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擠開人群,並沒有見到顧南延,問了小堂弟,說是去鎮上取錢了,走了挺久了。


    我在心裏悄悄的鬆了一口氣,走了好,人多對他很不利。


    柳老大和茶姨爭得麵紅耳赤,互不相讓,看到我,兩個人都過來圍住了我,人群太多,這兒的空氣很不暢通。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群散開,把院子裏的門關上解決。


    “茶姨,這事兒確實是我爸爸做的不對,可據我所知,在這之前你也是收了我爸的摩托,這就證明你接受他的追求,發生那種事情……”我越說越難以啟齒,這都叫什麽事,上一輩的醜事,居然要我這個後輩來解釋。


    “你不要和她嗦!”柳老大過來一把拽開了我,氣勢洶洶的叫道,“她就是見錢眼開,這種女人不配當你媽媽,我給你找個好的,找個比她漂亮,比她年輕。我女婿有錢,我現在不怕找不到老婆。她想害我,我就讓她自己吃壞果!”


    我翻了個白眼,第一次聽到有人把“自食惡果”扭曲成這個樣子。


    柳老大的話相當不好聽,字字珠璣,這可把茶姨氣壞了。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被人這樣侮辱,她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我不配做丹芸的媽媽?我是個寡.婦,那能說明什麽,我命是不好,可至少我不偷.人啊,會情.郎這種事情可不是誰都做的出來的,人家李六子就是被你老婆給迷倒了,……”


    “滾!”柳老大突然跳起來一腳踹在了茶姨的肚子上,茶姨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柳老大這個舉動把茶姨的婆婆徹底的惹怒了,扯開嗓子就大罵了起來,“心虛了,還不讓人說了,你這綠帽子戴得可歡了,你就是娶了個不入流的女人,你還打人,你長得牛高馬大就是來打人的是不是,我七十多歲了,我不怕你,一命抵一命,你要是把我打死了你也不要想好過。”


    場麵一度混亂,我關注的問題被徹底轉移了。


    媽媽真的做了那種苟.且的事情嗎?怎麽可能呢?在我的記憶裏,那是個很美很幹淨的女人,即使她不愛自己的丈夫,也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情,這裏麵會不會有誤會?


    李六子?剛剛茶姨提到這個人了,我不太熟悉,好像聽說是中屋的人,我沒見過,隻是名字有些耳熟。


    他就是媽媽的情.郎?


    我不能在逃避下去了,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麽,我一定要勇敢的麵對,不能在去自欺欺人的守護著根本不存在的幸福,這一次,我不能再繼續當縮頭烏龜了,哪怕是為了無辜的姐姐,也為了自己。


    我心情極度煩躁的離開了家,不再理會他們的爭吵,出了門以後世界一片清靜。


    晚上七點多了,天色逐漸暗了下去,我俯瞰村子裏的黃昏,心情沉重複雜,炊煙嫋嫋的村寨裏,不時地傳幾聲狗吠雞鳴,看似和諧的村子,對於我來說,波濤起伏!


    我鬼使神差的來到了村中屋,在天徹底黑之前,我想找到這個李六子。


    因為交通不太方便,所以我們這裏還沒有人蓋新房子,在加上這幾年,有人出資在我們這裏弄旅遊區,我們的老房子很有特色,帶著溫潤的煙火氣,這是老房子千百年積澱才有的。所以理當被保護。


    一般人走在青石板路上,就像把現代城市甩在身後,進入了慢節奏的生活,生活會變得很祥和,可我走在這青石板路上,腳步卻異常沉重。


    我對中屋不太熟悉,因為我小時候很少出門,之後幾年都在深圳發展,走了沒多久就迷路了。


    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天上沒有月亮,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星星鑽了出來。


    我隻好拿出手機打開了手機電筒,可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中屋的人特別詭異,這都天黑了,一個兩個也不開燈,我隨便走進一家,本來想打聽一下消息的,可連個人影都沒有,就算出去幹活,也不至於天黑了還沒有回來吧?


    我有些忐忑的離開,重新找了幾戶人家,結果都是一樣的。


    這個結果讓我警惕了起來,意識到事情可能不簡單。我不在繼續停留下去,提心吊膽的打算離開。


    轉身的時候有些倉促,不小心把一位大叔給撞倒了,他還挑著一些沒有種完的玉米秧苗,被我這一撞,全部都七零八散的掉在了地上。


    我趕緊蹲下身子去替他撿,不停的和他道歉,這是個特別和諧得人,一臉的笑容可掬,他沒有責怪我不小心,反而還安慰我說沒事的。


    我問他這裏怎麽沒有人,他說中屋的人都比較勤快,過幾天下雨了,種玉米不太合適,所以大家都想搶著在今天完工,天還沒有徹底黑下來,大家也就沒有收工,農民嘛,總歸是要早出晚歸的。


    剛剛我受了點兒驚嚇,還以為自己又碰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見到一個大活人,立馬就覺得很是親切,忍不住拉著他打聽李六子的家。


    結果讓我喜出望外,他說他就是李六子。問我找他有什麽事情,我說確實有點兒事情,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去他家裏坐坐,他很大方的同意了,我幫他一起把地上的玉米苗撿回到了竹編的竹簍裏。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他家裏,他家也沒用開燈,在門口就聽到屋子裏有個女人在唱戲,雖然我不懂戲,不過唱的挺好的。


    走近院子裏,我看到了唱戲的人,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奶奶,她坐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下麵,靠著大樹,閉著眼睛,凝神危坐,微微地搖晃著腦袋,手輕輕地敲著板眼,唱出韻味時便拉長了聲調繼續唱。


    李六子衝著我做了個手勢,讓我不要打擾她繼續唱,帶著我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屋子裏。


    屋子裏很黑,進屋的時候我還適應不了那樣的黑暗,李六子進去以後就沒聲了,我連叫了幾聲都沒有回應。


    這屋子裏的灰塵味很重,就好像很久沒有打掃了一樣。


    “六子叔……”我又叫了幾聲,還是沒有回應我,隻是隔壁的房間有些聲音傳出來,我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隱隱約約之中,我可以看到房間的門是掩蓋著的,我敲了敲,裏麵的聲音停止了。


    “六子叔,是你在裏麵嗎?”我小聲的問了一句,還是沒有人回應,我這心裏慌得厲害,壓根沒有勇氣去推門,轉身打算回去,門卻突然開了。


    我還來不及收回自己的視線,就看到房間的懸梁上麵吊了個人,這人是背對著我的,我不知道是誰,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在繼續看了,我跌跌撞撞的,一轉身就跑,可跑到門口的時候和李六子撞了個正著,他的手裏拿著一盞煤油燈,一臉詫異的看著我,問我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哆嗦著說不出話,指著那個房間的手指都在劇烈的抖動,他一臉的不解,重新推開那個房門,用煤油燈照亮了裏麵,我閉著眼睛不敢去看。


    過了半響才聽到他的聲音,“怎麽了?這也沒有什麽啊,是不是這個房間有點亂,所以嚇到你了,我平時工作比較忙,我娘年紀大了,所以收拾起來比較難,我也就沒有顧上。”


    聽了他的話,我有些疑惑的回頭看過去,真的什麽都沒有,屋子裏掛了很多的衣服,剛剛我看到的那個鬼,好像就是掛著的衣服。


    我鬆了一口氣,有些尷尬到不行,可能我最近神經太緊張了,剛剛也是被嚇到了。


    “我們家的電線有點兒問題,我今天忙著種地,忘記弄好了,不好意思啊,剛剛嚇到你了。”


    他的態度很隨和,人也特別的溫文爾雅,按道理我應該是不喜歡他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莫名的討厭不起來。


    我拉開一張凳子想坐下來,卻發現剛剛碰到凳子的手上全是灰塵,李六子尷尬的笑了笑,拿過牆上的毛巾替我擦幹淨了,“我們家就兩個人,你那個位置很久沒有人坐過了。”


    我莞爾一笑,不在意這個,隨便聊了幾個家常的問題,我便問起了我母親的事情。


    “六子叔,你認識我媽媽嗎?”


    他可能想到我會問這個,麵不改色的點了點頭,“認識啊,我們讀書的時候是同班同學,後來她小學沒畢業就在家裏養牛了。”


    我點了點頭,笑道,“這樣說來,六子叔讀了初中啊。”


    “是,我大學本科畢業後被分配到了縣政府工作,不過我放棄了。”他說。


    這下,我被雷到了,他居然是本科畢業的大學生!這在我看來確實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就我們這種窮鄉僻壤,別說過去了,就是現在都沒有幾個大學生,何況還是本科的。


    我不得不仔細端詳這個李六子,剛剛沒有注意,這樣一打量,發現他長得也挺英俊的,年輕時候肯定是大帥哥一枚。


    如此一來,我就不明白了,他這麽好的條件,為什麽要放棄前途留在這裏種地?


    這樣優秀的一個男人為什麽至今不娶?從他的舉止言談來看,他比柳老大不止高了一個水準,他和媽媽是怎麽傳出緋聞的?媽媽又為什麽會嫁給自己不愛的柳老大?


    他們上一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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