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些什麽?”


    張昭一把推開身前的韓翊,一步步踏向夏青,挑眉看著他強自鎮定的模樣,越發肯定了心中的推測。


    “怎麽?你怕了?”張昭來到夏青身前,抬起一手就要撫上夏青的麵頰。


    卻被夏青歪頭閃過去。


    隻聽得夏青哼了一聲,“笑話,我有什麽好怕的,不過是覺得有些屈辱罷了,沒想到堂堂明郡王居然會異想天開到如此地步,怎麽……你是怕別人說你有龍陽之好,故意來扭曲夏青的性別來迎合你嗎?夏青在夏家生活了這十幾年,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麽好笑的笑話。”


    說完不再理會張昭,一甩袖子就要離去。


    張昭一愣,猛地一把搬過夏青的肩頭,把夏青扳過身來麵對自己,眯著眼打量著夏青的眉眼,細細的看過夏青的唇,笑著道,“你不承認?……可我卻記得清清楚楚,此番我倒是有個好法子來證明一下,就是不知道夏三公子肯不肯?”


    夏青皺眉,向後退了一步,卻被張昭硬拉到身前。“你說你是男子,可本王卻認定你就是那晚本王在林間遇見的人,咱們不妨來證明一下,看看你我二人究竟是誰在說謊。”


    夏青心底打怵,麵上卻半分不讓,挑眉道,“王爺打算如何?”


    張昭一笑,鬆開抓住夏青肩頭的手,揚言道,“很簡單,那夜雖然看的不甚清楚,可本王卻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個女子的肩頭有一朵藍色的曼陀羅,你若不是她,何不當場脫了衣服,本王一看便知。”


    夏青一聽明郡王這麽說當下氣血上湧,隻覺得臉頰火熱,咬牙罵了一句,“無恥!”


    她的肩頭,自然是沒有什麽曼陀羅的,可聽明郡王說的這麽信誓旦旦,分明是想拿這朵曼陀羅做借口,明擺著是想讓夏青當著他的麵寬衣解帶,到時候不用曼陀羅也能分辨出自己是男是女,這明郡王當真是無恥之極。


    “你這是怕了?”張昭靠前一步,逼近夏青,“還是你不敢,因為你心虛,你就是那夜在林間的女子,你不敢向我證明自己的身份,分明是你自己心虛。”說著一把捉住夏青的胳膊。


    夏青皺眉,怒視著張昭,“明郡王請自重,夏青雖然人微言輕,可到底也不是什麽可以隨隨便便就能認人欺負的了的,明郡王這麽咄咄逼人,說什麽曼陀羅之說,分明是想借機羞辱與我,夏青雖然身無功名在身,可也不會輕賤到認人踐踏。”


    張昭把夏青拉到身前,目光灼灼的盯著對方,“你不敢,因為你害怕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夏青一把推在張昭胸前,張昭被推開半步,韓翊急忙橫在二人中間,“王爺請自重。”


    張昭見夏青的神情不像在說謊,可那晚自己明明看見她肩頭有一朵藍色的曼陀羅,難不成人有相似,自己真的認錯了?


    心頭到底是有些不甘,咬牙道,“夏青,今天本王若是非要看個究竟呢!”


    張昭一揮手,瞬間從四周竄出十幾個身穿黑衣的侍衛,團團的把夏青他們圍在中間。


    “你……”


    就著時候,突然見不遠處的西廂那裏汩汩的冒起一團濃煙,在這豔陽下格外突兀。


    “王爺,西廂那裏好像是走水了?”一個侍衛猶豫地道。


    “什麽?”明郡王一愣,西廂靠近宴會的亭子,若是真的走了水,一旦火勢蔓延,勢必會波及太後,當下顧不上夏青,帶著眾人朝西廂跑去。


    見明郡王走遠了,夏青頓時覺得渾身無力,幸好韓翊在身側扶了一把。


    “咱們還是趕快回宴會上去吧!”


    韓翊點頭,小心的攙扶著夏青往回走,剛走到月洞門前,迎麵正好撞見從裏麵急匆匆走出來的晴晌,夏青躲避不及,一下子與晴晌撞了個迎頭。


    “晴晌,你這是怎麽了?”


    晴晌一見是夏青,當下顫抖著一把捉住夏青的手,“少爺不好了,太後剛剛召見了七小姐,還要親眼看一看七小姐的舞是不是像傳聞中的那般。”


    夏青一笑,“這有什麽好緊張的,我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嗎,你放心,七姐如今應付的來的。”


    晴晌一聽眼淚就要掉出來,“奴婢自然知道少爺都已經為七小姐安排好了,可……可七小姐如今隻怕是連台都上不去了。”


    夏青就覺得身子一晃,一把抓了晴晌,焦急的問道,“你說什麽?”


    晴晌的眼淚刷的流下來,“七小姐的腿如當年一般,不能動彈了啊!”


    夏青的視線越過宴會上的眾人,猛地盯住洛氏,隻見洛氏徑自端了身前的茶,不曉得聽了桂嬤嬤的什麽話,笑了……


    明郡王帶著人趕去西廂,卻發現不過是有人在濕柴堆間點了一把火,濃煙雖多,卻並不危險。


    張昭咬了牙,惡狠狠地道,“好個調虎離山之計,夏青,本王到底是小覷了你。”


    等張昭帶著人回到宴會上的時候,本以為夏青已經趕回來了,卻發現夏青的座位上還是空的,不由有些心動,剛想轉身離去,卻被眼尖的太後看見。


    “昭兒!你這是又要躲去哪裏?莫不是覺得我老婆子無趣,想著躲出去找樂子?”


    張昭隻好硬生生的收回腳步,上前來到太後麵前,笑著道,“母後說的什麽話,兒子怎麽敢這麽想。”


    “那便給哀家老老實實的待著,你也陪我看一看,看看這夏家的小姐跳的好,還是那個狐媚子跳的好。”


    張昭便不好在說什麽,乖乖地在椅子上坐下。


    抬眼掃了一圈,發現亦不見了胥盡歡的身影,心下不悅,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既然是夏知秋要獻舞,舞台上的歌姬自然已經退了下去,這時候正有從人們在舞台的頂端罩上輕薄的絲紗,即能有效的遮擋日光,又能營造一種如夢似幻的意境。


    洛氏端起身前的那盞茶,看了一旁的夏冬盈一眼,無聲地笑了。


    夏冬盈更是兩眼躍躍欲試的盯著舞台口,仿佛在等待著什麽,一時間眾人都安安靜靜的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連太後都有些不耐煩了,張昭招手喚來小順子,“你去廂房看一看,看看那夏家小……”話才剛說了一半,就聽見一股輕緩的音樂緩緩地飄入耳內,張昭便揮手示意小順子下去了。


    舞台上適時的吹過一陣風,掀起青紗一角,眾人隻看見一抹窈窕的影子立在那裏,纖腰豐乳,隻是那麽隨意的站在那兒,就不經意的帶出一抹柔,一段媚,仿佛春水般靜靜的劃過眾人的心底,隻留下了甜甜的韻味。


    洛氏本來帶笑的臉倏地僵住,手中的茶杯傾倒,打濕了衣裙,夏冬盈也猛地轉頭盯著洛氏,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畢竟時過境遷,要找當年的那身舞衣也比較困難,且此時的夏知秋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再也不負當年青澀模樣,那半掩了輕紗的麵容妍過芙蕖,竟然比台下的滿塘荷花還要豔上三分。這次夏知秋穿了一件抹胸的嫩黃長裙,下擺和前胸的位置繡著幾隻翩然翻飛的彩蝶,兩條寬大的衣袖上卻繡了大片的牡丹,從肩頭到袖口,漸漸地開到極盛;隻在腦後鬆鬆的綰了個髻,上麵綴著幾條銀飾發帶,尾端還帶有裝飾性銀鈴,行走間發出極為清脆的響聲。


    亦妖嬈亦清純。


    在場的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的盯著那道婀娜的身影,隨著她慢慢的來到舞台正中央。


    眾人隻見夏知秋遙遙的朝著太後的方向拜了下去,複又起身,雙手橫遮在眼前,隻能隱約的看見那紗巾下嬌豔欲滴的紅唇。


    張昭猛然攥緊了拳頭,瞪大了眼睛盯著台上。


    卻見夏知秋依然轉過身去,隻留給大家一道窈窕的背影,樂聲響起,夏知秋隨著樂聲扭腰、揮袖、提足,轉身,每一個動作都做的盡善唯美,仿佛是從雲端不小心一步踏錯的仙娥,裙擺在一個旋轉中旖旎鋪開,就好像成群的蝴蝶擁簇著花中仙子,端的是迷了眾人的眼。


    美人卿且妖,翩躚起舞,入目皆是美不勝收。


    張昭眯了眼,看了台上的身影一眼,端起麵前的茶杯,唇畔便染了一絲笑。


    眾人隨著夏知秋的動作癡迷的追隨著她的影子,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仿佛隨時都會碎去般羸弱,卻又出奇的帶著一抹柔韌。一舞完畢,夏知秋安靜的俯在舞台上,過了許久,方才聽得太後一拍身旁的桌子,叫了聲好。“當真能稱得上是傾城傾國絕世一舞了!”


    聽了這樣的誇讚,洛氏的臉色慘變,嘴角牽出笑,微笑的望著眾人,與有榮焉。


    眾人都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夏知秋在台上緩緩地起身,對著台下的眾人深深的施了一禮,蓮步輕挪的向舞台後方的台階走去。


    “且慢!”張昭卻在此時大喝一聲,眾人皆是一愣,就連舞台上的夏知秋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張昭含了笑,一縱身扯過身前的彩帶蕩上高台,雙足穩穩地落在夏知秋麵前,二人離得極近,近到張昭能聞到從眼前的人身上飄來的好聞的清香,亦近到夏知秋清楚的看到了明郡王眼底的那抹不懷好意。


    “王爺!”夏知秋堪堪的後退一步。


    張昭卻倏地伸長手臂……也不知是怎麽了,眾人隻看見夏知秋慘叫一聲,整個身子向後墜去。


    明郡王大驚,手上猶拽著自夏知秋麵上揭起的那層麵紗,突兀的定格在向前的姿勢上。


    夏知秋下墜的時候,雙手胡亂的揮舞,一把捉住了長長的青紗,刹那間一蓬的青紗揮落,眾人看不清舞台上的動靜,隻隨著撲通的一身響,青紗落定後,眾人才看清,剛剛還在台上曼舞的夏知秋,此刻卻已經身在水中,置身在滿塘荷花間,倒真有些出水芙蓉的感覺。


    “昭兒!”太後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她這個位置,隻看清張昭伸手退了夏知秋下水,不僅心底惱怒。


    看來當真是自己太寵著他了,如今越發沒了規矩,居然敢當著眾人的麵,推人下水。


    這讓自己的老臉往哪兒擱。


    見夏知秋猶在水中掙紮,趕緊吩咐兩旁伺候著的婆子,“還不趕快下去救人。”


    張昭在台上看著眾人把水中的夏知秋救上岸,見對方的麵上滿是驚慌,隱隱還帶了痛楚,當下死死的攥了手中的紗巾,心底怒道,好你個夏青,居然敢當著我的麵耍花招。


    張昭一直認為舞台上跳舞的人是夏青,所以才會飛身上台,想著當中揭穿夏青的真麵目,讓他暴露在人前,不想卻被夏青又算計了一回。


    “知秋啊,你怎麽樣了,嚇死母親了。”洛氏這時候急忙推開眾人撲過來抱住夏知秋,適時的表現出一個慈母的本分。


    夏知秋顫抖著靠近洛氏懷中,蹙眉道,“母親!疼。”


    說著一手指向自己的腳。


    眾人這才看清夏知秋的腳居然腫了整整一圈,剛剛在台上離得遠還沒瞧清楚,如今近了才看見,那隻腳已經微微地透著青色。


    這時候不知從何處趕過來的夏青急急地推開眾人。“七姐,你沒事吧?”


    太後離得遠,看不清,問身邊的嬤嬤道,“怎麽回事?”


    “回太後,那夏家的小姐像是中了毒。”


    太後一愣,“中毒!”趕緊指著張昭道,“還不趕緊把人安置下,再去找了太醫來看看。”


    張昭正盯著夏青,眼底似乎能冒出火來。聽太後的話後一頓,還不等動彈,就聽見一個聲音遠遠地從另一頭傳來。


    “不用麻煩太醫了,正好我帶了大夫在身邊。”眾人回頭看去。


    旋即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胥盡歡。


    隻見一身淡紫色長衫的胥盡歡灑脫的站在眾人麵前,隻是……那張妖孽俊美的臉,此刻卻實在是與俊美拉不上半點關係,反倒有些搞笑。


    那張本就極為妖孽的左臉上,正印著一個鮮明的掌印,邊緣清晰可見,穩穩地高出麵皮一層,也足可見這一巴掌對方是用足了力氣。


    反觀胥盡歡卻好似沒事兒人一般,輕揚著手中的折扇,笑著與眾人打招呼。


    這又是什麽情況?


    老太後瞪著胥盡歡的臉頰,結結巴巴的開口,“你……你的臉是怎麽了?”


    胥堯顏卻輕飄飄的望向夏青,果然見對方眼底含了怒,不漏痕跡的埋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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