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得一聲,底下的人群瞬間就像是炸開了,晴天霹靂般的感覺在每個人的心中炸開。


    此刻,男人一身清雋淡然的光輝站在那裏。


    一束光芒淡淡打在他身上。


    他眉宇之間的落寞和隱忍讓眾人揪緊了心髒,心疼了起來。


    殷千城繼續說道:“作為她的未婚夫,對她的意願我表示尊重,並祝福,許伯父,很抱歉今後不能跟你成為一家人了,但請你相信,在這之前我的心無比赤誠,奈何佳人無意,我也隻好放手了。”


    底下爆開了一片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怎麽這樣啊?”


    “早就訂好的事情幹什麽現在反悔?”


    “早幹什麽去了?”


    “都到婚禮這一步了居然逃婚,把殷家的臉往哪兒擱?”


    “那天跳樓事件的時候,許家的人也一個都不在,等人家解決了,再跳出來說自己沒撤資殷氏。”


    “這是在逗誰呢?”


    “太不要臉了,許家就是這麽背信棄義的人嗎?”


    “自己家的女兒被強暴了,人家都不介意直接履行了婚約,許歡瑤自己還有臉私奔?”


    “簡直荒唐!丟臉丟到銀河係!”


    “賤貨,小人,碰上許家這樣的親家真的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太太太過分了……”


    猛地,像是台風的中心眼一樣,圍著許家的女方家屬桌,爆開了一片熟絡議論的聲音,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包括記者都開始義憤填膺,簡直難以置信,大家以仇恨蔑視的目光看著許敬堯和許默言,恨不得用目光和言論把他們身上的一層皮都扒下來,看看裏麵到底是不是黑心的!!


    誰也沒曾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麵。


    包括今天去接親的伴郎團。


    幾個男人麵麵相覷,也沒料到是這樣的發展,沈崇明用手指撓撓鼻尖,眨著無辜的眼睛表示他也不知道。


    嗯。


    他本來就不清楚。


    他隻是給許歡瑤放了個行而已。


    誰知道莊嚴怎麽把許歡瑤騙走的。


    許歡瑤也甘願?


    這個時候,暴風雨中心的許敬堯已經氣得吹胡子瞪眼,他眼眶猩紅地站起身,看著周圍人數落的目光,胸口的怒火已經衝上了頭頂,他憤恨地看了一眼台上的殷千城,當即指著他大罵起來:“你胡說!!”


    “瑤瑤想嫁給你不是一天兩天,她怎麽可能會逃婚?一定是你把瑤瑤藏起來了,然後自己演這麽一出,殷千城,你真的是老謀深算!連我都被你騙了!!這就是你的合作精神?你出爾反爾,不仁不義!!”


    “你把我的歡瑤交出來!大家別聽他的,就是他自己想悔婚,反倒咬我許家一口!!”


    記者們被這勁爆的劇情給弄迷糊了,聽見許敬堯的反駁竟然也信,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殷千城,看他怎麽給出解釋!!


    “殷總,許家懷疑是您弄丟了許家的小姐,你有什麽要辯解的?”


    “許家小姐現在在哪兒?許先生說的是不是真的?”


    “殷先生,請您回答!!”


    沈崇明在底下嗤之以鼻,氣得咬牙,這群記者是不是有病?他可親眼看見的,許歡瑤自己跑的!她要不想,她跳車啊,莊嚴一個人就能拐走她?


    殷千城眉宇之間的落寞還沒散去,聞言眸子裏的受傷更嚴重了些,苦笑一下,道:“是嗎?是我把她藏起來了?”


    “不是你是誰?殷千城,你還我女兒!一定是你弄丟了我女兒!!”


    殷千城的臉色冷下來了,他淡淡揮手,跟後麵做了一個手勢。


    原本大亮著的液晶屏,突然黑屏了。


    全場突然響起了一陣刺刺拉拉的聲音。


    像是電波的幹擾聲。


    正在想,突然裏麵就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殷千城……對不起……我不能去婚禮了,我要跟莊嚴走……我們的婚禮今天就取消,別問我為什麽……我本來就不愛你,我愛的是他,以後,咱們兩個沒有任何的關係……希望你跟我哥哥的合作還能繼續……畢竟除了我,我們許家,沒有哪個地方對不起你……”


    “那就這樣……我掛了……以後有緣再見,婚禮的事麻煩你處理一下,再見!”


    許歡瑤冰冷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就這麽播放了出來。


    這般自說自話的過程中。


    許歡瑤嗓音冷漠無情,毅然決然,毫無回旋的餘地。


    而殷千城的這邊,一直沉默著,一直沉默到電話掛斷。


    掛斷的“嘟嘟嘟嘟”聲還在繼續。


    婚禮現場的所有人,卻都從這種死灰一般的沉默聲中,聽出了殷千城的心碎和失望,他無言以對,也,無計可施。


    一下子。


    輿論幾乎全麵反轉了!!


    上一秒人們的質疑幾乎瞬間就被打破,此刻,台上殷千城傷心欲絕之間也沒放棄的尊貴和教養,和許敬堯的破口大罵血口噴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記者們紛紛湧上來,義憤填膺地向他提問。


    台下的賓客都露出了鄙夷無比的神情,憤怒,正義感,以及被欺騙利用的感覺,席卷了他們全部的理智!!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的輿論全部倒戈,將許敬堯和許默言圍成了水泄不通的一團,差一點用口水將他們淹死。


    質問聲。


    討伐聲。


    嚷成了一片。


    殷千城拿起話筒,淡淡說了最後一句話:“大家情緒不要激動,今天的宴請繼續,大家用完餐再走,再次感謝今天來婚禮現場的各位,隔日殷氏才將對此作出最後的回應,望各位媒體朋友屆時蒞臨。”


    言罷,他將話筒交給了身後的司儀。


    司儀愣愣地接過話筒,想來想去,從上台到現在殷千城也就說過三段話,卻用最得體的教養和智慧化解了這一場尷尬。


    他不失風度禮儀,不卑不亢。


    貴氣分毫不減。


    簡直讓人欽佩。


    哪怕是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他也最後尊重了她的意願,更沒有在意她家人最後的中傷,選擇算了,不再去計較。


    畢竟。


    沒有什麽傷害比失去他未婚妻更嚴重的事了。


    反觀此刻的許家。


    簡直就……令人惡心。


    司儀笑著說了一句:“大家慢慢用餐,抱歉了。”


    然後,司儀也走下台,跟人交接工作去了,原本以為今天能主持一場曠世婚禮呢,沒想到最後以鬧劇結束,這也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記者們不依不饒地將許敬堯他們圍得水泄不通,紛紛都帶著無比憤慨的情緒在提問,話筒都快要杵到他們臉上去!許默言冷著一張臉護著許敬堯,淡淡的一眼看向了平靜的液晶屏,原來到最後,殷千城還是放了許歡瑤一條生路,沒有將事情做到最絕……這應該也是,殷千城最後的仁慈了。


    ***


    車子,慢慢地在高速公路上行進著。


    四周都是原野和麥田。


    被茫茫大雪覆蓋著。


    車上掛著紅色的飄帶和鮮活的花束,車裏的氛圍一片死寂。


    半個小時前,許歡瑤打出了那一通電話,不是誰逼她的,而是她自己情願。


    她已經很猥瑣地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莊嚴勸她還是跟殷千城交代一下,她一開始還不願意,想要直接跑掉,莊嚴提醒了她一句,既然她說她有把柄抓在殷千城手上,那麽就做人不要太絕,自己提出解約,也算是給殷千城一個交代。


    否則讓他丟臉丟的太難看,就真是她冷酷無情了。


    許歡瑤掂量了一下,還是打了那個電話。


    她也不是不怕許敬堯他們被罵的抬不起頭。


    也不是不怕許敬堯的威嚴。


    不怕自己從此再也回不了許家。


    她現在的手裏,可有一道免死金牌呢。


    莊嚴就這麽一直開著車,沉默不語,許歡瑤也尷尬地一直沉默著,她手心出了滿手的汗,現在才感覺自己做出這個決定有點倉促了,難道就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夜晚,一個孩子嗎?莊嚴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說到底她自己也沒有什麽把握。


    “……”車子開到一個服務站之後,莊嚴將車停了下來。


    他冷冷地走下車,將車上的飄帶和花都拿掉,丟在了垃圾桶裏,然後看了車身一眼。


    他走過去,看著半拉下來的窗戶,淡淡開口道:“你不下來一下嗎?”


    許歡瑤嚇了一跳,她臉色尷尬,此刻有點不敢麵對莊嚴,她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開模樣,道:“我下去幹什麽?”


    莊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說:“換一身普通的衣服。我帶你走。你這樣怎麽走?”


    許歡瑤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還是新娘裝扮,她尷尬地點了點頭。


    莊嚴說得對。


    莊嚴這個時候來到後座,拿了一個自己早就放在那裏的東西,過去遞給了她。


    他眼神到了此刻才軟下來,有了些許溫柔,低低道:“去吧。在服務站的洗手間裏。我在這裏等你。”


    ……


    許歡瑤拿著衣服去了洗手間。


    她一轉頭就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她這一天幾乎都沒打量自己,沒想到,自己的臉現在竟然是這副鬼樣子。


    眼線全部都哭花了。


    底妝也有些狼狽。


    她眼睛裏麵的那一片猩紅的血絲到現在都沒消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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