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的摳了摳掌心,顧不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疼痛,我也不去理睬那些家長的言語,我直勾勾的望著教導主任,一字一句的沉聲問道:“主任,學校真的要勸退我?”


    教導主任又瞟了一眼那群家長,麵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她局促的搓了搓手,無意識的避開了我的目光兩難的說:“安眉,你看這......不是老師不留你,主要是形勢所迫。你看即便你留下來讀書,這些家長也不會同意的。不僅你也為難,學校也為難,何不各退一步?若是你同意退學,我們會給你放一個好理由,比如因病休學,你看怎麽樣?”


    主任的這一番話完全打破了我想要留在學校念書的最後一絲希望,為了不讓眼淚湧出眼眶,我飛快的低下了頭,視線還是迅速變成了一團模糊。縱使我費盡了千般努力,淚滴還是大滴大滴的滴落了下來,在地板上打出一個圓形的小圈。


    我站在辦公室中央,她們將我圍住,仿佛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一般,不斷的承受著滿屋子人的拷問。聽著那些莫須有的話,我又是生氣又覺得悲涼,仿佛所有人都不在意我的感受,全都千麵一口地認為我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孽。


    站在我身邊的白千赤整張臉早就都黑透了,緊握著的拳頭不停地發出“哢哢”聲,和他在一起這麽久,他從來都沒有讓我受過一丁點的委屈,更何況現在是眼睜睜的看著我被這麽一群陌生人汙蔑。


    “別......”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我立刻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了一句,抓住白千赤的頭微微地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出手了。


    這裏現在有這麽多的家長在,這麽多雙眼睛盯著,真的是一點的破綻都不能再露出來了。剛剛家長委員會會長突然對我下跪的事情就已經很蹊蹺了,難免會有幾個家人生出幾分疑心,若是要是再發生什麽事,這群人雲亦雲的家長必定會把這些事情傳出花來。


    到時候經過那些人的渲染之後,可說不定要把我刻畫成怎麽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正所謂堵不住悠悠之口,事情要是真的鬧大了,到時候我就算想補救都沒辦法,注定就隻能默默承受那些流言蜚語。


    雖說白千赤現在是想為我出氣,但是在我看來他更像是逞一時之快,而且白千赤也不能真的對他們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到時候說不定會適得其反,等到真的惹了一大推麻煩之後我們可就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見我一直沒有回答,教導主任臉上的為難之色又加深了好幾分,可能是等不及我們這麽磨蹭,一個家長在旁邊凶巴巴的嚷嚷了起來。


    “教導主任,你別支支吾吾了,現在就給個明話吧,到底是讓她退學,還是要我們上告到教育局!”


    “這......”教導主任一聽他們這麽說頓時更加無措了,她回過頭無奈地望著我,一雙眼仿佛會說話似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壓在斷頭台上被冤枉的人一般似乎正在流著淚向我求救,而我就是可以阻止這一切的人。


    “我......”


    看到教導主任這樣的眼神,我立刻就心軟了,猶猶豫豫的開了口,但隻是發出了一個簡單的音色就卡住了,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我穩了穩心神,就準備繼續說下去。


    我幾乎已經開口要答應這一件“割地賠款,喪權辱國”的事情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大叫。


    “不行!我們班的安眉同學絕對不能被退學!”


    辦公室裏的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大叫給吸引了過去,紛紛看向門口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我定睛一看,站在門口大喊的那人正是我們班的班導,姓蘇,叫做學傑。


    蘇傑也就比我們大了五六歲的年紀,也是從我們學校畢業的,是大我們幾屆的學長,據他自己說是一畢業就留在學校裏了。


    可能是因為年齡相隔小的原因,我們班上的學生除了淩恒和舒誌那兩個貴公子之外,其他人都和班導關係很好,私底下我們都會互相開玩笑,把他名字中的“學傑”念成“學姐”,他也從不氣惱,總是笑眯眯的,甚至有時候還會反過來對著我們開玩笑般問我們覺得他是不是美得傾國傾城。


    班導硬生生從一群家長中擠了進來,著急忙慌的瞥了我一眼就站到了教導主任麵前,稍微咳嗽了一聲就開口道:“主任,安眉是我班裏麵的學生,您要勸退她怎麽連一聲招呼都不給我打!好,我們先不討論打不打招呼這件事,我們談談勸退,安眉是我的學生,我很清楚她是一個怎麽樣的為人,從開學到現在一直都勤勤懇懇,專業裏的其他老師對她的印象也非常好,我實在不知道您或者說是校方有什麽理由勸退她!”


    聽到班導這麽為我說話,我心裏漸漸湧上來一股暖意,本就酸澀的眼眶頓時更加濕潤了。


    教導主任一看到蘇傑同時更加不快了,她本就已經被那群家長鬧得焦頭爛額,現在班導又竄了出來阻撓這件事愈發地加劇了心中的煩躁,不滿地瞪了一眼我,一臉鐵青地走回了辦公桌後坐下。


    “這件事情,校方有校方的考量,不會偏私任何一個人,蘇老師您就管好自己班上的事情不要再幹涉校領導的決定了。”教導主任冷冰冰的看著班導,不帶任何情感色彩的說著。


    班導著急的眉眼凝了一下,不過很快臉上著急的神色就平靜了下來,這次的語氣反而沒有一開始那般急躁,有理有據地對教導主任說:“身為班導就是要管理班級上的事情,帶領一班的學生學會做人,學會做學問。我時常對學生們說要心存公義,那何為公義?公義最簡單的意思就是公平和正義。主任,我當時還是一個學生的時候您就已經坐在這個位置上了,當時開學的時候您當著全校的麵說,人的一生不過短短數十年,我們一定要對得起自己這一刻熱騰騰會跳動的心。那您說,我教學生做人要講求公義,現在又要對不公義的事情視而不見,您覺得我能夠對得起自己這一顆心嗎?”


    說到最後蘇傑的話語越發的擲地有聲,他定定的望著教導主任,也不急著聽她的回答,就是這麽一味地看著她。


    教導主任聽著這話沉默了很久,一直說不出一句話來,剛才那副冰冷的神情有了一絲動搖。


    站在一旁的家長們見到蘇傑本就麵露不鬱,現在看教導主任似乎有被他說動的趨勢,一個個都變得不耐煩起來了,紛紛湊上前又開始不依不饒地要求教導主任將我做退學處理。一時間,教導處辦公室充斥了各種雜亂的人聲,好似早晨的菜市場一般吵鬧。


    我和班導全都被他們給擠了出來,我勉強朝他露出了個笑聲,無聲的用唇語說了聲“謝謝”,蘇傑朝著我露出了寬慰的一笑,似是在安慰我不用太過擔憂。他的這個笑真的有魔力一般,我慌亂的心真的就平靜了下來。


    相較於我們這邊的和睦,教導主任那一邊就要慌亂多了,他們家主任圍得嚴嚴實實,一個個都像是討債一般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著,主任一直沉默不言,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態度。


    看著眼前這麽一番景況,班導又急了,漲紅著臉就開始和那群家長吵。那群家長都是什麽人,個個人精似地,他們早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哪裏是班導這麽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小夥子能夠抗衡的。


    果不其然,還沒吵幾句,他就敗下陣來了,尷尬的半張著嘴,顯然是一副被吵懵了的模樣,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一直安坐著的教導主任這下終於看不過眼了,她猛地站起身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衝著辦公室的所有人吼道:“都別吵了,全都給我安靜下來,這裏是學校又不是菜市場!要是讓路過的學生看到這一幕成何體統!”


    教導主任這一嗓子很有效果,那些家長一時間全都消了聲,看上去像是被主任給嚇到了,一個個的臉上都露出了發懵的神色,和之前咄咄逼人的架勢相比相隔十萬八千裏。


    前後對比實在太過顯眼,我低下頭悄悄的勾著嘴角無聲的笑了一下。


    而另一邊就聽到教導主任咳了兩聲,她大概也是意識到了剛才的失態,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在的神色,隨即又清了清嗓子道:“安眉的這件事,依我看還是不予處分的好,至於學校那邊我會親自去說明情況的。”


    我一聽教導主任這樣說立刻驚喜的張大了嘴,大腦裏還在不斷回放著“不予處分”這幾個字,我偷偷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傳到了大腦中,我這才能夠確信這一切並不是虛無縹緲的夢境,主任剛才是真的說了不給我處分,也就是說我可以繼續留在學校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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