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西進了媽媽的懷抱裏,看著爸爸和小舅舅走出去,眨巴小眼珠子,好像能看出一點蹊蹺的痕跡。蔓蔓輕拍兒子精明的小額頭,輕聲說:傻孩子,睡吧。


    竟然說他是個傻孩子。不高興的小嘴巴像妹妹一樣撅起,但是,如媽媽說的那樣,因為自己還小吧,什麽事都做不了。嗬嗬打個小哈欠後,在媽媽溫暖的懷抱裏閉上眼睛。


    蔣衍走到外頭,聽陸歡說了一遍,問:“可靠嗎?”


    “我認為她不會對我們怎樣。”陸歡為魯玉打包票。


    蔣衍雖不知他這信心從哪裏來的,但是,情願相信他,拍著他的肩頭說:“我和你走這一趟是可以,但是,必須和你大哥先說一聲。”


    小舅子的人身安全,他一個人可擔負不起。


    陸歡也知道這事始終是瞞不了大哥的,隻好走過去敲打君爺的房門。大脾氣公主因此被吵醒了,很不高興地哇哭了兩聲。


    警覺性高的君爺,即刻從床裏爬起來,輕拍下小公主的背,小公主噙著眼角的憋屈,乖乖止住哭。君爺拉開門,看見是自己弟弟,仿佛早已所料,先說:“把南南抱過去給她媽。”


    小南南半夜三更,就這麽被擱回到了哥哥小西西身邊了,看到哥哥吃飽喝足睡得像頭小豬,小嘴撅撅,很是不齒。蔓蔓哄著一雙兒女,一麵豎起長耳朵,聽著外麵自己老公和兄弟究竟在商量什麽。


    君爺聽完弟弟的講述後,回答出乎意料的快:“可以。”


    陸歡小朋友由此聽出似乎自己哥早知道這事了,愣:“哥,你認得她?”


    “怎麽不認得?她拿她的手機撥你的號碼打電話給我,我不用查嗎?”君爺倒不怕坦誠地拍醒弟弟遲鈍的腦袋,說。


    “那——”陸歡為此鬱悶,早知道自己哥都知道魯玉的身份了,他可以問大哥而不是自己心裏胡思亂猜。


    “什麽那不那的,你和她什麽關係我不管,你不要給我惹出桃花亂來,就行了。”大哥就有大哥的風範,隻管大的原則,其餘小事細節一概不管。


    陸歡一聽更鬱悶了,忙辯解:“哥,不要亂說。我和她什麽關係都沒有。就是師姐師弟。”


    君爺鼻孔裏哼。這哼的什麽,陸歡小朋友都聽不出來,反倒是蔣大少聽出了一絲。蔣大少微微嘴角一勾:這小舅子真是天然呆。或許他真是對魯玉沒有什麽,但是,人家魯玉都三更半夜打電話給他了,能沒有什麽嗎?


    “你開車和他一塊過去。”君爺交代妹婿,“我派人在後麵盯梢。當然,她在哪裏,我想大致的地方我也清楚。”


    如此安排妥當後,蔣衍帶著小舅子出發了。


    蔓蔓看老公半夜裏和弟弟出門,一顆心懸在心窩裏頭,但不敢吱聲。君爺見此沒有回屋,陪她坐在臥室裏,和她一起看著孩子。兩娃在睡夢裏不忘將唇角撅的高高的,不喜今天半夜裏被人吵醒。


    把小被子往上拉拉,蓋住小娃的肩頭,蔓蔓抽了個噴嚏,忙避開。


    “夜裏起來,就得多加件衣服。”君爺念道。


    蔓蔓拉拉自己身上的毛衣,不覺得冷,道:“隻是鼻子癢。”


    “擔心嗎?”


    “不覺得擔心。”蔓蔓真心不覺得今晚該過多擔心,因為剛聽都聽出來,這事兒,恐怕她哥心裏都有譜了,她隻擔心連她哥都沒有譜的事情。


    他這個聰明的妹妹。君爺微微眯下眼:“你會這麽想就好了。”


    “哥。”蔓蔓抬頭,看著他,“告訴我,你覺得這個事,會牽涉到我們頭上嗎?”


    “你哥不犯法,你老公不犯法,所以,你說的這個牽涉如果有,你心裏也明白隻可能是什麽。那麽,不需要有任何擔心的成分。”他看回她,慢慢地說。


    她先是沉默一陣,接著像是隻低頭看著自己露出拖鞋的十隻腳趾頭,低聲道:“我總覺得姥姥有些話,沒有說完。不知道姥姥有沒有和哥說了。”


    “她什麽都沒有說。”對古沫這點,君爺斬釘截鐵的。


    “哥,你原諒她嗎?”


    “你原諒她嗎?”他反問她的目光熠熠,充滿一絲謔味的神情,“如果你想原諒她,沒有關係的。”


    “我——我不知道。”蔓蔓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她喜歡古沫,但不代表絕對是讚成古沫的任何想法和做法。古沫有些做法,的確是屬於超乎人的親情常理了,很難讓人接受。古沫,實際上,是個很自私的人,因為自私,所以隻做自己想做的,我行我素,不需考慮任何人的想法。這種人生,或許鍛造出來充滿了個人魅力,但是,另一方麵,在不知覺中傷害了許多人。


    聽到她這個親口承認的答案,或多或少有點出乎他的意料,濃眉微鎖:“嗯。”


    “什麽嗯。”蔓蔓挑挑眉,“哥,我後來聽人說,那天在天津的旅館裏,你是做噩夢了,都不醒。”


    這肯定不是白露對她說的,是旅館裏的工作人員不小心向她泄露出去的。君爺切齒:“你哥是會做噩夢的人嗎?”


    那是,連閻羅王都不怕的人,非說要做噩夢的話,也隻能是:“哥,如果你是做夢夢到我,或是姥姥的話,我不會想說這是夢,要你別放在心上。”


    聽她好像說的很像了解他一樣,他伸出的手,是在她額頭上落下來的劉海輕柔地撥撥,語聲卻挺嚴厲的:“對白露,我就不說她了,她知道自己分寸。你想接近我,多了解我,我很高興。但是,你隻是我妹妹,你明白嗎?至於夢不夢的事情,你哥自己也是讀書人,清楚這之間的區別,更不會迷信。”


    她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倒是有點害怕起她這種充滿深思的靜默,她畢竟是他最聰明的妹妹,狡黠程度不亞於他任何一個人,於是轉移話題:“我會在這裏陪你到你老公回來,你就不用擔心了。”


    “如果是這樣,我可以下去睡嗎?”


    他因她這話,頓然仰起頭,眸中掠過一絲被她折服了的訝異。


    蔣衍開著甲殼蟲,上路到半截,見小舅子陸歡在副駕座有些坐立不安,笑道:“怎麽?我都不害怕,你害怕?你不是說她很可靠嗎?”


    “哎,姐夫,你知道什麽啊?”陸歡摸著腦門,流露出一點困窘的模樣,“我這是怕去到那裏,她說我騙她。”


    “你究竟怎麽和她和學校裏的人說,你是哪裏人?”蔣衍對小舅子隱瞞的身份策略,挺感好奇的。


    “都說是北京的,我丫丫的,北京腔不會變,但是,就說是住普通民宅的,家裏父母退休,兄弟是當小學老師,有一點人脈。”


    這個謊,其實撒的,如果與陸家真實家境一比,有的離譜。蔣衍舔舔唇角:“我想,一般來說,如果知道自己交的朋友其實是個比自己想象中更有身份的人,理應不會有人不高興。這總比後來得知原來是個欠債百萬千萬或是逃犯,要好的多。”


    也隻有姐夫這張貧嘴,能極大地安慰任何一個人,包括他在內,因為實在很烏龍很欠扁,與他撒的謊沒有什麽兩樣。


    陸歡翹起嘴角,不和姐夫貧了,找起姐姐在車裏放的零食什麽的,來解悶。這翻箱倒櫃似的一找,找出了蔓蔓在車裏藏著的駕校廣告。


    “我姐想考駕照,我哥知道不?”


    別說大哥不知,他這個老公,天天開這輛車都沒有察覺,真是有愧於解放軍偵察兵的名號。蔣衍汗顏:“她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小媳婦瞞著他這事,足以說明在這事上對他這個老公不指望了,多傷他自尊心。


    “完了。”陸歡不怕再打擊下他,“我姐隻想靠自己,連你的開車技術都信不過。”


    蔣衍在嘴頭上不遜色於小舅子,振振有詞:“她也信不過你的車技。”


    “我沒關係,要爆的是我哥吧,如果被我哥知道。”陸歡摸把下巴頜,露出狡猾的神色,“這事告訴不告訴我哥呢?”


    其實媳婦去駕校學習,隻要不是自己不顧安全偷偷來,蔣衍倒覺得沒有什麽可以反對的。再說,考不過,媳婦也能死了這條心。反正,按照大舅子上回的說法是,蔓蔓想通過會很難。


    與小舅子對上兩眼,似乎兩個人意見是一致的。


    “你說,姐夫,要是姐姐知道我們在底下詛咒她考不過,她會不會把我們抓起來抽打?”陸歡說完這話咽咽像是害怕姐姐嚴威的口水。


    蔣衍不怕被老婆抽打,隻怕老婆不讓他上她的床。


    “但是,如果姐姐真的通過了考試呢?”


    兩人再對了對眼神:那還是私底下繼續詛咒吧。


    一路這般,車開到了薇拉的家。見米家算是富豪一族,宅院花園式,夜晚,隻在門口和三樓點了兩盞燈。


    保姆早走了,魯玉走過來給他們兩人開門。


    蔣衍看到了小舅子口裏口口聲聲念的魯師姐,發覺這女大學生長得還可以,不算很美,但很清純,在清純中又有絲比較成熟的味道。


    魯玉打量下他們兩眼後,道:“你們進來吧。放心,這屋裏,隻有我和薇拉。”


    想都想得到,在知道陸歡小朋友的真實身份後,誰敢對陸歡小朋友動手,那是吃了豹子膽。


    蔣衍和陸歡沒有疑心,和她走上三樓。


    小待客廳裏,薇拉兩腿盤坐在沙發上,對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右手兩隻指頭夾了條煙,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前頭走的陸歡,微微皺起的眉表示出對陸歡先前的那種知情不報,是有些氣惱。後頭的蔣大少進門,果然是令人眼前一亮。薇拉拉開唇瓣,笑了笑。她後來是從戴興偉口裏,稍微探知到一點蔣大少的來路,反正是很不簡單。


    戴興偉的未婚妻是個大美人,長相比白露姐姐更妖豔,蔣衍如今親眼所見,心裏歎這戴興偉的確是豔福不少。


    薇拉長了張標準的狐媚臉,臉型頗有點像當紅女星範冰冰,雙眼特別的媚,笑起來,很是風流。


    “請坐吧。”薇拉道,輕輕將燃著的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她會抽煙,但是,什麽時候可以抽煙什麽時候不可以,這個尺寸,她心裏很清楚。進門的這兩個男士都是不喜歡女人抽煙,她自然不敢繼續燃著煙頭。


    是個聰穎的,暫不算是個跋扈的千金。蔣衍心裏如此評價著對方,與小舅子一塊坐下來。


    “我聽說興偉和你是朋友。興偉剛好是我未婚夫,這點你知道吧。”薇拉開門見山。


    “我們沒有興趣被牽累進你們的事情裏麵。”蔣大少也開門見山地說。


    “那可不行。”薇拉笑一笑,在狡詐中帶足了殘酷,“你別誤會,我這不是想拿什麽東西或是人威脅你們,而是有十足的理由來說明我們之間有合作的需要。”


    “哦?”


    “你知道我的對手是誰嗎?”薇拉向魯玉稍微暗示,魯玉將一張中年男子的照片擱在了蔣衍他們麵前的桌上,薇拉指著照片裏的男人說,“我知道你不認識他,但他絕對與你有關係牽連。他姓吳,叫吳俊國。他背後,給他財力上充足的貸款與支援的,是他在天津的老哥,也姓吳,叫吳裕安。但是,很多人並不知道他們之間有這層關係。這吳裕安,恰好是你蔣大少的堂叔兒媳婦的父親。”


    這些信息,確實對蔣衍來說都是第一次聽說,雖然他早先有聽朋友說在查,但仍是沒有想到會牽涉到蔣永正一家了。


    “這麽說,我不是該和你是對立關係?”蔣衍拉開唇角,笑著反問。


    “我知道的是,你們上回不是去了天津嗎?聽說和你堂叔鬧的很不愉快。”薇拉不以為然。


    “你消息很靈通。”


    “有錢總是能使得鬼推磨。”


    “你想怎麽樣?”


    “我們合作吧。”


    “合作,也總是得說說想做什麽。”


    薇拉接到對方眼裏露出了一道類似刀光的銳目,心底不禁寒瑟,是想:這個男人,不是能去隨意碰的。這個事,戴興偉都警告過她。可她如今走投無路了,沒有辦法。


    發了狠:“你放心,我不是要讓你去殺人放火,也不是要你去查人家是否貪汙受賄得罪人,隻是,想讓你想點法子讓對方消停這種愚蠢的行為,放了我未婚夫。我們不想和對方繼續這樣絞纏下去,搞到兩敗俱傷,那是我們不想見到的。”


    到最後,薇拉是想退其次求其成全。但是,這樣的要求對方未見答應,足以說明戴興偉本人對於對方的重要性。讓人意料外的是,像薇拉如此精明能幹的女人,對戴興偉這樣的人,竟是如此執著,說什麽都不放手。


    其實薇拉和戴興偉怎樣不關他們的事,無論薇拉用什麽來威脅他們,都沒有用處。但是,既然牽扯到蔣永正一家,也即蔣家的問題了,他不能坐視不管。蔣永正若真是犯法了,隻怕,一不小心,自己其他家人都道不定會在不知不覺中被蔣永正拉下水,想想,是件極其無辜和可怕的事情。


    “怎麽樣?”薇拉問。


    “把資料都轉過來吧。我需要找人商量。”蔣衍道。


    陸歡在旁邊聽,因為說的是天津的事,他不知道他們那趟旅行的詳情,聽得一知半解的,直到,魯玉將一遝資料袋交給他。看到魯玉向他示意先打開第一個,陸歡連忙解開開口處的封線,抽出來,見是一遝照片。裏麵赫赫是自己母親掃許玉娥巴掌的場景。


    誰做的?!


    看這拍攝以及連拍的角度,都知道拍攝者絕對是站在許玉娥的戰營而非他媽這邊。


    “那個拍照的人,已經被我們扣留了,你放心。”魯玉看著他充滿憤怒的臉和眼神,向他低聲傳述道。


    “謝了。”陸歡衝她咧開串白牙。原來,她在電話裏說要給他的有關他媽的東西,就是這些,的確在沒有落入壞人手裏先回到他們自己手裏,是最好不過了。


    雙方談判完,蔣衍和陸歡起身離開。人,還是由魯玉送下樓。等門打開,魯玉仍舊站在門口,目送他們的車從院子裏離開。


    蔣衍從車前鏡裏,似乎能看出魯玉臉上一絲戀戀不舍的神態,再看身旁的小舅子渾然不知的。


    “姐夫,我又不是我姐,你盯著我的臉看什麽?”陸歡小朋友皺著眉頭叫道。


    蔣衍轉回頭,悠然地說:“我這是看你是長醜了是不是?”


    “醜了嗎?”未想,小朋友對自己的外相挺在意的。


    “歡兒,長得俊的男生,更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蔣衍這話,算是稍微提醒下小舅子。


    陸歡沒聲,沒在夜色裏俊秀的麵孔,似乎與自己大哥君爺一般,微微透出的是絲涼薄的味兒。


    君爺在他們在回來的路上的時候,已經聽說了薇拉提出的條件以及吳家那些事。幫不幫戴興偉和薇拉,君爺他們自己另有想法。但是,吳家這些事,確實挺棘手。直接去和吳俊國談判,要他們平白無故地放過戴興偉,肯嗎?肯定是不會肯的。他們手中,和薇拉一樣,沒有能脅迫對方答應的籌碼。


    要籌碼,就得繼續清查吳俊國及吳家的底細。既然蔣永正現在發了,攀上的老丈人又是銀行界頭頭,不可能半點都不依靠吳裕安。以此推理出發,或許吳俊國本身一下子想查不大好查,不容易,但是,可以從蔣永正這裏尋找一點突破口。


    正當君爺和妹婿就這事後麵商量著派人到天津查蔣永正的公司,蔣永正家裏一通電話,打到了蔣梅家裏。


    原來,就因為蔣母那次無意中口漏了自己女婿趙文生的身份後,這話被蔣永正一家給惦記上了。原先,第一個聽說的楚玲都是不信的,隨意和兒子兒媳老公說起蔣母這話時,還說蔣母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打腫臉充胖子,不過是兒科醫生,有什麽好羨慕的。後來,當吳嫣然和楚越結婚五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唯一寶貝女兒妞妞生病的時候,他們不得不惦記起了蔣母這句好像隻是在炫耀自己的話。


    妞妞這病,來的怪,就是奢睡,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剛出生的小娃喜歡睡覺,吃飽了就睡覺,這本來沒有什麽。但是,當後來,妞妞睡到連吃奶都不感興趣時,肯定就有問題了。吳嫣然門路多,將女兒妞妞抱到了天津市裏最好的兒童醫院看,一路做了許多檢查,查不出生理上什麽指標出問題,也就是說查不出什麽毛病。後來,有個專家竟然說,或許這娃是得了自閉症。


    蔣永正一家對此,被嚇壞了。自閉症,現在聽天天那個電視上宣傳,說是種病,而且是治不好的病,到孩子長大可能一輩子都不能自理。


    在天津找遍專家都沒有辦法了,而北京離天津最近,北京又是全國的醫學中心。治不好病的老百姓,都往北京尋求名醫。上北京另找專家吧,蔣永正一家人想。論在北京的親戚,吳嫣然問自己父母,吳家這邊說是沒有。蔣永正這會兒想到了堂哥蔣浩平的好處。


    蔣浩平,這時和老婆,已經為蔣家那老房子賣的事情,辦得差不多了,正準備啟程回京。蔣永正急忙在堂哥堂嫂上火車之前,攔住了他們。


    “永正,出了什麽事嗎?”蔣浩平問堂弟,雖然在選擇兒媳婦的問題上兄弟倆之間生了點罅隙,蔣浩平對蔣永正多次對他們夫婦來天津的招待,仍是感激在心的,所以兄弟關係依舊,問起來語氣關切。


    蔣永正聽到堂哥關心的聲音,頓然有種淚流滿麵的衝動,也不知是裝是真,拿袖口掩了掩眼角,道:“聽說你女婿,是北京有名的兒科大夫?”


    不用想,敢把趙文生拿出去炫耀的,也隻有自己老婆。蔣浩平回頭,衝蔣母瞪一下:不是讓你不要多嘴嗎?


    蔣母悻悻的,不敢應嘴,隻是低頭。但是說起來,她炫耀歸炫耀,人家楚玲聽了不是也不信。怎麽現在蔣永正拿他們自己都不信的事情來說話了。莫非是信了?


    蔣永正還真是往下說:“我找人在北京幫我問過了,確實,有個姓趙的大夫,在部隊的醫院裏很有名氣。”


    人家都專門派人求證過了。蔣浩平想替女婿掩蓋都不成,隻得硬著頭皮說:“實不相瞞,我這個女婿,脾氣有些古怪,醫術,可能不錯,但老實說,他當醫生還算年輕,不成熟。這樣,你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你找找我們部隊裏有資曆的老醫生問問。”


    “可他是你女婿不是嗎?你這個嶽父說句話他能不聽嗎?”蔣永正不知怎麽了,不知是從哪裏聽說了什麽,非要趙文生不可。


    “究竟是怎麽回事,永正,你不說,我都幫不了你。”蔣浩平究其根源才能酌情幫女婿處理,問道。


    “要是其他朋友的事,我就不會麻煩你了,堂哥。”蔣永正說到這,好像又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有些激動地說,“你知道的,我們家盼了這麽久,才盼來這麽個子孫,雖然隻是個閨女,但想著現在男女平等,也心滿意足了。哪知道,妞妞在前段時間開始生病。”


    “妞妞生病了?”蔣浩平一驚,接著怨他,“這孩子生病這麽大事,你怎麽不和我說呢?”


    孩子的事歸孩子的事,與大人恩怨無關。僅憑這點,蔣浩平決定這事幫定了。


    於是蔣永正一家四口,吳嫣然手裏抱著妞妞,上了火車,跟隨蔣浩平夫婦一起到北京去。


    蔓蔓得知這個消息時,適逢小東子被媽媽蔣梅送到她這邊,說是家裏要忙著大掃除,要接客人。蔣梅這次不止是要打掃自己的屋子,更重要是要去自己爸媽的家裏打掃客房。畢竟,蔣永正一家過來,考慮到孩子生病肯定不適合去住旅館,怕不衛生,肯定得住蔣浩平家裏。


    小東子邊逗小妹妹,邊是和舅媽說:“舅媽,我媽媽說又要來一個小妹妹,和舅媽的小妹妹一樣,不愛出聲。”


    妞妞長什麽樣。上次蔓蔓去了蔣永正家裏並沒有見到。那家子不喜歡他們,連帶連孩子都不抱出來給他們看。因此妞妞生病的事,他們都是不知情的。


    “為什麽那個小妹妹不愛出聲呢?”蔓蔓問,是想,莫非現在出生的女娃都喜歡大脾氣了,如果是這樣,她女兒的脾氣不算是另類了,為此做媽的心裏欣慰不少。


    “聽說是生病了。”小東子嚴肅地板起小臉蛋說,“生病的妹妹,肯定長得很醜,沒有舅媽的小妹妹好看。”


    蔓蔓不喜歡蔣永正一家,但絕對不會說因此牽累到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娃,對小東子說:“不能這樣說妹妹醜,知道嗎?而且,如果你爸爸知道了,肯定也很不高興你說這樣的話。你爸爸不是上回教過你,不能欺負生病的小孩子嗎?”


    小家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其實我也不喜歡生病。所以,很討厭生病的孩子。”


    孩子的邏輯很奇怪。蔓蔓拿手拍拍小家夥的腦袋,好在孩子固然現在小想不通,但是聽話,哪怕能把大人的話聽進去一些都是好的。


    小家夥回過頭來,繼續拿指頭逗著小南南,有板有眼地說:“你放心,南南,哪怕有其她小妹妹來了,我肯定隻喜歡南南一個,其她小妹妹都比不上南南。”


    大脾氣公主對小表哥這句唯一的表白,小嘴巴隻是微翹,不予置否。她並不需要男孩子非得喜歡她一個。她又不是自戀狂。


    蔓蔓扶扶額眉。


    蔣梅在家裏忙翻天,還要記得打電話和老公溝通。因為這事來的急,她接到電話時,聽說蔣永正他們一行人已經是上火車了。在這時候,她父母都狡猾了,說來不及打電話告訴她老公,讓她自己告訴趙文生。也就是說,把這個告知真相的燙手山芋交給了無辜的她一個人。


    忙著拖完一次地板,蔣梅捶捶腰,抬頭,見時鍾差不多,趕緊再撥次電話。半個小時前她剛打過,徐美琳告訴她她老公在忙,沒空接她電話。她也知道老公的工作性質不方便,所以選擇了過段時間再打。


    電話好不容易通後,徐美琳見她接二連三打來,怕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不敢再拒絕她了,跑去叫趙文生過來聽電話。


    趙文生正在和一幫人一塊在看新進的某個科研儀器。徐美琳進來拉他袖口時,站在他旁邊的姚爺先見到了,問:“怎麽了?”


    “他媳婦打電話過來,打了好幾次。我怕出什麽事。”徐美琳說。


    聽徐美琳這樣說,趙文生馬上抬腳去聽電話,一邊走一邊問:“她說什麽事了嗎?”


    “沒有。問她,她說不方便說。”徐美琳能從電話裏感覺到蔣梅說著話口氣裏夾雜的一絲痛楚,揣摩著說,“不會是做家務活扭著腰了吧?”


    趙文生先是想到徐美琳的說法憂心老婆,後來想,不對,今天是上班時間,他老婆不在單位上班,跑回家裏搞家務做什麽。這樣一想,他拿起話筒時顯得一刻遲疑,心中閃現太多的不妙。


    “阿梅。”


    聽到老公的聲音,蔣梅猶如上到了刑場,如臨大敵,渾身冒汗:“文生,今天,你可以提前下班嗎?”


    “為什麽要我提前下班?”


    “家裏來客人了。”蔣梅吞吞吐吐地說。


    “什麽客人?”


    老公的窮追不舍,讓蔣梅氣都喘不過來,幹脆一口氣全吐了,道:“我爸在天津的親戚要過來。他們家的孩子病了,想讓你看看。他們半個多小時前就搭上了火車,到我們這裏來,也快了。你早點回家,好不好?”


    蔣父在天津的親戚?剛好前不久聽君爺提過的極品一家。趙文生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突然被背叛了而提不上氣的,要活活被氣死的。


    “文生?”蔣梅問。


    哢。


    話筒給掛了。蔣梅大驚失色,想她這話才開個頭,怎麽老公就掛了電話。從未見自己老公氣成這樣。奇怪啊,她都從沒有和老公說過蔣永正一家的事。


    想到老公這回真的要生氣,蔣梅六神無主了。扔下拖把,飛奔出門,跑去單位找老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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