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枚的茶香飄散出來,竟是不比常雲曦的差。


    眾人皆是驚疑不定地望起了兩組的操作台。


    溫媛唇角微妙地勾起一弧度:未想這孫枚是千金大小姐,卻還深藏了這樣一手,真不可小看。


    蔓蔓眉毛則一微蹙:這驚的倒不是不信自己同學的手藝,而是,剛從孫枚泡茶的動作看,與常雲曦的幾乎一模一樣。


    按理說,常雲曦在南方,孫枚在北方,南北地方差異幾乎遍布所有文化,茶文化不例外,兩人應該是不一樣的風格。


    季雲優雅沉定的眸光,在常雲曦那張緘默的麵容上掃過時,一閃。


    “季老師,你說會是怎麽回事呢?”王學斌貼在他耳邊問。


    “我也不知道呢。”季雲笑笑,小酒窩十分清淺。


    聞完茶香,認為可以的話,隨後是要將茶依次斟入幾個巨大的茶碗中了,叫做“關公巡城”、“韓信點兵”。而這次的比賽關鍵,就在於此。由於評委太多,不得讓參賽選手將茶水先斟入大的公碗,到時候服務生端出去時,由每個評委自己舀一小勺品嚐,不分茶杯了。如此一來,怎樣在主辦方提供的有限茶葉中,提供巨量的茶水,並且由始至終保持最初最美最濃鬱的茶香茶味,要看的是參賽選手的能力了。


    不少組別的人員,紛紛在見茶湯味道減淡時,更換茶葉,但主辦方提供的茶葉,僅多隻有衝泡兩次的量。在沒有足夠的茶葉情況下,隻能以現有的茶湯進行重新分配,力圖每個茶碗裏的茶湯成色成味都一樣平均。


    這個難題,似乎是把常雲曦都給難住了,在衝完第一次茶後,許久不動。眼見剩餘的一泡茶的量,最多,也隻能滿足兩個公碗,而給評委享用的公碗一共達八個之多,即是差了整整一半的量。


    見到此,哪怕是同樣陷入了困境的孫枚,都不禁流露出了已經勝券在握的得意。她的情況,遠比常雲曦,以及其它選手都要好的多。由於她暗地裏耍了點小聰明,在一開始分公碗的茶水時,就有意把每個公碗的茶水分少一些,如此,分到的公碗當然多了些。主辦方對她這個作為也沒有過問。等其她選手發現她這個妙招,想一一效仿時,卻也太遲了。


    為此孫枚笑咧開了嘴。


    溫媛在心裏想:這富家千金的滑頭小聰明還真是不少。不過,她沒有像孫枚一樣馬上想著旗開得勝了,她始終記住蔓蔓在場,而蔓蔓最擅於絕地反擊。


    蔓蔓見著爐上的開水快沸了,常雲曦一動不動,似乎仍在絞盡腦汁想著破解的招數。眼見其它選手的成品都端出去了,她們的,在原地踏步走。比賽時間一步步靠近,她們恐怕連完成的成品數量都沒能達到,何談質量。


    拿起幾個公碗掂著,突然靈機一動。爐上的水三沸之後,她果斷直接拿水燙洗公碗,並不去洗茶壺。她這個動作,讓常雲曦心有靈犀一點通,在她燙洗完公碗後,立馬用木夾夾起剩餘的茶葉,仔細撿挑分配在每個公碗裏麵。緊接,接過蔓蔓手裏的水壺,往每個公碗裏注水。


    她們的舉動,在後台裏,再度引起了一陣旋風。幾乎所有其她參賽選手望之變色:原來還有這一招。


    這一招可以說是險招,因為公碗大,茶葉放在碗底,熱水一衝下去,極易產生飄浮的茶葉碎,若飄浮到了茶湯上層,會顯得各種賣相不好看,而且,品茶者也會顧忌是否把茶葉碎一塊喝進去,極大地影響到打分。


    蔓蔓能想到這招險招,也是出於對常雲曦能力的無比信任。


    常雲曦果然也沒有令她失望,懸壺高注,達到了巔峰境界。隻見壺嘴一股纖細的水流,精準地沿著公碗的碗沿流注,猶如小溪淋著碗壁,注入到了碗底。碗底的茶葉,不僅沒有被衝散,反而是像水裏打飄的樹葉慢慢地被水托起來,隨著水量的增加,茶葉本事有重量,沉了下去。


    常雲曦不斷地向其中慢慢增水,時而頓時而續,讓茶葉時而浮時而沉。在這一過程中,讓茶葉得到了充分的浸泡和分散,茶湯呈色千變萬化,讓場邊上的人都懸起了一顆心。


    到了最後,常雲曦拿起兩個公碗,通過小小過濾網來過濾茶葉,又顯出了其高超的注水手藝。


    當常雲曦把過濾網過濾出來的茶葉梗倒在廢棄的碗時,孫枚看到麵色為之一變:原來早在分撿茶葉時,對方已經把過濾考慮在內,精心挑選原材,使得粉碎茶渣的產生率達到最小。這需要多麽一雙尖銳的眼睛,或者說,已經是不能用眼睛來看,而是用心來分。這個人,對茶文化的理解與相隨,該是有多少年或是說有多麽深刻的曆史和感情沉澱在內。


    或許,她是有點兒輕視常雲曦了。但是,不一定她會輸給了這個茶葉鋪老板的女兒。畢竟,茶葉的量都是那麽多。常雲曦縱使在後麵蔓蔓的提醒下用了這個小招盡力去彌補損失,然絕對是有限。論茶湯茶味的濃鬱度,必定還是不及於她的。


    常雲曦最終將手中的水壺和茶碗一一放下,等服務生把她們的成品送出去時,見比賽到達的時間剛剛好,她才鬆了口氣。


    不管怎樣,在這一次比賽中,她和蔓蔓是盡力了。


    是輸是贏都好,是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場比賽中,她被比賽的熱火不經意地點燃起了當年自己當年在父親教導底下學習茶藝時的熱情。


    一時間,眼裏的霧,似乎是與操作台上未散盡的餘熱融合在了一塊,煙煙嫋嫋,如墜雲中。


    一條男士的藍色帕子,突然伸到了她眼皮底下,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的醇厚嗓音說:“把汗擦擦吧。”


    她一時是愣了神,沒有多想,接過對方的帕子往額頭上滿布的汗珠子一擦,使得蒙蔽的眼睛視線的汗珠都擦去了,擦到鼻子時,一聞,這帕子上的味道中,除了自己的汗味,原本的味道像是有點兒男人的古龍水。手指立馬將帕子揪緊,不敢往下擦了。定睛一瞧,眼前一張音樂家富有氣質的溫潤麵孔正笑吟吟地對著她。


    “季老師。”她深吸口氣,想把帕子還他,卻又想到是不是該洗了再還給人家,總之,這男人,一如自己以前所見的那樣,極度腹黑,再三遲疑下,終得承認是掉進了對方的圈套,“我洗完後再還給你。”


    “沒問題,你把它保存一輩子都沒有問題。”季雲溫言。


    季雲這話,都讓蔓蔓側目,更別提在場其她的人了。


    應說這季雲本來就長得十分英俊,由內到外的藝術家氣質,令他的品貌又添滿了不少加分。


    孫枚和溫媛就站在附近,一早看到他,都一直不禁在想:這個人會是誰?


    不巧是瞅到季雲微微抿著三月桃花般的薄唇,露出如高山雲水的高雅微笑,那雙澈如天空的眸子像是在對著自己看,孫枚的臉驀地一燒,慌然垂低下臉。


    溫媛看到她這樣子,一怔。


    如今,比賽選手的成品都送了出去,外麵的評委們在的大堂裏,熱火朝天,在進行打分。應該說,從有素質的家庭教育出來的大家閨秀們,衝泡出來的茶湯,品味成色都是相當不錯的。一部分自己閨女有參與比賽的家庭成員,便是開始絞盡腦汁猜測自己的閨女會是哪個參賽號數,避免投錯票。


    “哥,你說姐會是幾號?”陸歡撓著頭,征詢大哥的意見。


    君爺眼皮都不抬,義正言辭:“陸家從不做偷雞摸狗的事情,你覺得哪個好,就投哪個。”


    陸歡早知大哥會說這樣的話,就不問了,轉頭問姐夫有沒有和姐姐心有靈犀。


    蔣大少想都沒想,揚起筆,往投票紙上飛寫上九號,答:“最好的那杯肯定是你姐姐衝的。”


    一個兩個,都是這樣的回答,讓陸歡徹底無語。


    蔣梅其實也很緊張,弟媳會是哪一組呢,她左右看,又不敢問自己老公,隻好抄起了兒子的答案,想著兒子東子與蔓蔓關係最好,或許與蔓蔓之間的感應線,比她弟弟更強。


    小東子和舅舅一樣,也寫了個九號。媽媽問起時,小家夥眨巴起眼:“媽媽,如果舅媽知道自己人為她不公正投票,會不高興的。”


    切!蔣梅倒是比陸歡厚臉皮多了,才不怕這個,說:“你舅媽要是拿不到那副字,會更想哭鼻子的。”


    小東子被媽媽這一嚇,低下頭,趕緊再仔細琢磨答案:舅媽會哭鼻子,這可怎麽辦。


    趙文生說起老婆維護兒子:“別胡說,你那樣亂搞,影響他投票,投錯了,到時候蔓蔓才真的要哭鼻子了的。”


    歸之,亂猜猜不到,還不如相信自己選手的能力。有這麽想的,不僅是他們這一桌,其他人,大也都這麽想。


    主席團所在的那一桌,就更精彩了。


    姚老頭向陸老頭打起了賭:你說這九號會不會是蔓蔓呢?


    聽到的孫家爺爺鼻子裏一哼,這最好的茶香茶味,明顯都是他們孫家的茶藝所出,怎麽可能是你們陸家的千金泡出來的,定是自己那丫頭孫枚莫屬。


    孫家奶奶暗地裏揪著帕子,愁眉苦臉:自己老頭難道都沒有喝出來嗎?有兩個號數都是出自他們孫家的手藝。


    收取完所有有效投票四百六十五張後,主持人開始當場進行唱票。這時候,選手們,也都從屏風後麵走出來了,在旁觀看唱票的過程與結果。雖然,她們出來時,都沒有佩戴選手的號數,底下的觀眾依然沒法將她們對上號。


    主持人每從箱子底下抽出一票,當眾唱道是幾號,由另一個工作人員,用計數器當場累積計數,並標識在公示牌上。一路,先是比分咬的很緊。八號一度領先。


    孫枚眉色飛揚,那一臉的得意之色,讓底下的人都看得分明:這姑娘八成即是八號選手了。


    於是投錯到九號數的孫家爺爺一愣,繼而又想:自己孫女票數領先著呢,不怕,是自己花眼弄錯了而已,群眾們還是火眼金睛的。他們孫家的茶藝沒有理由會輸。


    票數唱到了三分之一時,八號與九號的票數,開始遙遙領先於其她選手的票數。其她選手眼見都無望了,幹脆都顯出一副坦然的姿態,觀望戰勢。


    小東子看到如此緊張的戰況,沒法表現出小大人的沉穩了,緊張兮兮地拉拉狐狸爸爸的袖口:舅媽是九號嗎?


    八號是另一個女人叫孫枚,這點不僅小家夥,全場的觀眾都能從孫枚的神色辨認出來。


    相比之下,站在台邊的蔓蔓和常雲曦,一副沉著從容,既不像贏家又不像輸家。看得人真是捉摸不出而著急不已。


    “嫂子是九號吧。”一向灑脫的高大帥,都有點兒坐立不安起來,“我們這桌子的人,可都是百分百的投了九號。”


    要是蔓蔓她們連九號都不是,豈不是他們投給九號的票,在這一階段,已經先幫助其他人淘汰了蔓蔓。


    對此,君爺驀地一哼:“她不是九號,就不是我妹妹。”


    君爺的大意是,妹妹的能力注定了隻能是九號。


    可這口氣在人家聽來未免有了歧義:如果妹妹不是九號證明不夠資格當他妹妹。


    眾人聽了他這話,臉上不禁全汗了一半。


    唱票這時是到了五分之四的階段,也就是在這時候,比賽的分數突然來了個顛覆性的意外出現,九號的票數突然在某一刻突破了八號的防線。


    場內的觀眾們,驚呼聲彼此起伏。


    孫枚咬下唇,正不敢相信九號突然能超越自己時,那九號的票數居然在這之後是一路高歌,遠遠拋下了她。


    最終的比賽結果不言而喻了。


    望到最終比自己領先了四十幾張的九號壓倒性票數,孫枚一瞬間目瞪口呆,說什麽都不敢相信,為什麽最終會是這樣的結果,本來,不是票數咬的很緊嗎。


    “為什麽?”


    她性子向來高傲,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在公證人準備公布結果時,衝上了台咄聲質問。


    為什麽?


    這個答案目睹整個唱票過程中的觀眾們來看,也覺得有些蹊蹺。


    蔓蔓、常雲曦、溫媛等在後台參賽以及觀看選手參賽的工作人員,則望著那公碗,似乎有了一絲答案。


    果然如主持人解釋的那樣:“這要問你自己了。”


    “你說問我自己!”孫枚高八度尖叫,那瞪著對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對方殺了一樣凶狠,“我沒有作弊,為什麽問我自己?”


    “你投機取巧,在每個定量的公碗中分了低於應該達到分量的茶水,這使得我們的服務生端出去給評委嚐試時,分量不足,不能讓每個評委都嚐到你的成品茶,一些評委自然在嚐不到你的成品茶的情況下,把你剔除了在了選擇的範圍之外。”


    孫枚被一震:她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是不是?


    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是不是?


    努力地喘了口氣後,她不僅沒有懊悔,而是憤怒地向主持人咆哮了起來:“既然茶水的分量不夠,你們的服務生可以向我說明,讓我補充到充足的成品分量。你們明顯就是在偏袒九號!”


    主持人,和在場其他工作人員,對她無中生有的誣告,都流露出了義憤填膺的憤慨。


    “我們都是公平的場後工作人員,規則一開始已經說的十分清楚了,一明二白。我們也不可能介入其中,提醒哪位參賽選手任何注意事項,如果我們這樣做了,才是瀆職不公的行為。再有,我們怎麽偏袒九號了?請拿出證據來。”


    拿證據?


    怎麽拿證據?


    孫枚當然拿不出來。


    一時,底下的議論紛紜,無不圍繞兩樣。一是選手自己做了投機取巧的行為,輸了反而輸不起,二是,這究竟是誰家的孩子,這般沒有氣度的,竟然在唱票過程中公然影響公證程序,想提反對,也該按照程序來,一點教養都沒有。


    孫家爺爺的臉黑了,孫家奶奶的身體抖了抖。


    主席團坐的這張席台,雖然不像其他席座議論,大人物都是一副沉得住氣的狀態,不會隨意議論是非。然而,主持人派人來到主席團,請教今天茶會的主人林老和林老夫人,有關這事該如何處置時,眼看孫枚耍賴似地站在台上不肯下來。


    林老一指頭按在桌上,語氣也顯出了一絲不耐煩了:“比賽有比賽的程序,不是說耍賴皮就能拿到勝利的。她既然不肯下去,就讓保安拉她下去,再不肯,讓她家人自己出來說明。今天在場的賓客基本都是我和我夫人的朋友,我還不信我和我夫人的朋友裏麵,有這樣教育孫女的。”


    孫家爺爺的臉不僅是黑,是在桌底下抓起拳頭要掃台上的孫枚兩巴掌。


    輸是一回事,戰場上勝敗乃兵家常事,在他們這些浴血奮戰過的老一輩來看,輸得起的將軍,往往更值得人尊敬。輸不起的將軍,是最受人鄙視的,不受人看待。


    孫枚這一鬧,簡直是把臉丟到全場,丟到整個社交圈裏了。


    孫家奶奶看大事不好,趕緊吩咐李嫂,在工作人員把林老的話轉述給台上的孫枚時,順道在工作人員耳邊耳語兩句。


    台上的孫枚,本來聽見林老讓人轉述的話,還氣騰騰的不肯下來,真不怕讓自己家人上場,最多撕破臉皮。她不信自己爺爺奶奶不會維護自己。然而,孫家奶奶繼而讓人帶給她的話,告訴她爺爺都生氣了時,她才是猛地一醒,回頭一瞧,底下孫老爺子遠距離射來的目光是要把她宰了。她慌忙走下了台。


    她這走下來,令場中坐著的孫靖仁和張曉亮,都無不拿紙巾擦擦汗鬆口氣。要是她真讓他們兩個上台隨她一塊丟臉,說什麽他們都是不幹的。可是,當孫枚下來後,這口氣沒有消,徑直得拿個人發火,於是這火氣隻能朝唯一可以當充氣筒的溫媛發了出去。


    “個個都私下偏袒她們,這也就算了。你呢!你作為我的同伴,是不是戀著她是你姐姐,你就胳膊拐到她那裏去了,暗地裏給我使壞!”


    溫媛被她這樣當眾劈頭蓋臉辱罵了一通,眉頭皺一皺,卻是什麽都沒有說,低下頭。


    孫枚看她像是討取可憐的樣子,更是氣得半死,想拿巴掌掃她:“你滾!”接著甩頭回自己桌,不信溫媛能繼續厚著臉皮跟她回來。


    溫媛這樣子的確看起來十分可憐。孫枚的桀驁不講理,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裏。


    隻有蔓蔓,心裏很清楚自己這個妹子在搞什麽目的。


    果真,孫靖仁見孫枚這樣斥罵她後,跑了上來帶溫媛。溫媛搖搖頭,表明不敢和他一塊回去,說:“我本來就隻是個普通的老百姓女兒。”


    那神態,那樣子,極難讓人看得出是裝的。


    為此,孫靖仁勸說她老半天仍無效後,主辦方的人都走了出來,熱心給她重新安排了另一張桌子就坐。孫靖仁本人對她的歉意和憐惜,更不用說了。


    常雲曦看著若有所思,挽住蔓蔓的手低聲說:“我以前見她時還小,都覺得她鬼心思挺多的,沒想到現在更可怕。若是裝的,裝的還真像。”


    蔓蔓心裏一冷:論裝貧酸這種東西,那是溫媛的本色表演了,怎會裝不像。


    中間插進來的鬧劇結束後,比賽結果揭曉,九號名副實歸。九號選手是誰,也一並揭曉。


    “有請九號選手以及我們的頒獎嘉賓上台。”


    蔓蔓和常雲曦手牽手,走上了兩步台階高的舞台上。


    場下一眾蔓蔓的支持幫派,無不都激動了。


    “舅媽!舅媽!那是我的舅媽!”小東子舉著小拳頭喊。


    蔓蔓囧:孩子興奮地把她拿做了勝利旗幟吆喝。


    蔣梅趕忙拿手捂住自己兒子過於興奮的嘴巴,臉蛋紅著羞罵:“你這樣喊羞不羞啊,你不羞,舅媽也得羞了。”


    “舅媽不羞,媽媽和爸爸也得羞了。”小家夥還挺聰明的,立馬舉一反三。


    還是需要狐狸爸爸出場,手指一彈兒子小額頭,唬一眼,才把小家夥給鎮住了。


    作為頒獎嘉賓的林老夫人,在趙夫人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到了舞台上。


    林老夫人一邊走,一邊注意到趙夫人臉上掩蓋不住的高興神色,問:“台上的九號你認得?”


    趙夫人聽老領導提起,不會裝著為蔓蔓謙虛,微眯著眼一笑:“老領導,你還記不記得我上回拿了一幅畫蘭給你看過?”


    “哦,你說的那幅年三十不到的年輕女畫家畫的那幅?”林老夫人回憶著,笑說,“這事我還真記得了呢。記得那幅畫署名叫做溫蔓吧。我還在想是誰家的孩子,天資不錯,應該是出身良好家庭,有這般高的素養,從畫境裏就可看出其心境之寬,猶如天境。”


    林老夫人對自己畫的評詞,因近在咫尺,蔓蔓也聽見了,臉蛋不免一紅,有些羞愧。因為林老夫人的字,與林老夫人的父親,都是她在學術派中敬仰已久的大師。


    趙夫人把林老夫人帶到了蔓蔓麵前,笑眯眯地貼在林老夫人耳邊一說:“她,就是溫蔓了。”


    林老夫人聞之,雙目一亮,笑意盈然:“小姑娘看來與我是有緣分。”剛說完,看到蔓蔓已是挺了個大肚子,忍俊不禁:“瞧我這話有錯漏,要改,不是小姑娘了,是要當媽媽的大姑娘了。”


    “奶奶好。”蔓蔓拘謹地鞠個躬,被長輩誇真摯嬌羞的神態不言而喻。


    林老夫人不僅看蔓蔓,也看和蔓蔓一起並立於領獎台上的常雲曦,隻覺得這兩個姑娘都是文文靜靜的,氣質修養十分歸順,一看即是知書達理,和孫枚簡直兩個樣。越看她們倆,這老夫人是越覺養眼,問她們兩人:“你們是哪家的孩子啊?可不可以告訴奶奶?我看是我和我老公哪個戰友有這麽大的福氣養出來的孫女,都不早點帶給我們來瞧瞧。”


    蔓蔓是陸家的孫女卻戴著溫姓,常雲曦則姓常,林老夫人一時的記憶裏搜找不出一個姓溫和姓常的戰友。


    蔓蔓很難一下向老人家解釋自己姓氏的複雜問題,幸好趙夫人在,與林老夫人細細解說。


    林老夫人得知她即是陸家那個陸老頭丟失已久找回來的寶貝孫女,更是對她憐惜了幾分,主動把蔓蔓的手一握,慈祥的目光望著她:“可憐的孩子。”


    蔓蔓被老人家這樣一句誠心熱腑的話感動到眼眶裏都要一熱。


    林老夫人轉向常雲曦。


    常雲曦的身份趙夫人也都是不知道的,沒法向林老夫人介紹。


    常雲曦說:“我的家人都不在這裏。”


    或許,當時場內每個人,都是很好奇常雲曦的身份和來曆,以至於常雲曦答這個話時,場內一片安靜,常雲曦的話聲即使不大,也清楚地傳到了主席團。


    陸老頭和姚老頭眉目交流:的確未曾在圈子裏聽說有個姓常的。


    孫家奶奶的臉色分明是一青,端起茶杯意圖掩蓋過去,卻禁不住手抖:這孩子,真是對他們孫家怨恨在心了是不是?


    孫家爺爺,兩目在常雲曦的臉上陰暗地打轉,他嚐到的九號茶水,明白味道是出自於他們孫家的獨門手藝,怎麽會落在這個女孩手裏的?


    台上的林老夫人聽到她這答案,分明露出了些疑惑。


    蔓蔓急忙向林老夫人解釋:“她是我小學同學,我邀請她來的。”


    聽是這麽個緣故後,林老夫人笑了開來:“來者都是客。有這個誠意來參加我們的茶會,我們高興都來不及呢。”


    接下來,林老夫人將自己的字,頒給了她們兩人,又語重心長地說了一番話。


    這樣鬥茶的項目順利落下了帷幕。


    蔓蔓走下台,抱著林老夫人送的字,可高興了。不管如何,她是太喜愛林老夫人的這幅字了,而且在今天見麵後,見林老夫人這樣的大師果然如自己所想的德高望重,更值得讓自己追崇。說什麽都得好好保護。於是,開始琢磨起怎麽將這幅字裝裱了保存。


    同桌的人,本來見她下來後想向她恭喜,見她卻是一門心思隻是抱著禮物,就知道她對那些虛名一點興趣都沒有,很是符合她的風格,不由都笑笑作罷了。


    期間,大家喝了茶,飯館為此開始呈上各式美味早點配備早茶。


    小東子用叉子插了塊紅豆糕,嚷著要第一個犒賞勝利的舅媽。


    蔓蔓張口,乖乖地讓小家夥喂。這可是妒忌死了蔣大少。不過,很快,他也沒有時間與小外甥在老婆麵前爭寵了。


    娛樂節目一波接著一波,充分表態了那群閑著沒事做的老頭子老太太嫌這戲看的不夠。


    主持人在台上舉著麥克風說:第二項舉辦的才藝表演,需要我們的男士出場了。同樣,十八歲以上,未結婚,或是結婚後還沒有孩子出世的男士,都請上台。


    蔓蔓這桌上,陸歡先夥同姚子寶聲明:我們不滿十八。


    高大帥朝他們兩個沒有誌氣的吆喝:不先聽聽禮物是什麽嗎?


    要引誘孩子們心甘情願出來被他們當猴子耍,一群老頭子肯定是要花點心機同樣在禮物上做文章了。


    主持人對手裏拿到的這份優勝獎清單,看得出也是勢在必得,道:“優勝者獎品是,林老先生提供的,清朝皇家梳妝盒一件。”


    這個獎品爆出來後,可以說是把全場人都震了一震。


    主席團的老頭子都不敢相信,問道林老:你怎麽把你老婆的嫁妝都給貢獻出來了?這樣,你家裏的孫子孫女不埋怨?


    林老笑得很豁達:什麽我老婆的嫁妝,那是我當年下鄉時自己投資給老婆買的,又不是自家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我們兩人想拿它怎樣,孩子都沒有權利說。再說,我們的孩子都不稀罕我們的東西,都說東西要自己掙自己拚,讓我們把寶貝拿出來自己娛樂,他們也高興。


    說完,兩老還向著今天有來出席的林家子孫招招手,指著其中一個小夥子介紹說:那是我一個孫子,這主意,即是他出的,他說要憑自己本事,拿到獎品向女朋友求婚。不過你們放心,這比賽公平起見,比的什麽項目,他也是不知情的。


    其他人聽到這個故事後,單身漢們,無不都熱血沸騰。


    的確,這樣一樣精致的女性禮品,送女朋友、未婚妻或是老婆,哪個女人會不為之心動。連帶有些有孩子了的男士,都紛紛提出不公,也要參加比賽。


    “你還參加嗎?”本來打退堂鼓的陸歡,重新問起了姚子寶,主要是看見自己姐姐蔓蔓和母親陸夫人,對這玩意兒好像都非常喜歡。


    姚子寶給他一個廢話的眼神,光是衝著姚夫人對那東西垂涎三尺的眼神,他和自己的哥都得全力一拚。


    為此同桌的人為了自己的女人爭取同一件禮品,不得暫時“反目成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都挺戒備的。


    氣氛火熱到了熔點,劍拔弩張。


    可這比的是什麽呢?


    主持人公布比賽項目了:畫蘭。


    畫蘭?!


    這個題目,足以令在場的所有男士知難而退,包括林老那個勢在必得的孫子。


    或許老一輩裏麵有書畫家,但是年輕一輩裏麵,尤其這裏麵大多還是出自軍人家庭繼承軍人事業的,女的搞搞花花草草涉及書畫倒也算了,要是男人,能有幾個真心研修過書畫?況且是被中國畫藝術裏麵稱作一絕的畫蘭。


    看來老一輩準備這個題目,基本是都摸清了所有人的條件給的命題,個個都不是書畫專業的,這命題出來後,倒是絕對的公平。這樣一來,就看誰在修身養性方麵略勝一籌了。


    蔓蔓率先聽見弟弟陸歡哭喪著臉說:哎,終於明白老爹(陸司令)為什麽要練字練畫怕丟了姐姐的臉。原來是早知如此。


    蔓蔓到了這裏也不得不點頭承認自己的爸是薑老的辣,了解老頭子們的心思比他們多的多,早防著老頭子他們來這一手了,雖然陸司令今天沒有來,不然還真的能露一手驚世駭俗的。


    君爺的臉繃的一樣很難看:自己妹妹畫的一幅蘭,被趙夫人拿去炫耀後,可以說是圈子裏都傳開了名聲。自己當哥的,如果被拿來比,不說一定拿優勝吧,但最少不能畫的像小朋友的鬼畫符,不然到那時他這臉真不知往哪裏擱了。


    陸家沒有理由把優秀的畫畫基因給了她妹妹而不給他。


    君爺的冰山顏,像隨時崩潰的冰山。


    姚家兩兄弟歎氣:這命題,太難,太刁鑽。現在都沒有想著怎麽得勝,而是都在想著怎麽保命了。


    高大帥倒是挺厚臉皮的,拿起杯水先往自己臉上灑,給自己打氣:“我離開幼兒園後,都不會畫畫了。小學時候畫的梅花,老師說是狗蹄子。我還和老師爭論老半天,狗蹄子踩出來的印,不就是梅花印嗎?”


    對他這個冷笑話,桌上的人哄堂笑一陣後,沒有絲毫能卸除緊張過頭的氣氛。


    “阿衍。”輪到蔓蔓安慰準備上場的老公了,“比賽重在參與。”


    蔣大少麵對老婆這句話,囧囧有神。


    老婆聽了他這句話上場拿了個優勝獎,他要是真灰溜溜失敗回來,今晚在床上無顏見老婆。


    “好了,該上場了。”主持人像是拿著牛鞭在一群害怕失敗的勇士們後麵抽打。


    “上就上。”高大帥卷起袖管,大有一副英勇就義的姿態,同時推了一把身旁的陳孝義,意圖很明顯:要死的話,也得多拉幾個墊背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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