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夢夢隻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意外。我和溫梓卿沒有舉辦婚禮,除了一些溫家經常來往的人們知道我的存在,對從前大多數認識我的人來說,我依然是個沒了工作,男朋友還被搶了的倒黴蛋。


    我對此沒有任何不滿意,心裏波瀾不驚。也並不是說我的修養有多麽好,而是我向來如此。討厭我的人那麽多,我早就練就的針紮不進的銅皮鐵骨,這個世界上除非是我最親近的人,否則沒有人可以傷害的了我。


    我看見了誠途的同事和戶主任。戶主任明顯十分熱情,好像我從來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而他依舊是那個德高望重的導師。至於我們之間發生的齷齪,我在低位的時候這種齷齪是他踩我的理由,而我如今站在溫梓卿的旁邊,戶主任便會想盡一切辦法與我修好。


    這樣看來,溫梓卿還真是我的福星。有他在,幫我打了多少人的臉麵,雖然我不在乎,但隻要是女人都有虛榮心的嘛,我的虛榮心至此得到了深深的滿足,便更緊的依靠在了溫梓卿的懷中。


    溫梓卿:“……你幹嘛?”


    我眨巴著眼睛深情的看著他:“我冷,抱緊我。”


    他頓了一下,不客氣的一把將我推開。


    我:“……”我不愛你了啊,混蛋!


    婚禮再沒了意外和插曲,一切都是最完美的。最一流的婚禮設計師,最頂級的婚紗和環境,周圍的賓客至少表麵上帶著最深切的祝福。


    婚禮進行曲緩緩的響起,盛夏一絲不苟的完成自己的任務,向前走,撒花,撒花,向前走。


    我心中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饒佳倩挎住溫墨的手臂緩慢的朝前走來,今天的她是美的,真的美。可能是因為要嫁給自己深愛的人吧,整個人都煥發出一種光芒來。


    沈秋澤站在神父的下首,他的笑容也很完美,可是那不易察覺的僵硬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溫墨將饒佳倩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這個畫麵我想了十年。我沒有撒謊,是認認真真的夢想了十年。


    從我和沈秋澤在一起的時候開始,我就夢想著要嫁給他。我穿著最美的婚紗,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許下從此生老病死也不會分開的諾言。


    “沈秋澤先生,你是否願意娶饒佳倩女士為妻……直到死亡把你們分開?”


    沈秋澤頓了一下,沒有回答。


    這種沉默可不是好事,可底下剛剛響起議論的聲音——


    “我願意。”沈秋澤笑著答道。


    台下馬上響起了歡呼聲,禮炮齊鳴,熱烈的不像話。


    我微微呆住,有些怔忡。


    他剛才看了我,是的,隻是匆匆一眼,但我肯定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鍾的時間。我突然有些心疼,無關愛情。


    隻是對我們過去人生糾纏交集,對我們彼此都曾經付出過的最真摯的感情而感到惋惜。十年的時間,我以為嫁給他是遲早的理所當然的事。


    又何曾想過,有一天,我會掛上最禮貌的笑容,來參加他的婚禮?


    我順從的跟著所有人拍手,還想拍斷了我和沈秋澤之間最後一絲的牽掛。


    從此,我們就隻存活在彼此的記憶裏了。


    我猶記得第一次對他心動的時刻。那個站在杏樹下冷冷清清,被飄落的花瓣圍在中央的白襯衫男孩子。那是我最美好的歲月中最美好的記憶,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沈秋澤,感謝你陪伴我的十年時光,我會將好的部分留下,你對我壞的地方統統忘掉,可能在未來某一個早醒的清晨,我想到曾經的故事,還會欣然的露出一抹笑容。


    可是沈秋澤,我們的愛情也到此為止。就像落地的杏花,慢慢被泥土掩蓋。就像泡沫,煙消雲散在空氣中。


    我用盡全力的愛過,我沒有遺憾。也希望你一直向前走,不要回頭。


    再見了,沈秋澤。


    ……


    “啊!”我的腰上突然被人扭了一下的疼痛。我怒目轉頭看向溫梓卿。


    他卻表情不變,連個眼神都欠奉,依舊不溫不火的笑著拍手,注視前方。


    我暗自大罵。好不容易文藝了一把,那麽有畫麵感的事情,那麽文藝女青年淡淡憂愁的事情,就被他這麽無情的打斷了。


    旁邊有人擔憂的問我:“溫太太,你沒事吧?”


    我擠出個笑容:“沒事,我被蚊子咬了一口。”


    對方驚訝:“這個季節還有蚊子麽?”


    我這才認真的看了她一眼。親,擺明了是借口,你這麽刨根問底的真的好麽?


    我勉強嗬嗬的道:“那可能是蟲子吧。”


    對方不解:“溫太太,您穿的這麽嚴實還能被蟲子咬到腰啊?”她的神色變得古怪:“不會是跳蚤吧?”


    我:“……”你才有跳蚤!你們全家都有跳蚤!


    溫梓卿不客氣的笑出聲來,跳蚤女士神色變幻莫測,自以為隱秘的悄悄離我遠了一點。


    我捂住自己的腦袋無語,想要大哭。我就想安安靜靜的做個回憶往事的文藝青年,能有多難,怎麽就這麽困難!


    可被他們這麽一打岔我真是什麽心情都沒有了,我隻早上吃了一點東西,現在肚子餓的咕咕直叫。隻想慶典馬上結束,去吃東西才好。


    溫家為了這場婚禮,特意請來了米其林餐廳的大廚,隻要想一想我便十分期待。


    溫梓卿見我心不在焉左顧右盼的樣子,反倒心情好了起來。


    儀式終於結束,他要照顧客人,我便拉著盛夏走到了食物的地方。


    我一看,心中五味雜陳,這可真是……


    雖然是我要求不辦婚禮的,可是我領證的那天就溫梓卿給我做了個三菜一湯,可是饒佳倩的婚禮呢,看看這排場,這陣仗!


    盛夏眼睛都直了:“好香啊……”


    西餐為主,熟食幾乎沒有。因為是露天的莊園婚禮現場,準備的全部都是甜點類。隻是就算隻有甜點類,放眼望去也至少百種不重樣。


    主食自有莊園內部的大廳裏準備,也是自助形式,現烤的牛排,魚子醬像不要錢一樣擺在桌子上。


    席間觥籌交錯,這樣的場合就是商人和政治家們擴充人脈的大好時機。


    我就是再餓也覺得不能太丟人,於是拿了個盤子,強迫自己抵製誘惑,隻拿了少許的食物,遞給盛夏。


    別看盛夏小,卻比我更加克製。隻肯莊重的吃一些方便入口的食物,還要不停的用手絹擦嘴。


    幾個小公子小公主跑了過來,盛夏立刻不吃了。


    “你是溫家的還是沈家的?我看見你給新娘新郎撒花了。”打頭的一個小男孩問道。


    “溫梓卿是我爸爸。”盛夏道。


    小朋友們立刻圍在一起唧唧喳喳低聲說了幾句。


    為首的孩子說道:“那好吧,你是溫家的人可以和我們玩了,我們要去那邊遊樂園,你去不去?”


    我挑了挑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些恐怕都是各個家族中的少爺公主了,他們的成長環境和盛夏不一樣,這麽小就知道要看對方的家世才能做朋友了。


    我又有些擔心,怕盛夏會受他們欺負。


    盛夏一張小臉卻十分淡然:“我不能去。一會我還有事,婚禮結束了還要有答謝宴呢。”


    小朋友們被拒絕了,卻沒有生氣。


    另一個小男孩興奮的道:“對對對!還有鬧洞房!我叔叔就有的!可好玩了!”


    小朋友們興奮了起來:“那我們不去遊樂園了,先吃飯吧,我都餓了。”


    為首的男孩子好像友好了很多,對盛夏說道:“那我們一起吃東西去吧。”


    盛夏看了看我,我笑著點點頭,盛夏這才矜持的答應下來,卻道:“可是我可不能多吃,不能弄髒衣服。”


    盛夏非但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而害怕,反倒是隱隱有一種傲嬌的感覺。小朋友們卻絲毫不在意,反而因為他的拒絕更加友善了。


    為首的男孩子想了想,也說道:“那大家都不許多吃,我爸爸也這麽告訴我了。”


    看來他就是孩子王了,其他小朋友連連點頭。


    男孩子伸出手去,高傲的揚起下巴:“我叫沈咚咚,你叫什麽?”


    盛夏也伸出了手:“我叫盛夏。”


    “咦?你怎麽不姓溫?”其他小朋友驚奇道。


    盛夏的頭抬的更高:“因為我爸爸說這個名字好聽。”


    其他的孩子有些不解,但看見盛夏一臉驕傲的樣子,仿佛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其他的孩子便紛紛似懂非懂的點頭。


    我鬆了口氣,想著什麽時候把盛夏的名字改一改,至少在戶口上落個溫家的名字,倒不是為了別的,我怕別的小朋友知道他不是溫家的親生小孩,會因此而欺負他。


    可是很快,我便不擔心了。


    我看見溫梓卿衝著盛夏招手,盛夏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溫梓卿將盛夏抱起來介紹給旁邊站著的朋友們。


    小孩子們圍著溫梓卿仰頭看著,他們的父母看到了這一幕也紛紛走了過去。


    每個人帶著自己的孩子介紹給大家都是一臉笑意。盛夏被圍在中間,溫梓卿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我慢慢笑了起來,心中不禁也產生了類似驕傲的東西,這是我的男人,我的孩子,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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