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房間的空調開成暖風,哆哆嗦嗦的走進浴室。


    這是一間小公寓,不像從前的房子有單獨的浴缸,這裏隻有一個花灑,我將水溫調熱,站在花灑下任憑水澆在我的身上,這樣過了好一會才覺得渾身暖了一點。


    我套了一件白色的浴袍,對著鏡子。


    就看見自己脖子上淺淺的一個刀印,沒出多少血,但卻實實在在的提醒我,剛才確實被人威脅了。


    梁曼梅案發現場的照片還擺在我的屋子裏,她身中十幾刀躺在血泊中的模樣還曆曆在目,我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今天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或者宋文東看自己不慣,派個人來也把自己殺了,偽造個現場。


    我拿了個創可貼貼在脖子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走了出來。


    想到那裏我就不寒而栗。


    這時,門鈴突然急促的響了起來。


    我又有點發冷,小心翼翼的從門眼裏向外看去。


    猶豫了一下,打開了門。


    溫梓卿一下子闖了進來,雙手握著我的肩膀,左右看去。


    我突然覺得心裏有些暖,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眼睛就要淌下來。剛剛他例行的打電話來詢問案件進展,我把宋文東來找我的事情說了一遍。


    沒想到這會兒,他就出現在我的門口。


    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擔憂和關心,突然想到,他,對我的真心,好像比我想的還要多一些吧。


    “我沒事,他隻是嚇唬了我一下,並沒有怎麽樣。”


    溫梓卿鬆了一口氣,看見我脖子上的創可貼,神色發冷:“你受傷了?”


    “就是破了點皮,沒什麽事。”


    溫梓卿冷笑:“他這也是狗急跳牆了,知道你抓住他的痛腳。真是個不怕死的。”


    我很少聽到他用這麽陰冷的聲音說話,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他將我抱在懷裏,坐在沙發上:“還冷麽?”


    我搖搖頭:“我今天看見那個他的打手了。陸主任說,那個幫他做事,殺害梁曼梅和成三的人是關鍵。不知道是不是我今天見到的那個人。”


    溫梓卿想了想,將電話掏了出來:“我看這樣不行,我還是給你找幾個保鏢吧。”


    我一聽,急忙將電話搶了過來:“找什麽保鏢,我還要正常工作呢。他隻是威脅我,叫我不要再插手他的事情。我今天把u盤交給張加林了,調查就由他做吧。要請保鏢,還是讓他請吧。”


    見我死活不同意保鏢的事情,溫梓卿也不再堅持,他將外套脫下來,問我:“那我今天就住這兒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


    “你把電腦借我,我有工作還沒有做完。”說完,他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樣,沒等我拒絕就扯下了領帶扔在一邊,從冰箱裏拿出一袋牛奶遞給我:“去給我熱一熱。”


    我結結巴巴的說:“你住,在這裏……不太好吧。”


    他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在想什麽,我睡沙發,你睡屋裏。不然你想怎麽樣?”


    我還是覺得有些尷尬,他卻摸了摸我的頭:“今天你也累了,早點睡吧。”


    我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偶爾能聽見房間外的聲音。溫梓卿走路的聲音,喝水的聲音,站起來活動的聲音,挪動鼠標和鍵盤的聲音。


    林林總總,腦袋裏想的竟然都是他。


    突然又想到,兩個人身份差距這麽大,時不會有未來的。這個想法就像一盆涼水從頭到腳澆了我一下,讓我冷靜的清醒過來。


    強迫自己睡覺,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情要做。


    ……


    我又去監獄看望過肖振海幾次,可是他都不願意見我,我也沒有辦法。


    賈小姐一直在查肖振海母親的下落,可是也許老太太習慣了用現金不會刷卡還是怎麽樣,竟然沒有任何消費記錄。


    溫梓卿反倒是在我家好像打算常住下來。


    開始還每天讓秘書將衣服送過來,到後來說麻煩,竟然直接搬進了次臥。


    我委婉的表示,其實他可以不用擔心我,一直住在這裏。溫梓卿卻像是沒有聽懂一樣,照舊我行我素。


    我也就沒有堅持。


    反正兩個人在睡不同的房間,溫梓卿好像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這天,張加林突然打給我,我和溫梓卿立刻去和他見麵。


    張加林看見溫梓卿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幾天不見,他整個人好像都憔悴了許多。看的出來,他是真的把案子放在心上。


    “這邊準備的差不多了,宋文東也已經察覺。我怕夜長夢多,已經先控製住福利院院長。”張加林沉聲說道。


    “福利院的孩子們呢?”溫梓卿立刻問道。


    “還在福利院裏,你們放心,他們由警方的工作人員看著,不會有事的。”


    “那你找我……是需要我做什麽麽?”我問道。


    張加林看著我:“何念離,除了我之外,你對這個案子最熟悉。我需要你做我的副手,出庭!”


    我震驚,好像沒聽懂:“什麽?”


    “我需要你幫我。”張加林苦笑了一下:“其實不是我瞧得起你,而是我接手這個案子之後,檢察官中竟然找不到一個人願意和我一起出庭。”


    我沉默下來。


    我能明白大家的顧慮,宋文東是什麽背景,我們這些人是貧民,他就是貴族老爺,以卵擊石的事情,誰也不願意做。


    我沒有說話,溫梓卿冷笑道:“這件事本來就應該警察檢察院管,難道我們找到了證據喂到你的嘴裏,還要幫你嚼爛了不成!你們拿著公家的錢,竟然是吃幹飯的麽?”


    溫梓卿說話不客氣,張加林漲紅了臉,看得出來他的情緒很激動。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這個暴脾氣的男人卻沒有發火。


    他沒有理會溫梓卿,隻是看著我:“我知道這個案子意味著什麽,我也沒什麽立場請求你的幫助,說實在的,你就算是幫我了,也隻能免費義務,沒有任何回報。何念離,我需要你幫我,請你認真考慮一下。”


    我沉默了一會,說道:“我會考慮的。”


    這個案件不是我的責任,說實在的,我能將這個案子運轉到現在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張加林也明白這一點。


    我不光是一分錢沒拿,還平白的搭了許多錢。


    而且不光是錢的問題,我的人身安全也遭到了考驗。


    我將宋文東和他的打手找我的事情早就告訴了張加林,他將院長控製下來之後,接下來應該就是宋文東旁邊的那個助手了。


    檢察院起訴的時候有自己的一套原則,很少會請到外麵的律師。這種事情雖說不是明令禁止的,但也是慣例。


    無論與公與私,我都不想再牽扯進去。


    張加林沒有逼我,而是說道:“下午我要去一趟福利院,你們和我一起去?”


    溫梓卿見我沒有反對,點頭同意。


    我知道,他其實一直最關心的就是那些孩子。


    可是自從看到視頻之後,我就一直沒有去過。


    人都有一種逃避心理。好像明知道罪惡就在眼前,可是隻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就可以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我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不去福利院,那就是不想打草驚蛇。


    可是內心深處,我卻明白,自己隻是在逃避。


    我不敢去看,也不敢去聽。我害怕看到悲慘的眼睛,我害怕麵對人性最惡的一麵,會讓我顫抖的睡不著覺。


    如今,院長既然已經被警方控製了,張加林也提出了邀請,溫梓卿也在,我實在找不出理由拒絕。


    等到了福利院,我才發現,好像最陌生的那個隻有我一個。


    許多孩子圍著張加林,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


    還有一部分往溫梓卿身上靠。


    我有些詫異:“你後來來過?”


    溫梓卿的臉上是少有的溫柔:“嗯,後來我不放心,來過幾次。”


    我幫著張加林將車裏的零食和玩具搬了下來,分發給孩子們。


    我猶豫了好久,才敢問張加林:“一共……多少個孩子?”


    張加林愣了一下,才知道我在問什麽。


    溫梓卿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張加林想了想,對我說:“你跟我進來把。”


    我們進了主樓,才停下來。


    “那個……”我艱難的開口:“團團,在哪?”


    我還記得視頻裏的小女孩,我刻意的不去想起,今天卻還是問了出來。張加林帶我走進院長辦公室,這不是我第一次來,我卻十分拘謹的坐在沙發上。


    張加林交給我一個檔案:“團團,死了。”


    我一驚,手中的檔案沒拿住,掉在地上。


    “碰”的一聲。


    溫梓卿握著我的手,將檔案袋撿了起來:“念離,我們在看視頻之前,團團就去世了。”


    我不敢相信,那個天真的小姑娘,她還那麽小,長得那麽可愛。


    “怎麽可能呢……是誰?是宋文東?!”我一下子提高了聲調。


    沒想到張加林卻搖了搖頭:“不是他,是病死的。”


    溫梓卿倒了一杯熱水,讓我捂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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