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卓佾和次旦不停地用藏語聊,很熱烈的樣子,我們聽不懂,都插不上話。發現次旦雖然比卓佾年長,可對她很尊敬,有點下級對上級的感覺。


    我誇獎說:“次旦局長和卓姐真不愧是老戰友啊!”


    “哦,是,還有別的、那個、那個原因,”次旦笑嘻嘻地對我晃晃手指,他的普通話說得不是太好,磕磕巴巴,很多發音還不標準:“卓佾,最優秀、最厲害的警察,警隊的格桑花,是我們那個、全體男警心目中的——”他拍拍胸口,又衝卓佾一伸大拇指,說出一個很新潮的詞兒來:“女神!”


    “哇!女神啊?”蘭蕊驚歎說:“一定追的人很多吧?”


    “當然,多得很、多得很,不過,最後,給大強巴追去了,我們、我們都很嫉妒的……”


    卓佾“噗嗤”一聲笑出來:“次旦,我沒那麽有吸引力吧?”


    “唔唔,你不了解、當時、那個、就是這樣子……”他大概用漢語不好表達了,又改成說藏語和卓佾交談起來,我們聽不懂了。


    過了一會兒,卓佾對我說:“龍哥,我和次旦局長說好了,他給我們找十匹馬,一匹用來馱東西。至於向導,他建議我們去找羊頭強巴。”


    “強巴?和你老公重名啊?”蘭蕊問。


    “哦,西藏這裏重名得太多了,我們一個警隊就有三個叫強巴的,我們平時就按年齡喊大強巴、中強巴和小強巴,我老公是大強巴。我們要去找的這個叫‘羊頭強巴’。”卓佾笑嘻嘻地說。


    “羊頭強巴?怎麽這麽奇怪的名字?”


    “哦,他是這裏很有名的人物,”卓佾說:“據說他生下來的時候,屁股後頭長了條小尾巴,他的父母覺得他不吉利,把他拋棄了,是一隻母藏羚羊給他喂奶,他才活下來,被一個牧民撿了去養大。他長大了,說羚羊是他的兄弟,用藏羚羊的羊頭骨做了個帽子戴著,所以大家都叫他羊頭強巴。他一直協助政府保護藏羚羊,和盜獵分子鬥爭,結果遭到報複,他的老婆孩子全被盜獵分子殺了,現在孤身一人。”


    “這麽慘……”


    “是啊。他一個人帶著一條狗在雪地裏追蹤了六天六夜,一直追到中印邊境那裏,把殺他老婆孩子的四個偷獵分子全殺了,把人頭帶回來了。他為了追捕元凶,還去過尼泊爾和印度。”


    “好樣兒的,是爺們兒,我就喜歡這樣的。”大塊頭伸著大拇指。


    “他對方圓百裏的地形非常熟悉,經常一個人去對付盜獵分子,遇到偷獵的就開槍,從不手軟,據說他打死過好多偷獵者,偷獵分子聽到他的名字就害怕。有一夥偷獵的要給同夥報仇,來殺他。他一個人和那八個人在山裏周旋了五天,後來他安然回來了,而那八個偷獵的從此就沒了蹤影,據說都被強巴給殺了,隻是沒人看見而已。”


    “厲害!獨行俠啊!”索麟飛讚歎著。


    “嗯,是啊。所以這裏成立了藏羚羊保護站之後,政府部門曾經想聘請他來當站長,他問能見到偷獵的就殺不?回答說不行,隻能抓不能殺,他就堅決不幹。平時就是自己放牧、種地,聽說哪裏有偷獵藏羚羊的他就帶著槍去追殺,他槍法好,又善於追蹤,所以薩迦這裏盜獵的都不大敢來了。”


    “太、太好了,要是能有這樣的人幫忙,我們肯定、肯定能追、追到格列歐珠他們。”耗子舌頭打著卷兒說。


    “對,”卓佾說:“我們去找他,最主要的是善於追蹤,隻要讓他尋到蹤跡,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他都不會追丟。”


    “哈,這樣的奇人,我真想見見呢。”蘭蕊說。


    “你和他熟嗎?”我問。


    “不熟,見過一麵,就是辦一件偷獵殺人案的時候,他幫過我們,給我們帶過路,肯定還認識。”


    “那就好,他在哪裏?”


    “在奔多日雪山下的一個小村子裏,明天我們就去找他,我知道哪裏能找到他。”


    “嗯嗯,好,太好了。”


    我突然感覺,卓佾這個女人當年在警隊的時候一定不一般,她不僅在拉薩很有名,在藏南地區也有很多熟人,對各種情況也很熟,簡直就是一個寶貝。


    這時,次旦局長端著酒碗來給我敬酒,他問:“兄弟,你那手燙人的魔法哪裏學來的?你不會是真的和那壞小子說的那樣,是地獄來的噴火惡魔吧?”


    我笑了笑:“次旦局長,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不會什麽魔法,那不過是從小練習的一種功夫而已。不過,”我把酒碗裏的喝完,咬咬牙:“從他們搶了我的東西、打傷了我的人開始,我恐怕真要變成惡魔了……”


    “兄弟,你能不能再演示演示你的神功,讓我們也開開眼?”


    “這個……”我遲疑了一下,我一般不願意在人麵前展示什麽神功。


    “好哎好哎,龍哥演示一個。”蘭蕊跟著鼓動。其他人也跟著攛掇,都想看看。


    我無奈,一指火塘裏燒紅的木炭:“你們誰敢徒手拿那木炭呢?”


    “不敢,拿了就把手燒熟了。”次旦說。


    我笑了一下,伸手從火塘裏拿出一塊燒得通紅的木炭握在手心裏頓了一下,然後馬上張開,木炭已經是黑色的了,我拉過次旦的手,把木炭放在他手心裏,笑嘻嘻地問:“還熱嗎?”


    “咦?怎麽回事?剛才明明這木炭燒得通紅,怎麽你握了一下就涼了?你的手也沒見燙傷……”他看著手裏的木炭,又看看我的手心,一臉的詫異。


    “好!神功啊!”眾人一起鼓掌。


    我把木炭從次旦手裏拿回來握在手裏,然後對著拳頭吹了吹,打開手掌,木炭又冒煙燃燒起來。


    “哇!好厲害!”一陣驚歎聲。


    我把木炭扔回火塘,拿毛巾擦擦手,給眾人看看:“我家祖傳的‘乾陽功’就這麽個功能:它可以把自身的熱量集中到手掌上把木炭燒紅,也可以把燒紅的木炭上的熱量吸走讓它變的冰冷,就這樣,沒什麽神秘。西藏這裏藏密的‘拙火定’和這個類似。所以,我其實在冰天雪地裏穿單衣也不會感覺到多麽冷,但是練這個功的人必須學會保護自己的內氣,不能隨便損耗,所以我照樣要穿防寒服保暖,練功的時候除外。”


    “這種功夫很難練吧?”索麟飛問。


    “比較艱苦,甚至可以說是很痛苦。不過練成了之後,身體的內力也就是厚實了,可以不畏嚴寒,打人透力足,被打過的人除了會受嚴重的內傷,身上還會留下一個鮮紅的手印,所以很多人誤認為是朱砂掌,其實它和朱砂掌還是不同的。掌印發紅凸出皮膚,是因為創傷震蕩導致皮下毛細血管破裂快速充血所致。朱砂掌傷過的人,開始幾天手印是鮮紅,後來就會變成暗紅、黑紅,直到發黑,皮膚不會破;但是被乾陽掌傷過的人,如果處理不及時不得法,皮膚會起泡,然後就是破裂潰爛,非常難以醫治,因為……”


    “因為它有嚴重的燙傷!”公西蘭蕊插嘴道。


    “小玲子聰明,就是這個道理。”我點點頭:“掌上的熱量會瞬間透過衣服打進皮肉造成燙傷,所以中了乾陽掌的人不僅僅是挨了重擊,同時也等於被燒紅的烙鐵燙了。”


    “不懂……”次旦仍然一臉迷茫:“按理說人的身體不可能有這種能力。要不是親眼所見,我堅決不信真有這種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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