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學同學時離多年後見麵,話語自然非常多。


    這一路走來,來的賓客還不多,但為了方便說話,蔓蔓直接把小學同學帶進了【畫餅充饑】的經理辦公室。


    “蔓蔓,你怎麽可以進來這裏?”常雲曦好奇地睜大了下眼,飛眨的眼睫毛露出一絲聰慧和狡黠,“這裏是人家飯館不讓外人進入的地方吧。”


    蔓蔓早想好了台詞,道:“我一個朋友在這裏當經理,這不先和他借個地方休息。”


    常雲曦笑的時候,嘴角會露出兩個深迥的酒窩,格外明亮:“蔓蔓,你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每次搬的謊言總讓人覺得特別蹩腳,讓人哭笑不得。這經理辦公室能隨便借的嗎?”


    蔣衍站在飲水機邊給她們兩人倒水,一聽常雲曦這話,不免都一笑,心想:這女人,是少數之中十分了解他媳婦的。怪不得兩人時隔多年沒有聯係關係仍這般好。


    蔓蔓扁扁嘴:“反正我這麽說了,你信不信由你。不然,你能以為我怎麽了?”


    賴皮的蔓蔓。


    蔣衍從媳婦身上突然看見了大舅子類似的影子,笑著把水端到媳婦手裏,吩咐:“先喝口水暖暖身子,剛來時天氣挺涼的。”


    常雲曦雖然對蔓蔓的說辭產生十二分的質疑,但也絕不是要為難刁難老同學,借著蔣大少這話轉了話題,向蔓蔓眨眨眼:“你老公不僅外表好,對你又這麽貼心,你從哪裏找到的好草?”


    “你說的真是對了呢。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除了外表好,貼心以外,沒有其它優秀的地方,你認為是好草嗎?”蔓蔓意味深長地說。


    蔣衍為此打了個小小的寒戰:媳婦這是在埋怨他當初一開始隱瞞自己的身份。


    常雲曦卻也是個聰明的,眼珠子在他們夫婦兩個身上溜一溜過去,道:“如果真是被你撿到個大便宜,你首先該感激的是他了,可不是?”


    蔣衍連連點頭稱是,一下對這個常雲曦的好感再度倍增,心裏承認:媳婦這老同學,與媳婦有五分以上的相像,說話都愛一針見血的。


    蔓蔓翹起嘴角,不予置否,蹭到了常雲曦身邊,握起常雲曦的手說起了家常。


    “我們多少年沒有見了?”


    “十五六年了吧。”


    “你到北京來後怎樣?現在都在做什麽?”


    “我爸在六年前因肝癌去世了,我媽去年倒在工作崗位,沒有能救回來。現在我一個人住。”


    突然聽到這些消息的蔓蔓,怔疑的,吃驚地看著她的臉。


    常雲曦臉上的笑始終微淡,其中,或許夾雜了一絲憂傷和惆悵,卻不會掩蓋掉她的豁達胸襟。


    “現在我的日子,過得很充裕,鮮少有時間想一些其它東西。”她說。


    “你現在什麽工作?”


    “在誌願者協會工作。”


    蔓蔓小小地縮圓嘴唇:“很偉大的工作。”


    “什麽偉大?”常雲曦笑,略勾起的唇角顯得有些自嘲,“其實,主要是滿足自己的需要罷了。幫助別人,自己也感到快樂。”說完,她看向蔓蔓:“你呢?嫁人了,就跟你老公一塊到北京來了?我記得最後一次和你聯係,你說你一個大學同學,要來北漂,或許你會跟著過來與我見麵。”


    蔓蔓因她這話粗算了下時間,與常雲曦最後一次有通話記錄裏是有提到北漂的事,那時候兩人還說好她上北京的話常雲曦會來接她,可是後來常雲曦完全失去了音信,時間,剛好是六年前,剛好是常雲曦父親去世的日子。一切事情的因果,似乎都有了解釋。蔓蔓避開了敏感的創口,答:“喔,你說的是初夏,她是你走後,我遇到的最好的朋友了。下次我帶她給你認識。對了,她老公,就在這家飯館當經理。”


    “是啊?”常雲曦打量辦公室內部寬敞優越的環境,道,“看得出你們都混的不錯。【畫餅充饑】這個名字,現在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氣了。我都聽不少朋友提起過它,卻是不知道原來是你朋友開的。”


    蔓蔓差點沒有忍住說是自己開的。


    砰砰。


    兩聲優雅富有節奏的敲門。


    蔣衍走去開門,前麵進來的人是王學斌。王學斌見到蔓蔓,就說:“原來你真在這,我們剛打你手機你都沒有接。”


    這話說的太快,蔓蔓都來不及向他使眼色。


    常雲曦表現的,若無其事的:“蔓蔓,這個又是你朋友,又是這裏飯館的經理?”


    蔓蔓有氣無力的:“他是我師哥,也是這裏飯館的經理。”


    那一瞬間,蔓蔓覺得自己要在小學同學麵前被扒掉整層皮時,幸好後麵出現的季雲拯救了她一命。


    季雲進來,一見到常雲曦,明顯是認識的,眼睛一亮:“常幹事,你怎麽會在這裏?今天來這裏搞公益活動的嗎?”


    “季老師,你呢?怎麽會在這裏?”常雲曦同是驚訝,繼而一想,“你來這裏做表演?拉二胡?是公益免費的?還是這裏的人出多少錢請一個場次?”


    聽這兩人一句一答,都知道他們是因為一起做公益活動認識的。


    “我現在帶個學生樂團與他們合作表演項目。如果你是在這裏喝早茶的話,能有幸聽見我們的第一場現場演出。”季雲微微鞠躬的優雅的模式,露出邀請的誠意。


    “這個——”常雲曦歪著頭,似乎有點兒擺起了退堂鼓。


    儼然,她並不知情今天早上的茶會,不是日常的喝早茶,耳聽樓下一群群賓客接踵而至。可她現在想跑,儼然也不合時機了。要跑,可能需要在茶會中途,客人們都比較疲倦不會留意的時候走掉比較合適。


    王學斌帶季雲,是來找蔓蔓合計最終的表演曲目的。在他們幾個人商量的時候,常雲曦走到了窗口避嫌。手指掀開覆蓋整麵窗子的窗簾一角,往下俯瞰,見三三兩兩的人在門口出入,其中,她迅捷地掃到了熟悉的人影。


    隻因那人,如她自己所說的,是她見過的長的最俊最美的一條草了,走到哪裏,那都是一道最亮麗的風景線,一個最矚目的舞台燈光。隻是那脾氣,似乎不怎樣。


    姚爺是和一群朋友一起到達的。


    喜歡放炮的高大帥,摟住姚爺的肩膀,侃侃起了近些天在哪裏竊聽到的小道消息,稱:爺,聽說你被某女給忽視了,是真是假?是個眼睛老花了的歐巴桑吧?


    無疑,高大帥此話一出,周邊的幾個,都是第一次聽說此事的人:君爺冰冷的眸子霎時破冰。


    陸歡和姚子寶兩個小弟弟,彼此互瞪了好長一會兒的時間,感覺是天方夜譚。


    論姚爺自小到大能被女性忽視的機率,為零。


    陳石頭是落在尾後,拿帽子壓住臉,不希望被眾人發現而來追問他有關姚爺的事是真是假。


    姚爺半眯的眸子,蘊藏著凶狠的濤浪,給高大帥使出去的眼神很明顯:你找死!然這神色,他自然是不能被其他人發現的。嘴角銜了一絲恬淡的:“高大帥,你這是做夢了是不是——”


    話突然赫然而止。


    眾人一場吃驚,跟隨姚爺的餘光往上麵一瞧,見二樓的窗口上屹立著一名年輕的女子。女人的臉說實話,長的很普通,可是這年紀怎麽看都不像老花眼了的歐巴桑。


    高大帥都一小驚,沒有想到傳聞會是真。


    君爺,直接拿指頭敲了下陳石頭的胸部,暗道:是她?


    看見常雲曦會出現在這裏時,陳孝義一樣很是驚訝,但是沒法對君爺撒謊,隻能點了點頭。


    眾人本想著這女人今刻再見到姚爺,會再來一個有趣的四目相對,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紅之類的給眾人娛樂眼球,可是沒有。


    常雲曦的目光早越過了他們,定在了後麵走來的另一幫人身上。


    後麵這幫人的陣勢,儼然要比他們這幫人大多了。姚爺他們不過是群年輕人,而後麵走來的這幫人,裏麵因著兩個倍受尊重的老人,沿路不斷接到充滿敬意的歡迎聲。來的這群人,正是孫家人。孫家爺爺孫家奶奶,這次都從家裏出來了,帶的是三個孫子:孫靖仁、孫枚和張曉亮。其中,孫靖仁,又隻帶了溫媛過來。


    明知道這次茶會有他們陸家參加,卻專門帶了溫媛過來,孫靖仁存的什麽心思,而且是從哪裏得知到他們陸家的情況,一目了然。


    君爺冷冷的眸在溫媛身上淡然若是沒有在意地掃過去一眼後,冷冷地收了回來。


    隻這樣一眼的瞥視,溫媛都能感受到周身遭受襲擊的寒意。


    他不高興。


    自然的。


    溫媛心頭一顫後,嘴角掛鉤出一個弧度:她要的,隻要是他能看得見她的存在。


    “雲曦,你看到什麽了嗎?”蔓蔓問。


    常雲曦的臉,在窗口照射下來的一束陽光中,顯得一絲白皚,眸中有稍微起伏的波瀾。


    季雲走過去,跟隨她的視線望到下麵,見著兩幫人馬,再看常雲曦的臉,眼裏若有所思的,輕聲說:“常幹事,是不是風大了,站在窗口吹風著了涼可不好。”


    如此近距離的聲音,常雲曦被一驚,醒了過來,看都沒有看他,直走回蔓蔓那裏,說:“我好像看到你妹妹了。他們叫她溫媛。你妹妹也來北京了嗎?”


    關於自己已經脫離溫家,以及溫家陸家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蔓蔓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和老同學詳細解釋。


    而在樓下,本來和老伴一塊走著的孫家奶奶,忽然停住了腳,往窗口仰視了會兒。


    “奶奶?”攙扶老人家的孫枚,訝異地問老人家是怎麽了。


    孫家奶奶低下頭,扶住膝蓋說:“沒什麽,關節痛的老毛病犯了。”說罷,囑咐跟在身後的老員工:“李嬸,你幫我把車裏備用的藥膏拿過來,我貼膝蓋頭。”


    聽到她這麽說,孫家爺爺發話道:“貼藥膏怎麽能在人家飯館裏貼?這樣,李嬸,你扶她回去到車裏麵貼吧。”


    “好好。”李嬸忙應道,與司機兩個人,從孫枚手裏扶過了孫奶奶,往停車的方向走。


    孫奶奶等一幫孫子跟老爺子走遠了,才敢用力一抓李嬸的手,厲聲問:“可是把她騙出來了?”


    “是。”李嬸一麵用力地點頭,一麵笑著說,“奶奶不是剛在窗口上也看見大小姐了嗎?”


    聽到她這句大小姐,孫奶奶是萬分警惕地一皺眉,道:“小點聲。老頭子都還不知道我把她叫來了。”話是這麽說,孫奶奶卻是十分滿足地溢出口氣:“這樣,你等會兒,找個地方,在這飯館裏問個地方,讓我和她私下見見麵說說話。”


    “好。”李嬸連忙答應。


    二樓,蔓蔓撿了些概要的,與常雲曦解釋了一些自己的故事。這常雲曦聽了她的故事後,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露出驚奇的神態,隻輕輕的一聲“喔”,宛如感同身受一樣。倒是讓其他人紛紛把驚訝的目光轉向她。


    常雲曦拿手拂了下額發,笑:“世界上的事無奇不有。”接著認真地問蔓蔓:“這樣一說,你現在和溫家人有聯係的,隻剩下你養父了。而這個妹妹,你是不準備再認了,是不是?”


    “她和她媽的做法讓我寒了心。”蔓蔓道。


    常雲曦避重就輕:“你養父對你確實是好。我還記得我那時候到你家吃飯,你養父非要到菜市場給我們捉一條活魚,那時候你和我的家境都不怎樣吧。”


    蔓蔓點頭:溫世軒不僅對她好,對她的朋友都很好。


    見時間差不多了,一群人準備下樓去。


    蔓蔓和蔣衍走在前麵。常雲曦落在後麵,有點想躲的趨勢。季雲回頭看她一眼,走到樓梯口,遇到了君爺姚爺等一幫人,打了招呼。


    高大帥直喊:“季老師,我們都是來聽你的二胡表演呢。”


    “客氣,客氣。”季雲儒雅的笑容,同樣能射殺女人的芳心無數。


    高大帥心裏暗道:這爺的老同學,怎麽和爺一個樣的帥,讓他在這裏麵怎麽混下去?


    常雲曦慢吞吞地扶著梯扶手走下來,仍是避免不了與他們一幫人打了個照麵。這個照麵一打,幾乎聽說了姚爺醜事的人,為了更近距離看清楚她是什麽模樣,都往她臉上拚命地瞅,睜大的眼珠子,都活像放大的攝像鏡頭。


    站在他們兩派中間的季雲,好笑地問他們:“你們認識?”


    “不認識。”


    三個字閃電般的反應,令眾人,都看向了冷不丁出了這句聲的姚爺。


    常雲曦都能聽到這株好草十足埋怨憋屈的口氣,刷了下眼睫毛:她得罪他了嗎?


    接著,她說:“我有個朋友得了急性闌尾炎,有幸得到這位陳少校的大力幫助。”


    指的是躲在後頭的陳石頭。


    陳石頭沒想到她眼睛居然這麽尖,竟然把他活生生挖出來了,這下好了,她這話一說,他八成又得被領導給怨上。


    姚爺的心情確實不大好。這女人竟然再次直接忽視掉他。


    常雲曦卻覺得直接忽視掉他很正常,因為他都先說了不認識,既然他都掛名了勿擾的牌子,她又不是發騷的女人,當然不會去騷亂他。


    一時間,樓梯口充斥的氣氛十分詭異,電流聲滋滋滋的響。


    蔓蔓和老公往前走了幾步後,忽然發現小學同學沒有跟來,隻好往回走,擠進他們一幫人擁堵的地方。


    君爺看見妹妹都進來湊熱鬧了,有點驚奇:“你回來做什麽?”


    “我來找我同學。隻準你有同學,不準我有同學嗎?”蔓蔓理直氣壯地駁回他的嘴。


    聽到她說常雲曦是她闊別已久的小學同學,一個個,除了牽線的陳石頭,都是意外的表情。


    常雲曦不無意外地接到君爺深意地一個瞅視,那絲冰冷的含有戒備的打量,似乎是先要把她骨頭吃透了,才準放行。


    這樣的眼神,頓然是讓常雲曦心裏一抖。


    此時,受邀的賓客已是來得差不多了,蔓蔓又在門口遇到趙文生一家。


    蔣梅說:“路上遇到塞車,不然能早點來,說不定能幫上你點什麽忙。現在你還需要幫些什麽忙嗎?”


    老公的二姐就是個熱心腸子。


    蔓蔓連忙搖頭答著不需要。


    趙文生把東子抱起來,因為裏麵的人越來越多了,怕孩子亂跑影響秩序。


    偌大的場子裏麵,擺了五十台坐席,並沒有規定說來客坐在哪裏,都是隨意就坐。但都一般是一家親戚坐一桌,或是彼此看見是熟人挨在一塊兒。總之,整個會堂十分熱鬧。孩子跑來跑去熙熙攘攘。這種氣氛,竟然一點都不遜色於陸家在山東老家辦的家宴。


    蔓蔓最終與老公親戚以及自己家親戚坐了一桌,中間不忘騰出了給常雲曦的一張位子。因為看起來常雲曦並沒有在這裏找到邀請自己來的朋友的樣子。至於自己的媽陸夫人,是與姚夫人,和趙夫人雲姐等一幫人坐一桌子去了。


    常雲曦其實想走,但是,看這情況一時半會溜不掉,被迫坐下來。她剛坐下來,就聽一個聲音說:“常小姐是一個人來的嗎?”


    問她這話是高大帥,不過她看出來指使高大帥的是另有其人。


    姚爺坐在高大帥身邊,低眉,閑逸,偶爾抬下的目光,是像錐子往她臉上釘。


    蔓蔓可不高興高大帥為難自己的同學,搶著說:“我邀請她過來的。”


    “哦,對,你們是小學同學。不知道常小姐算是哪裏人?”高大帥不用爺吩咐,對常雲曦的身份來曆也挺好奇的。


    因為他們壓根不信,常雲曦會是蔓蔓邀請來的,蔓蔓若是邀請自己朋友來湊這個熱鬧,早把初夏先拉上了的。


    常雲曦知道自己始終避不過了,倒是不隱瞞,說:“我不是北京人,是南方人。我父母後來到京城工作,把我帶了過來,所以現在久居在了北京。”


    “原來是早期的北漂一族後代。”高大帥有感而歎,“常小姐在哪裏工作?”


    感情這是盤問人家家底,又不是相親,蔓蔓瞪眼高大帥:“你問這麽仔細做什麽?”


    “交個朋友嘛。”高大帥說著還擺了個亮麗的POSE,“反正我單身,她也單身。”剛說完這話,他感到了脊梁骨上一道寒風,不知道是誰的怨氣噴到了他這裏,令他一寒戰。


    “哈哈。”為了出席表演,在頭發上抹了發油,更加光鮮照人的季雲走過來,大笑兩聲拍打高大帥的肩膀,道,“想追常幹事,你就打消這個主意吧。你沒有看見她尾指上戴的那枚戒指嗎?”


    獨身主義?


    高大帥一愣,想來是生平第一次遇到一個崇尚獨身主義的女人。


    姚爺眯銳的視線掃到她小指上那個毫不出色的小銀戒,他本以為隻是裝飾用的。


    蔓蔓接到老公疑問的眼神,搖搖頭,表示自己對常雲曦的這方麵毫不知情。


    桌上的眾人,再看向常雲曦時,突然覺得這個看起來貌不起眼的女人,竟是周身團繞了層霧似的,讓人感到了一股神秘。


    這時,應該是有什麽大人物進場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蔓蔓他們也不例外。


    掌聲如雷。


    “林老,林老夫人。”


    在幾個一馬當先,衝上去攙扶到場老人家的身影中,蔓蔓望見了趙夫人的身影,便是可以問趙文生來人是什麽人了。陸老頭雖然說是給一對老人辦結婚紀念日,但具體這對老夫妻是什麽來曆,她作為小輩自然不知曉。


    趙文生通過蔣梅告訴蔓蔓:這對老夫妻趙夫人之所以認識,因為是趙夫人所在單位的老領導了。因此這兩位老人是部隊裏有名的科研領軍者,是中科院院士。地位在軍中、中央領導層中,都是很不一般。具體到兩老若是有哪個身體有點不舒服的,中央都要派領導親自去探望。


    陸老頭儼然是費盡心機把這兩位軍中元老請出來。


    蔓蔓正猜著自家爺爺是又和她在玩什麽遊戲。


    老一輩的都到席了,最德高望重的,都是坐在首位的一張圓桌子。孫家、姚家、陸家,都名列其中。


    蔓蔓知道今天來的貴客遠遠不止這些,但具體是些什麽人,一時想全部了解是不可能的。而且她對這些大人物接觸不多,向來也覺得無關於自己,於是隻和常雲曦說話。說起來,她和常雲曦到了現在,在性子等各方麵仍是比較相似的,談起來沒有隔閡。


    直到,主席台那邊,突然說要辦什麽活動。


    具體規則,是某個主持人,拿了支話筒說:大家都是來祝賀林老和他夫人的鑽石婚紀念日,但是,林老和林老夫人的脾氣大家都知道,不收禮的。既然不收禮,但是不意味不收大家的心意。而表達我們對兩老恭祝心意的方式多種多樣,經我們這些組織者協商,通過了兩老的同意,因而來舉辦這個茶會的同時,為給兩老的結婚紀念日熱鬧熱鬧,同時弘揚我們中國的古老文化,讓在場參加茶會的嘉賓們中,沒有當爸爸媽媽的年輕一輩,十八歲以下的孩子未成年的就不包括了,其他的年輕人,都出來給兩老表演點節目。


    主席團突然說是要讓年輕一輩的出來表演節目。


    沒有當爸爸媽媽的年輕人都要出來露一手。


    十八歲以上的單身漢們,剛結婚還沒有孩子的,都紛紛臉上布滿了黑線:這分明是,老頭子老太太們閑著沒事,專門想出來整孩子孫子的想法。


    蔓蔓這一桌的,被規則給圈住了的人,一個個都望向蔓蔓:你明知道,事前都不通知。


    蔓蔓大呼冤枉:自己壓根沒有被老頭子通知過這個事。


    而且,最恐怖的是,陸老頭竟然可以超越她,直接控製了她飯館的人,與她飯館的人背著她搞了這一手。


    她爺爺果然是個超級怪物。


    負責聯絡的主持人來到他們這一桌點人時,蔓蔓指向自己的肚子。


    “孩子沒有出來的,不算。”


    蔓蔓當場切齒:儼然陸老頭早預備好把她給圈住在陷阱裏麵了。


    在場的賓客中,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像蔓蔓他們這一桌對比賽表現的不情不願的,許多人,反倒都露出了雀雀欲試的神態。先不說,首先在老一輩麵前露一手,隻要露的好,為拋頭露麵,名氣大增。更別說主席團公布的冠軍獎品,十分豐厚,令人垂涎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主持人很會調動場中氣氛,先露個料:“先說我們女性選手團中,如果獲得優勝的選手能得到的獎品,將是從林老夫人手裏得到林老夫人親手書寫的一副對聯。”


    據聞,林老夫人的父親是中國草書學派中十分盛名的一名學者,其字現今所存在世上的數量遠遠不夠十幅,價值不言而喻。而繼承了父親一手好字的林老夫人,加上年歲已大,如今一副字畫的價格,一樣是沒法用金錢衡量的。


    蔓蔓由此得承認:她爺爺夠陰險,居然這種殺手鐧都拿得出來,引誘到她都想全力一拚。


    具體是什麽樣的比賽呢?


    隻見一排工作人員,先抬了一排白色屏風,擱置到了寬闊的場地上。接著,在屏風後麵,是擺上了一排桌子,應該是為選手們的操作台,然後,又有一排服務生,將一套套茶具和茶葉,先端給所有在場評委們過目,確定沒有摻假。


    到今,大家都看明白了,這是比賽——鬥茶。


    規則相當簡單,今天到場嘉賓中,符合參賽資格參加比賽的女性選手,共三十六名,每兩個人一組為單位進入比賽,即一共分為十八組進行團體比拚。


    選手們都到了屏風後,再進行抽號,拿到比賽選手號數,到達與號數對齊的操作台進行操作。觀眾評委們被屏風擋著,隻知道號數,並不知道選手號數對應的是哪個人。選手們在屏風後進行鬥茶,觀眾們隻能聞到茶香,看到水氣茶氣在屏風上圖畫的影子,最終,各位選手衝出來的茶,由服務生端到各觀眾席台,由各位觀眾評委進行不記名投票,每人一票。


    比賽規則一公布出來,選手們立馬進行自由組合。


    蔓蔓二話不說,拉了自己的小學同學。


    “蔓蔓。”蔣衍先給自己媳婦打點防禦針,“比賽重在參與。”


    固然,他知道,林老夫人那副對聯,對於喜好書畫的媳婦來說,吸引力實在太大了。如果不能得到,蔓蔓的失落感肯定很大。但是,今天能受邀來到這裏的人,大都是家裏長輩為高級知識分子,本人也都是自小受過長輩的精心培育。論鬥茶等文化手藝,必然不差。


    豈知蔓蔓小媳婦的底氣還挺足的,朝老公信誓旦旦地說:“若隻有我一人,我不一定能贏,但有雲曦在,沒問題。”


    這話把常雲曦捧為茶王的成分都有。


    常雲曦聽到眾人把目光射來,連忙解釋:“蔓蔓這麽說,隻是因為我家以前是開茶鋪的。”


    茶鋪老板的女兒?


    這話,剛好被隔了一張桌的孫枚和溫媛聽見了。溫媛今年虛歲剛滿十八,勉強獲得比賽資格,便是與孫枚湊成了組合。


    對常雲曦,因為當時常雲曦和蔓蔓做同學時,溫媛年紀還很小,記得不是很清楚,印象不深。但是,現聽到常雲曦這一句茶鋪,她宛如是記起來了,當年自己姐姐的一手茶藝,還是姐姐這個同學教的。


    “怎麽了?”孫枚問她,對常雲曦自稱的茶鋪老板女兒,很是不屑,覺得這種身份都能誇耀的常雲曦,簡直是鄙陋得可以。


    溫媛搖搖頭。因為她不知道孫枚的茶藝怎麽樣。而論在家裏衝茶的茶藝,她向來和蔓蔓是不分上下的。誰讓她們那地方,那老家,家家戶戶都愛喝茶,誰家到誰家家裏做客,談的話題少不了茶葉。不會衝茶不會喝茶不會品茶的,都不能算是她們那裏的人了。


    來到屏風後,各組拚茶藝,中間是沒有隔板擋住視線的。公開抽號,哪個是什麽號數,一目清楚。


    蔓蔓一組抽到了九號。溫媛她們一組抽到了八號。兩組毗鄰。


    各組同時進入自己的操作台。


    常雲曦挽起了袖子,與蔓蔓商量怎麽配合。孫枚則直接指揮起了溫媛做事。


    兩個組的合作方式迥異非常,令在後台的工作人員都不禁側目。


    應說前台的觀眾們被屏風擋著看不清楚,身在後台的,不參與投票的工作人員,比如王學斌和季雲等,那都是有了先睹為快的福利。


    一排子鬥茶的茶女望過去,容貌五官,不乏有出眾的,但是,看鬥茶,可不是看人長得好不好看。有些長得好看,卻在這方麵不能得心應手的大家閨秀,比比皆是。而且,鬥茶這功夫,最奇妙的是,能讓人一瞬間忘卻了泡茶者的容顏,隻記住泡茶者那一手漂亮的、優雅的、福有氣質的身影。


    不過幾分鍾時間,後台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都集中在了九號桌。


    蒸蒸的水熱氣,熏著常雲曦的手。她的手,皮膚不算白皙,手指也不見十分修長美麗,甚至在指頭,指間,都能見一層薄薄的繭。但是,那團團的熱氣,猶如雲霧,裹著她的手,使得她的動作宛若在仙霧中動作。


    白鶴沐浴,烏龍入宮,懸壺高衝,春風拂麵,打開杯蓋細聞香味為夢裏尋芳,芳香茶氣飄溢四周時已博得眾人掌聲。


    後天幾個寥寥的掌聲,同時刺激到了前台的觀眾席。此時屏風後麵出來的茶香,已經四溢,雖然大家並未看見比賽選手的臉,但是都為其中一股十分特別的幽香感到興奮。


    “看來今天有高手出席。”聞著沁人的茶香,林老先生滿意地調侃自己的夫人,“看來,都是你的字的功勞。”


    同桌上,姚老頭也調侃起了陸老頭:“我沒有孫女,你說你孫女進入比賽了,能不能拿到林老夫人這個字?”


    “不知道。”陸老頭賣個關子。他隻知道,光是要引誘出自己孫女出馬,自己已經花費了大量的氣力。可以見,他對自己孫女的信心,那是不一般的大。


    同席上,各位老人,對自己的孫女,也都是抱了極大的信心。


    孫家爺爺,因此對孫奶奶說:“我看,這股茶香,八成是我們孫枚衝的了。”


    孫奶奶心裏卻是懷了一絲不確定,今天如果知道要鬥茶,沒有安排常雲曦過來,那勝利肯定必屬於孫枚。但常雲曦來了後,一切難以定論了。因為,孫家獨道的茶藝,如今不同組的兩個選手都具有。


    屏風後麵,在常雲曦的茶香先出來博得眾采,獲得先發製人時,孫枚卻是突然愣了一般。


    溫媛不理解地看了她一眼,提醒她,這茶爐上煮好的水,已經沸了三聲,若不再動作,等於誤了最好取水的時機。


    孫枚聽到她這句提醒,眼睛仍不忘銳利地往常雲曦臉上釘上一目,擺回頭,似是不滿溫媛,實際是鄙夷某人不屑地說:“你擔心什麽?再怎樣,不管是不是茶鋪的,能比得上我們孫家曆代從祖上茶王那裏流傳下來的鬥茶功夫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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