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的殿宇中,紅紗輕輕搖曳,燭火幽幽晃動,將男子和女子相擁的影子在地麵拉的極長極長。


    洛無憂隻疑惑了一下便回過了神來,容狄說瑤光武功很高,那想來隻怕也是隱去了暗處。她轉頭看了一眼床榻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君驚瀾。


    側頭看向抱著她的男子,麵含擔憂道:“容狄,先放我下來,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我想先去看看墨夢月,不知為何,總覺得心中不甚踏實。我懷疑她可能有問題。好不容易才發現一些端倪,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我有預感,若是我們去的遲了,隻怕到時候又會是一場空。”洛無憂蹙著眉,她們不止一次找到線索,可是每一次線索才找到就會斷掉。這在她和心中已形成了嚴重的陰影。


    那些人太過厲害詭異,若非君驚瀾這裏實在沒辦法走開。隻怕她會第一時間去審問墨夢月。現在也隻能希望,事情不會像她想的那般才好。


    “便是線索再重要。能比你自己的身體還重要麽?”


    容狄微沉下了臉,看著少女抿唇的倔強眼神,眉宇間染上絲無奈:“本郡早就派了人在各處守著,若是他們真有動作也絕然逃不了。想來過一會兒就會有消息了,雖然給你渡了些真氣,你臉色依舊不是很好。便再歇一會,等我的人回來再說。”


    洛無憂眨了眨眼,這才回過神來。想想確是如此,她隻顧著擔憂會再次丟掉那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卻是忘記了眼前這個男子,也一直在追查此事。


    連她都推測到的事,以他的睿智又怎麽可能會想不到?既知他們可能會有所動作,他又怎麽可能不做一點安排?


    “還是郡王有先見之明,倒是無憂多慮了。不過,就算如此你也得放我下來了,若再不放,王衝等人隻怕是要衝進來了。”


    洛無憂話音方落,外麵便響起了敲門聲。男子蹙眉不悅的瞥了一眼殿門到底還是將少女放了下來又替她覆上了紅紗。


    而此時玉瑤亦已飛下橫梁出現在殿宇之中,上前打開了殿門,如無憂所料,外麵站的正是已焦急到已然不耐的王衝等人。不過,卻是還有兩人,看到那兩人洛無憂眉宇微皺,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皇後娘娘,聖上他怎麽樣了?”


    王衝還未跨過門檻便已焦急詢問,緊跟進來的卓德海亦是一臉目光灼灼的看著少女:“辛苦皇後娘娘了,皇後娘娘,聖上的毒,可解了麽,傷勢亦是否無妨了?”


    “他已無大礙,不過暫時還在昏迷。你們讓羿先生替他檢查一下便可。”


    洛無憂隨意的回了一句,目光卻是緊鎖在另兩人的其中一人身上,聲音微沉:“蕭雲,你不是應該在大牢裏守著麽?怎麽會在這裏?”


    “回皇後娘娘,都是屬下失職,被人混進了大牢。”


    蕭雲一臉愧色,將夜裏所發生的事,向洛無憂一一稟告:“娘娘,屬下已請太醫和羿先生都前去檢查過,羿先生說夢月公主身體並無任何的問題,隻除了有些受到過度的驚嚇,倒致精神有些失常。”


    “受到過度的驚嚇倒致精神失常?”洛無憂臉色微凝,卻還是鬆了口氣,原本看蕭雲凝重的臉色,她還以為墨夢月已死,隻要人還沒死就好。她剛答應給墨白塵三天時間,若墨夢月就死了,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隻不過說是受驚過度?


    以她看來墨夢月的表現,卻完全不像是受驚過度的表現。反倒像是被人服食了藥物控製了心神,又或是像永昭祭練出來的黑煞死士一般,變成了沒有思想的傀儡。還有那假冒太醫之人給她喂的那粒藥丸。


    憑此一點便可看出此事中的不同尋常了。


    墨夢月大約亦是被人給算計了。


    “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加強守衛。給本宮調集所有能調集的人,一定要確保夢月公主的安全。絕不能再出半點的紕漏。”洛無憂聲音微冷,帶著無盡的淩厲,墨夢月在她手上還有大用處!


    她,絕對不能死!


    “是娘娘,屬下領命。娘娘放心,屬下絕不會再給任何人有機可趁。”蕭雲領命退了下去,這點便是娘娘不說,他亦知曉。他是殿下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失誤一次是意外,再失誤一次那就是愚蠢。


    若真如此,他豈配坐這京畿衛大統領的位置?


    洛無憂這才轉頭看向另一人,客氣頷首,聲音亦微緩:“天色已晚,墨帝陛下怎還未回行宮休息?不知陛下此刻前來長樂宮中可是為了夢月公主之事?若如此墨帝陛下也當聽到了,在這三日內,本宮定會確保夢月公主的安全。”


    言下之意,三日後那便不一定了。


    “北後娘娘的保證朕自是相信。不過,剛剛蕭統領的話朕也聽得分明。夢月的安危的確是朕所關心的。隻朕今夜前來卻非為此,而是有另一件事,想與北後單獨詳談。不知北後娘娘是否有空?”墨帝白塵笑容依舊淡雅,一身久在上位的皇者之氣卻也淡淡流泄而出。


    “哦?既如此,那便去偏殿之中吧。不要耽誤了陛下休息。”洛無憂淡淡的挑眉,這是一場無聲的角逐。她本以為待墨帝白塵找上她,怎麽也會是在幾日之後,再快,至少也得待三日之期過去。


    卻不想,刺殺事件才發生不久,他便入宮來見她?


    這倒是讓她有些訝異,想來,是在這兩個時辰之內,發生了一些什麽事。更確切的來說,當是發生了什麽讓墨帝不得不改變想法的變故。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主動找上她就好。


    這便預示著,在這場角逐和談判之中,她,占據著主導的地位。


    想來墨帝也是知曉這點,否則的話,方才就不會說出那番話了。說來墨帝的確深不可測,在發生這番變故之後。還能在那平靜素雅之中保持著皇者姿態,倒也真不負他素然居士之稱號。


    亦不愧是南齊帝君!


    洛無憂當先舉步前往偏殿,身後子矜玉瑤亦是跟在她身後,銀杏等人卻被她留下照顧君驚瀾。也幸好此刻王衝與卓德海二人,都心急著君驚瀾的傷勢,早就拽著羿青進入了殿中去把脈,倒也沒有時間來理她。


    否則,依王衝對她的厭惡,隻怕不知又得在心中給她扣多少項大罪。


    “子矜玉瑤,你二人在殿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洛無憂淡淡吩咐了一聲,邁步進了偏殿。既南齊帝君說了要單獨詳談,她自不能帶人進來,有子矜玉瑤二人在外守著,她也放心。


    子矜眉宇幾不可見的蹙了一下,卻是沒有再跟進去。有他守在殿外,足以保障她安全,且,墨帝這般來見她,便也證明他絕不可能會對無憂做出什麽。若無意外,應也隻是為了墨夢月之事來見無憂。


    關於九天明月心的具體下落,他不是未曾問過,無憂卻終是隻字不提。不過依照目前的情形來看,他的推測當是沒有錯的。無憂的目的,當是在南齊墨帝的身上,也就是說九天明月心也定與南齊墨帝有關。


    他唯一不確定的是,到底是在墨帝白塵本人手中?


    亦或是在與他有關的人手中……


    墨白塵隨著洛無憂也進了偏殿,玉瑤瞥了一眼沒有動作的自家主子,思索片刻替兩人端來兩杯熱茶,便退了出去,並將偏殿大門也掩了起來。而後便與自家主子一起,守在大門外。


    看著寂寂的夜空,與靜立在一旁的身影,玉瑤心中感歎不已。


    曾幾何時,他們那高高在上深不可測,神一般的的主子,不止當起了丫鬟,居然還真的當起了守護門神?


    果然啊,還是主母魅力無邊。


    殿門之內,洛無憂與墨白塵各坐一方,整個殿宇之中一片寂靜,隻餘兩人幾不可聞的淺淺呼吸聲,少女輕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幽香清茶咽下。


    抬眼看向同樣正品著茶的墨白塵,卻是突的淡笑出聲:“怎麽,墨帝陛下深夜前來,此時卻是又不說話了?莫不是墨帝陛下真把此處當成了議和的談判席麽?”


    “北後多想了,朕亦不過是在思量該如何開口罷了。想來無憂縣主當也應該猜到朕今日所來的目的,正是為了夢月而來。”墨白塵亦放下茶盞溫潤一笑,那無憂縣主四字,便從男子紅唇之中輕吐而出。


    聲音透著幾許春風拂麵的清柔,亦隱有幾分的無奈。


    “都說皇家無親情,陛下卻倒真是疼愛夢月公主,這份兄妹之情,便連本宮亦是很羨慕呢?不過,夢月公主刺殺我皇,陛下覺得皇上會放過她麽?在本宮看來,這恐怕……是件不可能的事。”


    洛無憂麵紗之下勾起一抹笑,聲音亦是清冷淡然,對於男子口中那無憂縣主的稱呼,既未承認,也未否認。明眸幽深似氤氳著濃濃的霧氣,亦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想當然爾,以君驚瀾那暴君的脾氣,又怎麽可能會放過夢月公主?尤其那暴君本就對夢月公主並無一絲好感,甚至因為墨帝與夢月公主的強賴與算計,反生出濃濃的厭惡。


    隻她卻不知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便是因為夢月公主的名字中沾了個月字,才讓太子殿下格外的厭惡墨夢月。僅憑此一點,便可以看出,北皇陛下到底有多憎恨還有著明月樓主身份的容狄了。


    竟是因此,連無辜的女子亦牽怒!


    墨帝白塵眼眸微微一閃,卻自笑道:“北後所說極是,所以,朕才會避北帝而找上無憂縣主的不是麽?朕希望縣主可以幫夢月渡過此劫。朕想,也隻有無憂縣主,你,才能幫到夢月了。”


    “哦?墨帝陛下是否太高看本宮了?”


    洛無憂失笑搖頭:“說來,本宮當真是不知墨帝陛下,您到底是哪裏來的那般信心,居然認為無憂可以幫到夢月公主?陛下是何脾氣想來墨帝早有耳聞,亦也早就見識過了。本宮可無墨帝那般信心,認為自己有那般的份量,可以左右陛下的決定。這個忙,隻怕本宮亦是愛莫能助了!”


    讓君驚瀾放過刺殺自己的凶手?以暴君睚眥必報的性格,他又怎麽可能會肯呢?不得不說,這墨帝倒還真是看得起她。


    居然出這般大個難題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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