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之中有著一陣詭異的寂靜,寂靜到,莫寒甚至能清楚的聽到自己越發沉重的心跳聲的呼吸聲。


    他設想過很多的可能,然而,就是沒有想到過這會是盅術,是那傳說中最神秘也最惡毒血腥的盅術。


    盅,向來被世人稱為盅毒,然實則也是一門邪術。


    這也是西疆,西夢族的不傳之秘,西夢族乃名副其實的盅族,族中幾乎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會養盅,而其中又以女人為最。


    據傳,西疆西夢族曆任的族長全都是女子,而族長也是西夢族中盅術最厲害的人,被人們稱之為盅婆。


    可自五十年前,四大國之一的西疆被滅之後,西夢族也曾受到其它三國大範圍的絞殺,早已滅族,這麽多年以來,盅毒也早就失傳。


    不管是在三國之中,還是在江湖之中,也都再未出現過。


    此刻,在秦都卻出現了傳說中的盅毒,這實在是讓莫寒難以相信,這才在震驚之中有此一問,而打心底裏,他也希望是洛無憂的判斷失誤。


    雖然他這個小師妹總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的洞察力,而她判斷的精準度也是出奇的高,甚至,不管任何的事,都從判斷錯過!


    可這一次,他卻是由衷的希望,是她看錯了,想錯了!!否則的話,事情,便真是比他們想象之中還要嚴重的多!


    也要更加的棘手的多。


    “師兄,我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所以,你最好相信我的話,這的確是盅,而不是是我們想象中的中毒!”


    洛無憂的聲音雖透著一分虛弱,卻又格外的堅定,字字如雷,砸在莫寒的心尖,一句話,也徹底的打破了莫寒心中那唯一的一絲僥幸。


    九成九,與十成說起來隻三字之差。


    可實際又有什麽差別呢,師妹既敢說有九成九的把握,那無疑是在告訴他,她已經斷定,她所中的就是盅毒了。


    洛無憂輕歎了一聲道:“原本我也想不明白的,但是,現在再回想起來,卻是順理成章,首先,據南宮景璃所說師爺他們中毒的情形,都隻是右手有一條黑線,而我卻是左右手都有。”


    “我之前就很疑惑,為什麽別人都是一隻手有症狀反應,而我卻是兩隻手手掌都有,原本我猜測,這應該當與當時君傾城倒下時,我曾經雙手接觸過君傾城有關,而醫者把脈,通常都是用右手。”


    “所以,中毒之後,我們全都是右手掌先出現了一條黑線,這並不奇怪。可是,剛剛,我替林婉微檢查的時候,卻又發現了異常。”


    她說著抬起頭,朝莫寒問道:“師兄想來也發現了,林婉微的雙手並沒有我們中毒後的反應,於是我突然想起我和她接觸的身體部位並不相同,果然,我給她檢查之後,發現,她症狀反應的部位,不在手,而是在背部。”


    “而我也替她把了脈,她的脈象和我的也是一模一樣,明明人虛弱至極,可脈象卻是強勁而有力,甚至,比成年的青壯年勞力的脈象還要健康。”


    這本就是一個不符合常理的現象,以她現在的情形來看,整個人應該已虛弱至極,脈象也當緩而無力才是。


    洛無憂頓了頓,又接道:“而林婉微天生體弱,又有哮喘之症,情緒不能激動,而這時節,百花盛開,空氣中又有很多的國細花粉飄散,所以她極易咳嗽,我正是替她拍打過背部,所以才將這盅毒傳給了她。”


    “或許,更應該說,就在那個時候,我身上的盅蟲通過我們之間的直接接觸,進入了林婉微的背部,這才倒致她中了盅。”


    洛無憂說著,神色微黯,若非因為她一時的好心之舉,隻怕林婉微根本不會中毒,而她本就先天不足,又有哮喘。


    盅毒發病之後,比其它人更為凶猛,症狀也更嚴重。


    可那姑娘,竟也是個實心眼兒的,居然為了怕她擔心,而一直都強自忍著,真不知,像她那般柔弱的姑娘,到底哪兒來的那般堅強的毅力。


    竟然硬生生的撐到了剛剛才暈了過去。想來,這也是跟她常年患病的經曆不無關係吧?洛無憂暗自猜測著。


    “即如此,師妹可有應對的法子?”莫寒壓下心頭震驚問道:“對於盅毒我知之甚少,也隻是從師父珍藏的典籍之中,看到過一二。”


    這連她們是中了什麽盅都沒辦法判斷,又如何能替她們解盅?


    莫寒的眉宇緊蹙在一起,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蚊子,一向都是爽朗的臉上,此刻也是滿麵的愁容。


    他並不在乎其它人的生死,可是,章明與洛我憂的生死,他卻不得不在意,一個是養育教導他多年的師父,一個又是他的師妹。


    兩人誰出了事,他隻怕這一輩子都於心不安!


    可是,醫術與盅術,本就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也是兩個不同的領域。


    醫術用來救人,當然有些心術不正之人也會用來害人,但是,盅毒卻絕對是害人的邪術,施盅之人,通常都是用密術眷養毒蟲為自己所用。


    有的,甚至將人體和自身的身體當作容器,將於毒之物養在自己體內,以達到害人和控人的目的。


    盅術這片領域,本就是西夢族的不傳之秘,他根本未曾涉略過,又要如何才能救回他在意的人呢?


    洛無憂沉吟了片刻道:“若我猜想不錯,君傾城所中的盅,應該是血盅,也是盅毒之中極厲害的一種,要想解除,唯有一法,師兄當聽過,以毒攻毒之法,那麽盅毒也是一樣,以盅克盅未嚐不是一個好辦法。”


    “如果,能找到盅中之王,七彩金蠶盅,我相信,便可以化解君傾城身上的盅毒,君傾城中的盅,應該就是血盅,且是血盅中的母盅,而我們身上所中的盅,卻應該都是沉睡以久的盅蟲幼卵。要解決起來,卻是容易的多。”


    君傾城毒發時的症狀,可謂是極為駭人,幾乎是在片刻之間,她整張臉都被黑色的細線所覆蓋,而其它的中毒者,症狀比之君傾城來說。


    卻是輕微的多的多,這與醫經之中所記載的血盅的特性完全相符合,隻可惜,她竟然未能早一點想到此處。


    也怪她太過大意,先入為主判定了君傾城是中毒,卻忘記了毒經之中另一卷的記載,盅術的記載。


    那些東西,她倒是都看過,大都也還記得,可是,卻從來沒有去學過,更甚至也隻是把那些東西強行的背了下來,甚至都沒有仔細的去理解過。


    洛無憂收斂思緒,道:“血盅有一特性,那就是肉眼幾不可見,當母盅覺醒之後,蟲卵也會迅速的分離出數以萬計,全部附在中盅之人的身體之上,與之有所接觸的人,那此蟲卵也會通過接觸,而被帶到其它人的身上,那些蟲卵極細小,人的眼睛幾乎都看不見。”


    “而它們一旦融入人的骨血之中後,也會迅速的蛻變成盅蟲殘食人的精血,這也便會造成中盅之人如我這般的症狀。”


    “那麽,師妹想來也是有解決的辦法了?”莫寒喟歎了一聲,了然的問道,能夠說出血盅,又把血盅的特性了解的這般透徹,他真不知,這世上到底還有什麽,是眼前女子所不知道的?


    而看她一臉不慌不忙的表情,想來也是早就有了解決的辦法了。


    洛無憂點了點頭道;“我這裏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解除其它人身上的血盅,可君傾城的母盅卻是不能,師兄我先開出一味方,你照著藥方和我的方法去做,給眾人喝下去,應當就會將那盅蟲殺死了。”


    “好,你說,我寫。”莫寒掃了一眼屋子的擺設,迅速拿來了放在書桌上的筆墨紙研,由洛無憂說,他執筆,寫下了一個藥方。


    寫完之後,莫寒拿來看了下,藥方之上所需要用到的草藥並不多,大多都是補氣養血的,而其中有一味藥引,艾香草,卻是極為稀有,就連師父的藥庫之中也沒有這味草藥。


    艾香草與艾草雖隻一字之差,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草藥,其藥性和特性也都是截然相反的。


    就不知,皇宮的禦藥房裏,有沒有備著這味藥草了。


    而他臉上也布滿了驚訝之色,實在想不到師妹開出的藥方竟是如此簡單的一張方子,怎麽看,這也都不像是解盅的方子。


    看出莫寒的疑惑,洛無憂淡淡的出聲解釋道:“師兄,艾香草可能並不好尋,但卻是必須的,艾香草的根莖會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味道,我們可能聞不到,可是,卻是血盅最喜歡的。”


    “所以,其實解盅的方法很簡單,隻要割開人的手腕,將輾碎的藥汁塗上一丁點,也能吸引血盅遊離出人的體內。”


    “血盅的蟲卵肉眼不可見,融入人骨血之後,卻因吸食人的精血,而會迅速的成長,變成幼蟲,直至成年,隻要將其引出體內,再將其殺死便可。但是,必須將其一舉擊殺,否則的話,此法便會失效,血盅受驚必再難引出,所以,這解盅的法子雖簡單有用,卻也有一定的風險,所以師兄定要謹慎才是。”


    聽了洛無憂的解釋,莫寒又怎麽能還不明白,好歹,他也學醫多年,以他的醫術造旨來說,就算是進入太醫院供職,也是措措有餘的。


    自然也知道洛無憂說的不錯,這方子雖看起來簡單,可是,在解盅毒的過程中,確實是存在著極大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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