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不可能拿到手了,朱棡沒這個膽量,這就是被父皇耍了一道,說好的賞賜,賞了個寂寞……


    不過朱棡也清楚,父皇這是想著法子讓先生住在那裏。


    朱棡收拾好心情,轉身看向王妃與兒子,咧嘴道:“愣著幹嘛,收拾收拾去別院啊。”


    晉王妃吃驚地看著朱棡。


    朱棡才不管這些,房子過不戶,還去不了嗎?王妃不是悶得慌,帶過去散散心就是了,反正先生家裏可比自家令人舒坦多了。


    晉王妃從馬車上下來,看著門匾上碩大的“顧府”二字,多少有些恍惚,這怎麽看,都不像是晉王府的別院啊。


    朱棡眼尖,抬手指了指:“那,角落裏不是寫著幾個字,哎,別管了,走,馬三寶,讓人準備下,我們在這裏住兩天……”


    晉王妃稀裏糊塗地走入顧府,直至前院了,才看到出來迎接的顧母、張希婉等人,還有帶著圍裙,一手油膩乎乎地走了過來。


    “弟子見過先生。”


    朱棡行禮,轉過身看向王妃,瞪了一眼:“行禮啊。”


    這女人,沒點眼力。


    晉王妃有些不情願地行禮。


    顧正臣笑道:“來得正好,帶上濟熺我們去準備臘肉,希婉,好好陪王妃散散心。”


    張希婉含笑應聲。


    晉王妃看著拉著兒子就跟著顧正臣走的朱棡,一臉茫然。


    自從進入了格物學院之後,朱棡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尤其是去了一趟南洋、又出了一趟海之後,人變得溫潤了許多。


    晉王妃一直不知道,為何人的變化會如此之大。


    可進入了顧家,總算是找到了原因。


    顧家和晉王府最大的區別,不在建築上,而在人上,下人看著很舒坦,丫鬟看著也很舒坦,每個人似乎都透著一股子幸福感,那裏還有兩個下人在太陽底下躺著曬太陽,一旁就是掃帚,身前是幹淨的庭院,那裏還有個丫鬟在吃零嘴,見到主人家也沒半點停下來的意思……


    這要在晉王府裏,腿估計打斷了。


    這裏的人,太沒規矩。


    可又不得不說,這裏的氣氛很令人舒坦,慵懶中充滿祥和,寧靜裏透著安心。


    晉王妃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直至看到幾個六七歲的孩童走來,行禮之後去了不遠處的房間,這才忍不住問:“他們是哪個勳貴的孩子嗎?”


    張希婉含笑:“自然不是,隻是家中夥計與丫鬟的孩子。”


    “下人的孩子,為何能進後院?”


    晉王妃很是震驚。


    張希婉給晉王妃遞了一杯熱茶,含笑道:“那裏有個書屋,他們可以在裏麵看看書,前院也有個書屋,不過那裏的書並沒標注拚音,孩子還小,識字不多,過兩年認字多了,便能在外麵看書了。”


    晉王妃無法想象,這家人竟然還管下人孩子的讀書問題。


    張希婉繼續說道:“有時候治平開蒙上課,他們也旁聽伴讀。”


    晉王妃不安地問道:“就不怕他們生了亂子,欺負了小少爺?”


    張希婉含笑:“都是良善人家的孩子,誰會欺負人,王妃要不要去後院西院看看,王爺這會應該正在燒火做菜。”


    “怎麽可能!”


    晉王妃不信。


    進入西麵院子,裏麵熱鬧得緊。


    一扇扇豬鋪在案上,五個灶台熱氣騰騰,還有架子上,掛了許多的豬肉,二十幾個人,忙碌得很。


    那就是顧正臣啊,正在做飯,續柴火的孩子是誰,不可能是顧治平,他才幾歲,沒長這麽高,那孩子看著六七歲了,朱濟熺正伸手拿出一塊骨頭,往嘴裏送。


    朱棡係著圍裙,人在另一個灶台邊拿著鏟子翻動鍋裏的東西,一旁還有人彎腰添柴……


    “天啊,我到底看到了什麽?”


    晉王妃感覺有些崩潰。


    這可是下賤人幹的事,是下等人幹的粗活,他可是王爺啊,這事能做嗎?


    這要傳出去,豈不是被人笑話,官員知道了,定會彈劾,這成何體統嘛,王爺的尊貴不要了,臉麵也不要了?


    晉王妃著急起來,趕忙走了過去,拉住朱棡的胳膊,冷著臉道:“你是王爺,怎麽能做這種事,還不放下回府!”


    朱棡是看著晉王妃,眉頭一皺。


    一隻手接過朱棡手中的鏟子,朝著鍋裏的骨頭一抄,笑道:“三弟,王妃讓你回去,就回去吧。”


    晉王妃看清來人的容貌,當即打了個激靈,趕忙行禮:“妾身見過太子殿下。”


    朱標哈哈一笑:“這裏隻有朱標,沒有太子,弟妹別拘謹。”


    晉王妃傻眼了,感覺整個世界都不真實了。


    太子竟然也戴著圍裙,在這裏做這等下賤人的活,這,這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不知會發多大怒火。


    不對,什麽時候太子也來了?


    那個孩子——


    晉王妃不自然地轉過身看去,添柴的孩子,不正是朱雄英嗎?


    我——


    看著神情呆滯的晉王妃,朱棡湊上前道:“這裏比較髒亂,你還是去其他地方走走吧。”


    晉王妃恍恍惚惚走至月亮門時回頭看了一眼,還感覺這世界不那麽真實。


    朱濟熺大口大口地啃著骨頭,感覺有生以來雙手第一次被解放,這要是在晉王府,母親絕不會允許自己如此下手……


    朱雄英被煙嗆得直流淚,臉上還帶著灰,退後幾步,委屈巴巴地對顧正臣道:“先生,火怎麽燒不起來了?”


    顧正臣低頭一看。


    好嘛,不愧是皇長孫,果然能幹,柴都填滿灶台了……


    抽出一半柴,又送了風,火終於燃了起來,煙也逐漸散去,顧正臣指了指灶台:“灶台如人的肚子,一股腦塞進去,撐了消化不了,自然會難受。一點點地放,消化了,吸收了,便有光與熱了。凡事都需要有個過程,循序漸進,急切不得。”


    朱雄英擦了擦眼角:“可我真的想出海,皇爺爺都答應了。”


    顧正臣笑道:“你皇爺爺答應的是,隻要我點頭,你就能去,可我不點這個頭,你若當真想去大海走走,那這樣,我們做個約定如何?”


    “什麽約定?”


    朱雄英仰著頭問道。


    顧正臣彎腰,認真地說:“等你不取巧,可以開五鬥弓的時候,我帶你去海上看看,甚至可以幫你帶兩個人一起出海。”


    “當真?”


    “君子一言。”


    朱雄英高興起來,朝著朱標跑去。


    忙碌至黃昏。


    顧正臣、朱標各拿著大骨頭坐在屋簷下。


    朱標看著朱雄英、朱濟熺兄弟兩個一起嬉戲,歡聲笑語不斷,感慨道:“說起來,這是我見到孩子最開心的時候了,往日在東宮裏,這孩子連笑都不敢大聲,太子妃也管得嚴厲,一舉一動,都得合乎禮儀。”


    顧正臣咀嚼幾口,吞咽下去:“反正我嶽父也致仕了,你若不介意,讓雄英在這裏住上一段時日,耽誤了不他的課業。”


    朱標含笑:“我倒是樂意,可太子妃未必會答應,說吧,你還能在金陵停幾日,這麽大動靜,不要告訴我後續沒什麽計劃……”


    顧正臣看向幾個孩子,輕聲道:“確實有個計劃……”


    「給大家說下,今天隻有一更,當請假休息,十月到現在一直日萬,有點疲憊了,喘口氣,還請大家理解下,驚雪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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