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說什麽?”


    卓佾說:“他說他什麽都不知道。”


    “那就是不肯說。”


    “嗯,沒關係,我們遇到這樣的多了,有辦法……”


    “你們那些辦法就是拖和耗,那得多久?不行,等不得,我去問問他。”


    我剛要上前,蘭蕊低聲對我說:“讓我先去打個前站,嚇唬他一下。”


    她走到那小子跟前,用力拍了他肩頭一下,把他嚇得一哆嗦。


    蘭蕊抬起右腳踩在椅子角上,彎下腰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嗨!小兄弟,姐姐想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好好回答呢,姐姐給你糖吃,政府也會寬大處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知道吧?”


    卓佾給翻譯了,那小子又咧嘴笑笑,咕嚕咕嚕地說了幾句。


    卓佾說:“他說讓你這個小娘們滾開,你嚇不住他。”


    “哎哎,哥們兒,姐姐可不想嚇唬你,我滾開可以,但是我滾了俺們大哥就過來招呼你。你得知道俺們大哥的厲害,他殺過好多人,都是先把胳膊腿給擰下來,然後用手掐死的;他還會‘十大酷刑’,剝皮抽筋、剜眼挖心樣樣精通,能讓你生不如死。”她衝我一挑大拇指。


    我差點笑出聲來,沒想到這臭丫頭嘴還這麽貧,一股“京油子”味兒。


    卓佾強忍住笑給翻譯完了,那小子看看我,臉抽搐了一下,大概心裏真的有點緊張了,不過還是勉強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好吧,姐姐問你不說,就隻能讓大哥來問了。你得有個心理準備,他可沒我這麽客氣喲。”


    說完,蘭蕊放開手,直起身來衝我一晃頭,轉身走開了。


    我上前兩眼盯著那小子的臉,笑嘻嘻地問:“小兄弟,格列歐珠他們去哪裏了?”


    他緊張地往後縮了一下,接著也跟著咧嘴笑笑,搖頭晃腦地嘟嘟嚕嚕說了一通,我看看卓佾,她皺著眉頭。


    “他說什麽?”我問。


    “他說他不會告訴你的。你不過是個沒腦子的笨蛋,根本鬥不過歐珠叔叔。別說歐珠,就是他都能用一隻手就能掐死你……”


    “這樣啊。好吧,”我擺擺手,對次旦說:“把他放開。”


    次旦衝旁邊的警察一擺手,警察過來給他打開手銬,他站起來。


    我說:“小兄弟,給你個機會,你過來掐死我你就可以走了。”


    卓佾給他翻譯了,他用手背擦擦鼻涕,咧嘴嘿嘿一笑,突然尖叫了一聲,猛撲上來,伸雙手來抓我,大概也是想和我“白噶”。


    我一閃避過,右手抓住他的右腕,感覺他的手腕又粗又壯,象抓住一頭小驢的後腿,這小子力氣顯然不小,所以才敢說大話。


    我往下一折一拉,把他甩了半個圈,然後往下一頓,他疼得大叫一聲,半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仍然笑嘻嘻地把臉湊近他的臉:“小混蛋你聽著,我不管那個格列歐珠是個什麽貨色,他來惹我,就沒好果子吃,我會送他下地獄!”


    “你沒那本事。你不過是一隻小羊羔,歐珠叔叔會烤了你……”他還牙硬。


    “是嗎?好吧,那先讓我們聞聞烤羊羔的味道。”


    他的手腕在我手攥住的地方開始冒起了白煙,散發出一股烤肉的味道。


    “啊——!”他痛叫了一聲,渾身發抖,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冒煙的手腕,開始咬緊牙關忍著,額頭上汗珠子直滾,可是不到十秒鍾就忍不住連聲慘叫起來。


    “嗯,這味道還真香!”我故意使勁嗅了嗅鼻子:“你最好告訴我他在去哪裏了,要不然我先把你這隻胳膊變成烤羊蹄,然後把你變成一隻烤羊羔!”


    他閉著眼,渾身顫抖,五官扭曲著大喊大叫,鼻涕眼淚一起來。


    卓佾喊道:“龍哥,放開他,他說他願意告訴你!”


    我放開手,他的右手腕冒著蒸汽,已經被燙熟了一大片,紅紫泛白,象被燒紅的烙鐵烙過一般。


    他左手托著右腕坐在地上,驚恐萬狀地蹬腿往後退,一直退到了牆根那裏,嘴裏一直喊著什麽。


    “他說什麽?”我問。


    “他說你是妖魔,是地獄來的噴火妖魔。”


    “那你告訴他,要是不說,我就讓他見識一下地獄是什麽樣子!”


    那小家夥大概真的把我當成妖魔了,嚇得精神崩潰,連哭帶喊,咦裏哇啦地一番語無倫次地坦白:原來格列歐珠他們進入薩迦之後就離開了大路,抄山間小路向奔多日雪山方向走了,具體路線不知道,他們也怕路上被警察堵截。還告訴他們四個繼續順著大路往南走,引誘我們追,隻要沒被追上,就一直往南走,到甘托克和他們會合。


    卓佾又問他們有多少人,他說:格列歐珠手下共有60多人,大部分是來自尼泊爾的尼瓦爾人,因為格列歐珠的妻子就是尼瓦爾族的女子,分成三夥,在不同的地方偷獵,每個月都在格列歐珠指定的地方聚會一次,把偷獵的東西交給他統一處理。


    這次到日喀則的是25個人,其中有6個去熱當辦事,一個都沒回來;現在他和另一個被抓,還剩下17人。但是他沒參與旅館的縱火搶劫案,隻知道是格列歐珠派了五個手下去幹的,事後格列歐珠讓他們四個在路上等著盡量迷惑我們,別的一概不知。


    卓佾問完了,衝我點點頭。


    我走過去在他麵前蹲下,笑嘻嘻地伸手拍拍他的臉:“小朋友,你看看,這樣多好。英雄是不容易當的,弄不好會死——早說了何必受這個罪呢。”


    他大概以為我又要燙他,又驚恐地一邊躲避我的手一邊哭喊起來。


    我站起身來,看到次旦和那兩個警察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象看著個怪物。


    蘭蕊上前踢了他一腳:“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知道姐姐沒騙你了吧?笨蛋!”


    我要繼續去追,次旦局長說天色已晚,現在沒法去追了。而且格列歐珠他們走的路線不能開車,隻能騎馬,有一段路連馬都不能騎,隻能步行,再加上地形複雜,雪山、深穀、密林、河流、草甸,大片的地方都是無人區,野獸出沒,非常危險,沒有向導根本沒法走,他也沒完全走過那條路線,隻有一些偷獵者、牧民還有走私的會走那裏。


    他建議我們先住一夜,明天給我們準備好馬匹,再找一位有經驗的向導領我們去。


    卓佾也建議先住下,反正格列歐珠那些人在那條線上也走不快,隻要找到有經驗的向導,很快就能追上他們。我想了想,同意了。


    次旦非常高興,說剛才在審訊室裏聞到那股味道,想吃烤羊肉了,他要請我們吃烤全羊。


    卓佾聽了直咧嘴:“我可沒胃口了……”


    次旦先找了家旅店給我們安排了住處,然後帶我們來到一家飯店,點烤全羊。這裏的烤全羊吃法第一次遇到:在火塘上架著已經烤好的羊,香味撲鼻;客人圍在火塘的四周,一人一把刀子,想吃哪裏割哪裏,這有點過原始生活的感覺。同時提供青稞酒、啤酒、酥油茶,還有一大鍋煮羊雜碎。


    次旦先向我們敬酒,他的酒量大得驚人,一大碗50多度的高度青稞酒,輕鬆下肚,眼都不眨,而且連幹三碗,一斤多酒下去了,麵不改色、氣不長長喘。


    平時我們也經常一起喝酒吹牛,我和大塊頭慢慢喝都能喝一斤半多一點,已經算是大酒量,但要象這樣連續三碗下肚,可能早趴在地上了。


    好歹他聽卓佾的勸,第一碗我們喝幹,後麵兩碗隨便表示一下,才搪塞過去。我和大塊頭還好,耗子坐在那裏打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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