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有些情緒化了,”安倫斯揉了揉天明穴,“讓我先冷靜一下?”


    “沒事。”夏明威不以為然。


    他本來就是想試探一下,安倫斯對於“站在人類這邊的神話載體”的態度,沒想到正好踩到了安倫斯的雷區。


    至少單就安倫斯這個人來說,他是絕對不可能接受“夏明威作為神話載體來幫助序列者”這種事情了。


    夏明威一旦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安倫斯或許將直接視他為不共戴天的敵人,根本沒有商談的餘地。


    不過這也是個例而已,夏明威並不著急。


    他輕舒一口氣,用手抵著脖子上的空想家紋章,上麵貼著創可貼——還是特意選的那種深色創可貼。


    至於分身那邊,空想家紋章覺醒的影響,似乎沒有從本體複製到分身身上。


    這麽一說,黑悟空序列的“分身”或許是無法使用“空想家”序列的。


    這倒也好,否則他在昏迷的期間,就會被清竹凜發現脖子上發著光的“空想家紋章”了。


    這時,安倫斯飲盡杯中的冰水,語氣漸漸恢複平靜:“那麽,你還有什麽問題,我一次性回答了吧。”


    夏明威開口問:“完成學園分配的任務,獲取的積分能夠換取什麽獎勵麽……比如錢,或者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當然有,無論是各國貨幣,還是類似‘序列原石’之類的輔佐物品,以及你能想象到的絕大多數能用錢買到的東西,基本都能用‘學分’兌換,”安倫斯頓了頓,“嗯,就算是豪車名宅也不例外。”


    “序列原石?”


    “是一種有利於序列者進階、提升實力的事物,給予不同的職業序列使用會有不同的表現。”安倫斯淡淡地說,“相信我,你或多或少會用到的。”


    夏明威又問:“學分兌換貨幣的比率高麽?”


    在安倫斯給的協議裏,三年的學費全都是由學園方承擔的,他不擔心這個,就隻想著怎麽在歐利貝爾學園裏薅點羊毛了。


    “嗯,”安倫斯說,“一點學分差不多就相當於十萬人民幣,完成一次任務可以拿到五點學分左右。”


    “一次任務五十萬人民幣?”夏明威眼前一亮,他兼職在超市打工一個月也才兩千多的薪資。


    那學分的價值還挺高的……他心想:老板的咖啡館快倒閉了,我得先掙一筆錢給他送過去,剛好,出一次任務可能就夠了。


    “有時不止如此,學分的分配全看你在任務中的表現是否亮眼。”


    “是麽,我明白了。”


    “我們聊了這麽久,唯一看到你表現出明顯情緒波動的問題,竟然是錢?”


    “窮人是這樣的,我還有問題,”夏明威接著問,“你的序列是什麽?還有,你是一個幾階的序列者?你的序列是怎麽覺醒的?”


    “喔,這真是靈魂三連問,”安倫斯思考了兩秒,“讓我想想,該從哪裏開始回答好呢。”


    半晌後,他緩緩地開口說:


    “那就先從我的序列是如何覺醒的開始好了。


    “我的家族有一棟莊園,坐落於倫敦附近的奇爾特恩斯山脈上,因為繼承父親的先天性疾病,打從記事起,我的雙腿便動不了了。


    “我從小就喜歡坐在輪椅上眺望遠山,看日出月落、草長鶯飛,那時,我的妹妹就會在我旁邊蕩著秋千,秋千是我母親親手做的,她將繩子綁在了樹上,前麵不遠處就是一片斷崖,不過有圍欄圍著。


    “那時有一天,我忽然萌生了輕生的念頭,於是用十塊硬幣雇了一個途經這片山脈的流浪漢。


    “我先用小刀把秋千的繩子割淺了一半,再讓他抱起我,把我從輪椅挪到了秋千上,最後,我讓他使勁地搖蕩秋千,讓我也體驗一次坐秋千是什麽感受。


    “我不斷地和那個流浪漢大喊著:用力一點,再用力一些,拿出你的全力。


    “那個流浪漢為了那十枚硬幣,像瘋了一樣使勁推著秋千,秋千也蕩得越來越高,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跳起來過,那是我這輩子跳得最高的一次,我感覺天空好像近在咫尺,指尖好似能夠觸碰到雲層。


    “而在我蕩得最高、笑得最開心的那一瞬間,綁著秋千的繩子終於斷了。


    “我坐著秋千向前飛出去,跨過了圍欄,落向了斷崖下方,狂風在我的耳邊嘶吼,大地在我的瞳孔不斷放大,最後在逼近地麵的那一刻,我的背部忽然綻放出了強烈的光彩,一對巨大的翅膀從我的背後生長了出來。”


    “我像鳥兒那樣,飛起來了。


    “我拚命地揮振雙翼,從山崖的最底端騰空而起,穿越雲層、直達夕陽,我在天空中大吼大叫,我的衣擺像鳥兒的尾羽那樣在風中急振,我沐浴在黃昏的餘暉裏,仿佛自己在那一刻就是上帝。


    “那個流浪漢把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十枚硬幣灑向了穀底,他像看著天神那樣,呆呆地看著我,然後一把癱坐在了空蕩蕩的輪椅上,緊握著十字架向我祈禱。”


    “當時讓我活下來的,就是我的職業序列——鳥人。”


    安倫斯講完,麵帶微笑地看向夏明威。


    “夏明威先生,這就是我覺醒序列的過程,每個人體質不同,覺醒序列的時間也不同,從小就覺醒序列的情況也大有人在。”


    “你說得……”夏明威抿了一口水,“我差點就信了。”


    “嗯,是從哪裏開始露餡的?”安倫斯好奇地問。


    “奇爾特恩斯山脈是自然景點,英國官方不太可能讓人在上麵建一座莊園。”夏明威說,“你的母親既然知道莊園坐落在懸崖邊上,還在那裏造一座秋千,這聽起來就很扯淡。最後,倫敦的哪個流浪漢會跑到奇爾特恩斯山脈去?而且還是山崖上麵,他就不怕自己被餓死麽?你說是個旅行者我都覺得更靠譜些。”


    “真遺憾,我還以為我的故事講得夠精彩,會讓你忽視這些細節。”安倫斯輕歎著扶起下巴。


    “所以,你的職業序列應該不叫‘鳥人’,對麽?”夏明威心說,光是你編的這個破序列名槽點都已經夠多了。


    “是的,根本沒有那條序列存在。”安倫斯一邊說著,一邊掀起了米色襯衫的袖子,露出了手腕的紋章。


    那是一個圖案很像“馬戲團小醜”的圓形紋章,小醜的雙手各握著一柄雙刃劍,臉上帶著瘮人的笑容。


    夏明威挑了挑眉。


    安倫斯拉回袖子,遮蓋住手腕的紋章,微笑著說:“這是我真正的職業序列——欺詐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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