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暈乎乎地望著臉色慘白的麗姐,她一點點向我靠近,用長長的指甲輕輕地劃過我脖子上的大動脈,幽幽地說:“你是不是想和她們四個一樣陪我死。”


    “我不想,我想好好活著!”我仰著頭對她說。


    “啪”的一聲響,她給了我一個耳光,怒視道:“既然不想為什麽不好好和你媽說!”


    我用手捂著火燒火辣的臉,說道:“我已經照你說的話,讓我媽媽在你頭七的晚上給你燒七斤七兩的紙錢了。你不就是這麽說的嗎?”


    麗姐被我嗆得更生氣了,一隻手掐著我的脖子將我提到了半空中,我的身子因為失去了支撐點雙腳不斷地蹦著,胡亂在空中踢來踢去。


    “你沒有說清楚這些紙錢是要燒給我的嗎?”麗姐睜大著她滲血的雙眼對我說。


    “咳咳咳......”我被她掐著喘不過氣,咳了幾聲道:“我說了,就是燒給你的,陳麗!”


    她掐住我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了些,死憋著臉說道:“你媽媽在十字路口燒的紙錢都被那些小鬼搶走了,我一點也沒搶到!你說那些紙錢是燒給我的,我一分也沒得到算什麽!”


    我內心竊喜了一下,本來我也不想給她燒紙錢,她把同房的四個女犯都殺死了之後我更加不願意給她燒紙錢,甚至和死去的劉清有一模一樣的想法,像她陳麗這樣的人就應該早點死掉,免得禍害人間。不過黑白無常他們在忙什麽,為什麽任由陳麗的1鬼魂在人間飄蕩胡作非為?


    就在我想著入迷的時候,麗姐突然用手狠狠地把我的頭往牆上撞了一下,我依稀感覺到腦袋裏的液體晃了好幾下才平複下來。


    “你答應我的事情根本沒辦到!”麗姐生氣地對我怒吼,張著她長著長長獠牙的嘴對著我,長長舌頭不斷地往地上滴著哈喇子。


    我使出了身上最大的力氣狠狠地踢了麗姐一腳,又趁她不注意啐了她一口口水。麗姐躲閃不及,那口水正好濺到她的手上。她慌忙地一撒手,我整個人從半空中摔到了地上,屁股和地麵來了一個結實的親密接觸。


    “好呀你,你這個小丫頭片子膽子肥了是不是?一次二次的往我身上啐口水!”


    我站了起來,用一種強硬的態度對麗姐說:“我要是不這樣做,剛剛不就是被你掐死了!我告訴你陳麗,我媽媽答應給你燒紙錢就是看在我的份上,擔心我會被你傷害。我根本不想讓她給你燒紙錢,劉清說的沒錯,你這種人就該早點死,活該你做一個孤魂野鬼!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像你這樣的人,就算再怎麽可憐我都不會憐惜你的!惡心。我媽媽肯給你燒紙錢就不錯了,你對我不是很凶狠嗎?還有死去的那四個你口中的好姐妹,你不是一直很厲害嗎?怎麽路邊幾個小鬼你都搶不過?”


    麗姐被我這一段話刺到心裏去了,一張煞白的鬼臉抽了又抽,“我要是報不了仇,我就連你一起殺了,你就可以和我們一起了。”


    “你想做什麽?”我害怕地往牆角挪著。


    麗姐的手指甲迅速變長了起來,頭發也以一種可見的速度變長。她的頭發就像是活了一般,在她身後不停地擺動著,拍打著。那觸手一般的長發拍擊到鐵門上,鐵門立刻凹下了一個大洞,發出一聲巨響。


    我似乎聽到了高跟鞋匆匆跑來的聲音,那聲音到這裏不遠處就停下了,隨後傳來了兩個人的竊竊私語。


    “這麽大的動靜,會不會是有鬼?”


    “有鬼?你是說索命的陳麗?”


    “前麵住著的就是陳麗之前住的牢房裏唯一活下來的安眉。”


    “發出動靜的就是那一間,那......”說話的人聲音顫抖了起來,“那我們還還......還要不要去?”


    “別去了,要是真的鬧鬼,我們去了能做什麽?難道要去送死?”


    另一個聲音的主人沉默了很久,下定決心似的說:“走吧。”


    高跟鞋撞擊地板的聲音越來越小,預示著她們離我越來越遠了,最後的希望都已經沒了。我在心裏自嘲了一下自己,這也怪不得那些獄警,誰不是貪生怕死之徒,就算是我遇到了這樣的情況,麵對一個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囚犯,的確犯不上為了他的安危去送死。


    求生,是世間所有生物的本能。


    麗姐的嘴角緩緩地上揚,靠近我諷刺地說道:“是不是以為自己有救了?心裏有沒有一種剛剛感到希望又變得絕望的感覺?”


    是啊,絕望,的確是夠絕望的。我最寄予希望的白千赤為了所謂的天下大義把我棄之於不顧,讓我獨自一人麵對這裏窮凶惡極的囚犯們。而且我還麵臨著一個神秘的紅衣男孩和麗姐隨時的生命威脅。


    不如就這樣放棄吧,死了也不過是再走一次黃泉路罷了。我又不是沒走過,第二次一定駕輕就熟。


    我仰著頭對她說:“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嗎?有本事你就殺了我!讓我死了算了,省得你總是想要我幫你報仇,總是威脅我!不就是死嗎?你以為我沒有死過嗎?黃泉路我也走過,孟婆和閻王我都已經見過一次了。‘死’不過就是一個字,脖子一擰一咽氣的事情,有什麽好怕的。”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大動脈,“來來來,往這裏割,就像殺死劉清一樣,動手啊!”


    “你別以為我不敢,再殺你一個不算多。”麗姐鋒利的指甲已經嵌到我的肉裏,我清楚地感覺到脖子上有液體緩緩地流下來。


    “那你動手吧。” 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麗姐蒼白的臉上,此刻恐懼對於我而言已經不再是支配我大腦的唯一情緒,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結束這樣無盡頭的糾纏。


    千年女屍、活死人、紅衣男孩、麗姐,每一個事件的發生都和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每一件事發生之後總是會連累我身邊的親人朋友甚至是無辜的人,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的死亡可以結束這些事情,那就讓我死了算了。哪怕萬劫不複,哪怕前方是深淵,我再也不想看到身邊的人一個個因為我而受到傷害,就讓我死去,作為這些悲劇的結局吧。


    麗姐的手越發的用力,關節的摩擦發出了“哢哢”的聲響。


    脖子上的刺痛已經開始麻木了,麗姐的臉很快就在我眼前變得模糊,我眼前竟然浮現了白千赤微笑的臉。他說了什麽?我聽不清楚,似乎是讓我自己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對不起,我等不到了,我真的很累。短短一個星期不到,在我身邊死了六個人。我每次一想起她們死前的景象我就不自覺地發冷汗,我真的不想這麽活著了,沒日沒夜被隨時會死的恐懼包圍著。


    說好的保護我呢?白千赤,你去保護你的天下眾生了,我需要保護的時候你到底在哪?沒關係,我現在就要死了,再也不需要你的保護了。


    麗姐臉上露出奇怪的微笑,得意地說:“我們陰間見!”說完她的手使出了最大的力氣,死死地鉗住我的脖子,我有種脖子就要被她生生擰斷的感覺。


    再見了,美好的人間。


    就在我閉上雙眼等待死亡的時候,麗姐的手忽然放鬆了。


    莫伊痕手持長劍架在麗姐脖子上,冷冷說道:“放手。”


    麗姐的身子對著我,腦袋“咯咯咯”地發出詭異的響動一百八十度向後轉去麵對著莫伊痕。我看不到麗姐的表情,隻聽見她用尖銳的聲音回道:“哪來的小毛孩,想要在老娘手下英雄救美?”說完,麗姐整個身子猶如橡皮一般整個向下彎曲,繞過了莫伊痕的長劍,她的手依然掐著我的脖子不放手,連帶著我一起閃到了莫伊痕身後。她張著長長的獠牙,獠牙上還粘著血痕,衝著莫伊痕脖子就要咬下去。


    這時,莫伊痕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鑽出了一個小孩子,額頭上長著兩個小犄角。當我看清小孩的臉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孩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天開車撞死司機和捂死麗姐的紅衣小男孩。今天的他臉上少了幾分當時的天真多了幾分戾氣,麵無表情地望著麗姐。


    麗姐看見小男孩的臉,很快就認出了他,原本直指莫伊痕的血盆大口立刻轉換了目標,撲向了小孩。


    小孩絲毫不被麗姐猙獰的表情而驚嚇,隻見他嘴裏吐出了一股黑煙,那黑煙瞬間化作了無數隻蜈蚣往麗姐身上爬。


    “啊......”麗姐被無數隻蜈蚣包圍起來發出了刺耳的尖叫。她的手將我緊緊鉗住用力一甩,我立刻被她甩到身前,無數的蜈蚣像是著了魔一般,瘋狂地往我身上撲。


    “莫伊痕你這個瘋子,你不是來救我的嗎?”我大喊著。


    莫伊痕站在一邊雙手抱胸悠然自得的樣子說:“千歲小娘娘,我可不是來救你的。我隻是恰好路過,至於要不要救你還是主要看我的心情。現在本王心情不是特別好,所以不太想動手。不過小娘娘您怎麽落得這麽一個下場?被這麽一個不入流的女鬼索命?”他搖著頭“嘖嘖嘖”地嘲諷了我一下,望著我繼續說:“您的千歲爺呢?他不是無所不能嗎?是不是他已經看上別的女人了。我就說嘛,你這樣的女人,像白千赤這樣見過世麵的怎麽會死心塌地。”


    “你閉嘴!”我不停地躲著蜈蚣衝著他怒吼。


    麗姐躲開了蜈蚣群的包圍懸在半空中指著莫伊痕的臉說道:“你身邊的那個小鬼!我今天會讓他給我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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