜小姐這刻真有一些生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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