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對張加林刻意的解釋些什麽,隻是將現如今掌握的證據一一擺在他麵前。當他從一開始的不屑到認真,到後來的驚愕,麵目可怖。


    我心裏竟然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感。


    你看,這就是你追求你所謂“正義”的結果,就算這件事情真的被就此掩埋了下去,你未來的下半輩子人生都要背負著愧疚生活,每每想起自己竟然間接的讓一個無辜的人死去,都會讓你痛不欲生。


    可當我想到自己已經不是肖振海的律師,他放棄了上訴的請求之後,我的心中又是一陣的無力。


    這也不是我所追求的結果,這件事也會成為我心中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結。


    而且不光是肖振海一個人,還有福利院的孩子們。


    我不是聖母,但是當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的麵前,我都可以麵不改色的繼續自己生活的時候,可能我和一個行屍走肉也沒什麽分別了。


    “怎……怎麽可能……”肖振海用力的關上了電腦屏幕,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我將u盤拔了出來,交給肖振海。


    “這是原件,我現在不是肖振海的律師,我什麽都做不了,但是你能。”我看著他:“你是檢察官,這是你的職責,也是你欠他的。”


    我看到張加林一向囂張的表情此刻茫然又痛苦。


    他以為自己違背了法律程序,是在做一件正確的事情。沒想到,自己卻成為了一個冤案的推手,這讓一向自詡正義的他無法原諒自己。


    我可以再尖酸刻薄一些,用言語讓他更加難受。但是我卻沒那麽做,因為沒什麽意義。


    陸主任坐在一邊,正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煙,整個律所都快被煙霧環繞了,要是往常賈小姐早就出言製止,可是這一次,卻誰都沒有說話。


    “小何說的不錯。”陸主任突然開口:“既然肖振海的案子我們運作不了,現在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張加林,你拿著證據去立案調查宋文東。”


    “怎麽查?”張加林下意識的問道。


    陸主任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在肚子裏轉了一圈才說道:“現在最案件的關鍵有兩個人。”


    “一個是院長。”我順著陸主任的話說道:“福利院的院長和老師就是證人,我當初見到院長的時候就發現她有事情瞞著我們,那個女人和宋文東的關係匪淺,不然不可能去做他的看門狗。”


    賈小姐問道:“那還有一個呢?”


    陸主任彈了彈煙灰。一向精光閃閃的小眼睛,此時卻沉靜了下來,整個人的氣勢一變:“還有,殺害梁曼梅的人到底是誰。賈小姐查過,案發當天,宋文東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也就是說一定有幫他做事的人。還有成三被打的事情,不可能是宋文東親自動手。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個動手的人,案子就有一線生機!”


    張加林渾身一震,從愣神中反映過來,隨即一言不發,拿著u盤就往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側頭對我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我搖頭:“苦主是肖振海,是那些孩子,我又算得了什麽。”


    張加林走後,我冷靜下來,倒是對陸主任刮目相看。


    想不到這個一向給人看起來不著調的男人,分析案件竟然思路清晰,頭腦清楚,比我這個律師分毫不差。


    我心中疑惑,但肖振海的事情擺在眼前迫在眉睫,我也沒有心思深究。


    我將證據交給張加林,並不是因為我有多相信他,而是我實在沒有了別的辦法。


    我們律所一共隻有三個人,就算加上溫梓卿對這個案子出乎意料的關注,我們也不可能有那麽多的時間精力去調查這些人。


    隻有依靠張加林檢察官的身份了。


    他的手上資源多,也名正言順。


    ……


    因為我住的房子便宜的關係,並不在市區內,每天為了省錢,坐公交車來回上班。


    下班之後,等到我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的心情沉重,一直在想著案子的事情無暇他顧。


    要走回小區,就要傳過一條小路。這樣走比較近,我十分疲憊,隻想快點回家。


    這條路我已經走上一段日子了,閉著眼睛都能拐回家。


    走到拐角處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迅速的撲了上來。


    “啊……”我驚恐的尖叫,卻還沒來得及發聲,就被他捂住嘴拖著往一個小巷子裏走。


    我十分驚慌,連踢帶打,拚命的掙紮,在對方看起來卻像是小打小鬧,根本不成氣候。但是我的掙紮似乎還是讓他煩了。


    他的手上帶著皮手套,身上有一股濃厚的煙草味道,一個冰涼的物體貼住了我的脖子,我瞬間不敢動了。


    雖然沒看清,但是觸感和它發出的閃光,讓我一下子明白,那是一把刀。


    男人的聲音沙啞的響起:“你別動,別叫,我不會傷你。不然就劃壞你的臉。”


    我立刻順從的點頭。


    沒有被刀架過的人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美國一項調查顯示,美國人麵對槍的時候,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會選擇反抗。但是如果對方拿的是刀,那反抗的概率就會大大減小。


    其實槍比刀對人的威脅甚至更大,但卻沒有刀落在人的肌膚上的時候那麽直觀。


    我極其不想感受一下刀劃在我身上到底是什麽感覺,我伸手摸進了包包的口袋,掏了掏將錢包拿出來。顫抖著說:“你是要錢麽?都在我的包裏,你可以拿走,我絕地不會報警的!”


    後麵的人卻沒有說話,一直把我拖進小巷子裏,才鬆開手,將我往地上一扔。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他不求財,不會是要劫色吧……


    我的心裏飛速轉動,想著可以脫身的辦法。


    這時候卻聽見一個略熟悉的聲音不溫不火的響起:“何律師,我們又見麵了。”


    我渾身一凜,半趴在地上的頭用力的抬起。


    因為幽暗的燈光照在那個人的臉上,我看不清他的臉,心裏卻想到了一個可能。


    那個綁架我的男人站在靠後麵的位置,我故意掃了他一眼,沒敢多看,卻將他的體毛特征盡量的記在心裏。


    低頭是一雙鋥亮的皮鞋,皮鞋的主人以為我嚇傻了,用腳踢了踢我:“何律師,不會這麽沒用吧。”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請問您這是想要做什麽?宋先生。”


    我的聲音盡量的沉穩,語氣裏卻透露出害怕。


    麵前的男人蹲了下來,直到視線與我平齊。他帶著一個戲謔的笑容,臉上的眼鏡依然明亮。


    “看來你還記得我嘛,何律師。”


    我怎麽可能忘記他呢!這麽多天來,調查的就是他!


    宋文東。


    看著他,就能想起這個男人做的惡心,令人嘔吐的事情,我垂下眼睛,不想激怒他:“請問你有什麽事,要把我綁到這裏來?”


    他的手指夾住了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他。


    “不怪聽說溫梓卿最近有了一個新歡,長得還真不錯。”他的語氣溫柔,聽在我的耳朵裏,卻讓我一陣難受:“這麽好看的臉,弄花了就不好了。”


    “我,我難道有哪裏得罪了你麽?”我隻能示弱。旁邊那個拖著我進來的男人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刀還在不停轉動。


    我想到了梁曼梅,不想自己那麽死去。


    “知道害怕?”他笑著點點頭:“知道害怕就是好的。”


    突然,他的手上加大力度,將我的臉拉近,我的下巴一陣生疼。


    “所以,你幹嘛嘚瑟呢?”


    他一字一頓的俯身在我耳邊說,仿佛隨時都能將我撕碎的感覺。


    我咬緊牙,沒說話。


    他的手,輕拍在我的臉上:“何律師,你還這麽年輕。不該管的事情,幹嘛瞎管。你知道人要是嘚瑟的話,會遇見不好的事情麽?”


    他一伸手,旁邊的男人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個檔案袋。


    宋文東當著我的麵,將檔案袋打開,裏麵一遝遝紅色的鈔票散落了開來。


    “我還肯和你好好說話,是看在溫梓卿的麵子上。你自己要清楚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貨色,這些錢足夠你一個案子的代理費了,拿錢給我滾,別讓我再看見你,懂麽?”


    那一遝遝鮮紅的鈔票刺入了我的眼睛。


    他是否也這樣給過梁曼梅機會?讓她拿著錢滾蛋,不要再出現嘚瑟?


    是不是她拒絕了,所以才最終有了那樣的下場。


    我咬牙,突然抬頭:“宋文東,梁曼梅是不是你殺的?”


    宋文東似乎沒想到我竟然會突然對他這麽說話,臉上的笑容依舊,卻更加冰冷下來,那張溫和無害的臉,此刻就像是地獄的魔鬼一樣猙獰。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你一隻螞蟻,老實的生活就好,幹嘛管那麽多的閑事呢。”


    我低頭沒有再說話,剛才那句話已經是我能試探的極限。


    我真的很惜命,不想他一怒之下一刀結果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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