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著左臨向前跑,就好像回到了曾經大學無憂無慮的時光,人生最大的困擾就是晚上到底要吃什麽晚餐,這樣的生活讓我覺得十分輕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許多。


    我當然沒有直接問盛夏他和左臨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麽鬼,是因為有天我給盛夏洗衣服的時候無意中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粉色的信封。


    我在堅持給孩子獨立的成長空間做個開明的母親和掌握孩子的動態生怕他行差踏錯一步之間猶豫了兩秒鍾,小心翼翼做賊一樣打開了信封。


    裏麵不出所料——一封情書。


    有時候羞恥這種東西是越長大之後越懂得透徹的,沒看詩人越老詞就越含蓄。我快速瀏覽了一遍發現除了酸的牙疼的遣詞造句外並沒有需要大人如臨大敵的內容的時候,我決定裝作不知道,將罪證放回原來的位置,就當作自己從來沒有看見過。


    我在感歎孩子終於還是長大了的同時又有一種心酸。明明是自己的兒子,怎麽有女孩子給他寫情書不告訴我而是告訴左臨呢,我一向以自己是個開明的父母自居,內心傷心的半天:盛夏,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盛夏和左臨密謀一樣使眼色的事情,我就當自己是個瞎子看不見。隻是當兩個人湊在一起端著本書撞死正經的看書,見我在忙著打字便相互傳紙條的行為還是讓我忍俊不禁,可能這才是盛夏真正願意接受這個朋友的原因——左臨也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雜誌社並沒有要升我職的意思,我便再也做不出誠誠懇懇願意加班的樣子,到了時間準時下班,多一分鍾都不肯停留。


    可是今天不行,雜誌社要聚餐。


    平時這樣的活動我多半是不去的,但今天不一樣,雜誌社年度聚餐總結多多少少是個大活動,不參加就等於直接是和領導說你對公司有意見。


    我和盛夏打了電話,讓他和左臨在家裏自己吃,我可能要晚點回去。


    聚餐的地點在江城一家精致的餐廳,公司的人一共坐了四桌,王媛坐在我的旁邊,她是雜誌社的交際花,並不是不好的名次,而就像是公關一樣,她人長得好看,又爽快,還會說話,對外和領導交流什麽的又容易氣氛又好。


    隻是沒想到鄭天琪竟然來了。


    就算再怎麽沒有自尊心的人,在經曆了酒會那種事情就被這個男人的冷漠狠狠刺傷之後,圍在一桌吃飯總是有些尷尬的。


    王媛不敢不笑,可是她臉上的肌肉都要僵硬了。


    和雜誌社友好合作的領導,廠家,老板都到齊了,倒是能看得出來總公司對雜誌社的重視。


    王媛陪著領導喝酒,就是不敢往鄭天琪那邊湊。


    我在她身邊就像是個隱形人一樣,帶著友好的笑容安靜的坐在一邊。


    主編知道我的德行,也從來不為難我喝酒,酒桌上的氣氛很好,幾輪酒水下去,眾人喝開了,開始稱兄道弟。


    鄭天琪顯然和這裏所有人不是一個檔次,說實在的他能呆這麽久我都覺得奇怪,我以為以他的身份能留下喝一杯,說兩句就已經是很給雜誌社麵子了,卻沒想到他竟然坐在那裏頗有穩如泰山的意思。


    他矜持的看著手機,突然抬頭,像是早就知道我在暗暗觀察他一樣,把我抓了個正著。我心裏一驚,卻沒有匆匆移開目光,反而對他點頭笑了笑,裝作是無意中看向他一樣,我端起麵前的白開水,掩飾性的喝了一口。


    “尹小姐,你來雜誌社多久了?”


    我喝進去的水差點嗆到自己,鄭天琪旁邊坐著的主編立刻狗腿的笑道:“川竹,鄭總問你話呢。”


    鄭天琪和我坐了一個桌子,中間卻隔了四個人。酒桌上觥籌交錯,一個圓桌這樣的距離是不大好交流的,鄭天琪的聲音能清晰的印到我的耳朵裏,說明他的聲音有多大。


    整個桌子上的人動作都停了下來。


    我隻好保持了一個得體的笑:“快兩年了。”


    “聽尹小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我以前在南方工作,習慣了那邊說話。”


    主編適時的笑道:“川竹可是我們的優秀員工,這兩年發表了不少好文章。”


    說到這裏也還算是一副領導與員工和諧交流的畫麵——如果對方不是鄭天琪的話,如果鄭天琪的臉上沒有露出那種高深莫測讓我不太舒服的表情的話,如果他不是隨時隨地都能勾起嘴角露出諷刺的笑容的話。


    主編舉起酒杯來:“鄭總,來我敬你,希望你……”


    “你家裏有什麽親戚在這邊?”鄭天琪毫不猶豫的打斷。


    主編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不著痕跡的放下酒杯,笑的更體貼了:“對啊,川竹,沒聽你提過你家裏還有什麽人呢?”


    這下不光是我,桌子上的隻要是有隻耳朵有隻眼睛的人都看出不對勁來了,更何況鄭天琪簡直就一點掩飾都沒有。


    “我有個兒子上初中一年級。”


    鄭天琪向後一靠:“那尹小姐長得很年輕啊,竟然有這麽大的兒子。”


    我抿嘴笑了笑沒有說話。


    鄭天琪:“那你老公呢?怎麽隻聽你提你的兒子?”


    主編的眼珠子都快轉出來了,他可能做夢也沒想到鄭天琪竟然能對我“感興趣”。


    我柔順的回答道:“我老公在國外做些小本生意。”


    鄭天琪挑眉似笑非笑:“哦,兩地分居?”


    “沒辦法,得掙錢養家嘛。”


    “我看尹小姐很有能耐麽,不像是沒能力養家的人啊。”他故意將話說的暗示性極強,我聽見桌上的人倒吸了好幾口冷氣。


    在主編對我殷切的目光下,我卻注定隻能讓他失望了。


    別人不知道,可我卻知道,他這是在報複我酒會上的多管閑事。王媛似乎也看出來了,她在桌下握了握我的手,感覺得到她很緊張。


    我靜靜的說道:“這年頭做什麽都是要人脈和經驗的,能力這樣的事見仁見智,無非是經驗多了就變成能力了。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間。”


    我推開凳子,在眾人的注目下離開的餐桌。


    我剛走到洗手間,身後就傳來蹬蹬蹬高跟鞋的聲音。


    我知道是王媛追來了,我在洗手間用涼水潑了潑自己的臉,鏡子裏麵照出王媛緊張而精致臉。


    “鄭……鄭總,他到底想怎麽樣?”她低聲對我說:“他是不是不打算放過咱倆了?我會不會丟工作啊?”


    我覺得可能真的是自己人品不好的關係。按理說要報複的話,也應該先落到王媛的頭上,怎麽就跳過了她砸在我腦袋上了。


    “我也不知道,鄭總可能就是隨便說說吧,不一定會開除我們。”


    我的話並沒有讓王媛更放心,她咬咬牙道:“要是實在不行你就把事情往我身上推。”


    我有些感動,聲音軟了下來:“可能沒那麽糟糕。”


    她緊張的抓了抓頭發:“反正我還年輕又漂亮,找工作也比你容易點。”


    “……”媛媛,你知道為什麽女人都不喜歡你了麽。


    我洗了手沒再理她,她卻沒走,一直在等我。


    我倆回了房間。


    主編道:“怎麽去了這麽久?來來,坐這裏來。”


    我這才看見緊靠著鄭天琪的地方多出一個位置來。


    我簡直無語了,主編你這麽明顯的搞潛規則員工真的好麽?能不能矜持一點!


    我站在門口一時無語竟沒動彈。


    身後的門卻這個時候被敲了下,我下意識的伸手將門打開。


    這一刻,像是有魔法在我身上施了定身咒的咒語,我的腦袋嗡的一下炸開,整個人仿佛隨時都會暈倒過去,可是卻動不了,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躲了他這麽長的時間,卻在最無防備的時刻他突然出現在我麵前。


    “抱歉,請讓一讓。”


    他的聲音還和從前一樣,禮貌到極致,透漏出一絲不苟的冷漠。


    我仿佛一下子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鄭天琪親自走到門口:“梓卿你來了,快點進來。”他瞟了我一眼,笑道:“怎麽,看見人太帥了,連動都不會動了麽?”


    我這才反應過來,一向能言善辯的嘴巴也說不出話,隻能僵硬著向旁邊挪了挪。


    溫梓卿朝我淡淡一笑:“謝謝,麻煩了。”


    我有種錯覺,覺得是不是自己在做夢,或者他失憶了,不記得我了?溫梓卿像是根本不認識我一樣走進了房間,順著鄭天琪坐在他旁邊。


    哦,原來哪個位置是給溫梓卿留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可這樣一來,我的位置就被占了,全屋子隻有我一個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像是上課不聽講被老師趕出課堂的學生,尷尬而驚慌,不知所措又有一絲羞愧,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羞愧什麽。


    我下意識的整理了自己的著裝,看見自己沒有熨好的裙子上還有一點點剛剛沾上的汙漬,覺得這個樣子實在是low爆了,這樣子麵對前夫,簡直就像是給人家立了一個吐槽g,怪不得他連認都不想認我,如果我再見溫梓卿發現他在地攤上擺貨叫賣,說不定我也不想理他,裝作不認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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