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


    趙昊笑嘻嘻地將六鼎的手辦揣到了懷裏。。。


    他瞅了一眼寧婉梨,叉著腰道:“這一波,你又在劃水,這次的鼎又沒你的份。”


    “嗯。”


    寧婉梨淡淡應了一聲,便寒著臉把頭扭到了一邊。


    若趙昊真受了重傷,還能給他一個麵子。


    但看他現在的模樣,吐口一口血後神清氣爽,哪還有受重傷的樣子?


    尤其是這次還被他暗暗算計了一次,心裏怎麽能好過?


    “不過……你這狗婆娘還算仗義,別管有沒有輸出,威懾作用還是有的。”


    趙昊笑嘻嘻地從兜裏掏出了一塊木頭,直接丟給了寧婉梨:“這個給你,算是利息。”


    寧婉梨下意識去接,卻感覺這玩意兒滑不溜手,一個把握不住,就落在了地上,俯身撿了好久,才撿了起來。


    等看清木頭上麵的紋理,頓時眼睛一亮:“皇玨木?”


    趙昊點了點頭:“楚國小皇帝想要撿點便宜,就把這個玩意兒給我了,說是能夠吸收國運,結果速度慢成一坨屎。娘的,狗都不要!”


    寧婉梨:“???”


    不過她想了一會兒,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你不要了?”


    趙昊:“……”


    他撇了撇嘴:“反正你收著就行,跟我混總不會虧待了你!”


    寧婉梨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她可太了解趙昊了。


    如果大家都比較慘,趙昊一定要成為那個虧得最小的。


    如果隻能有一個人賺,趙昊一定要成為唯一的那個人。


    如果趙昊能夠血賺,那跟他一道的人就享福了。


    這麽看來,這混小子一定在鼎內發現了大機緣,所以才會把這“蠅頭小利”丟給了自己。


    隻不過這皇玨木握在手中,就能隱隱感覺身上國運愈漸浩蕩。


    這皇玨木中的國運的確算不上恐怖,但遠遠不是趙昊說的那般“狗都不要”。


    他還是惦記著我的……


    不行!


    這種想法要不得。


    “你真沒受傷?讓姐姐康康!”


    凰禾還是心中擔憂,直接把趙昊按在地上。


    趙昊麵色一驚,語氣無比屈辱:“凰禾姐不要。”


    凰禾絲毫不聽,將他的身體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


    一刻鍾後,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沒事!


    除了身體被微微震傷,並沒有什麽大礙。


    甚至靈台的波動也比之前強大了不少,讓她隱隱有種看不透的感覺。


    她笑了笑:“隻要人沒事就行,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做?”


    趙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下一步,你得先從我身上下來。”


    “哦……”


    凰禾反應了一會兒,這才從趙昊的腰上站了起來,順便把他提了起來。


    趙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瞅向寧婉梨:“你聽不聽?”


    “聽!”


    “你直接說不就行了麽?”


    “我們這是密謀,不聲音小點算什麽密謀?”


    趙昊歎了一口氣,沒想到這世界上,除了黑臉漢,還有第二個人想不通這個問題。


    寧婉梨咬了咬嘴唇,還是湊了過來,看到凰禾徒手布下了一個隔音法陣,不由撇了撇嘴。


    趙昊笑了笑,這才說道:“都是自己人,我就不瞞你們了,六鼎陣法中裏麵的東西跟三鼎的時候完全不同,我進去之後先遇到了……吧啦吧啦,又遇到了……吧啦吧啦。


    所以九鼎匯聚之時,他們想看著我去送死,自己坐收漁人之利是絕對不可能的,咱們隻要這樣……吧啦吧啦,到時候他們還不任我們擺布?就算要吃侯桃桃的桃,她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凰禾眼睛一亮:“妙啊!”


    寧婉梨沒有發表意見,隻是抿了抿嘴,還是沒有選擇笑出來。


    不過趙昊這次把她當自己人了。


    這混小子,好像有點進步。


    ……


    孤峰隻影。


    缺月藏雲。


    峰頂,南子陵孤零零地坐著。


    在他麵前,是熊熊烈火,火焰中躺的是他最後一個姐姐。


    他就這麽靜靜的坐著,眼神渙散,就像是一具皮肉做的雕像。


    闊別十年。


    終於在她臨終前見了一麵。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曾經天真爛漫,看起來傻乎乎的姐姐,到最後會變得那麽癲狂。


    曾經,南子陵聽南子溪說過:“隻有孬種才會向弱者揮劍,真正的強者,劍鋒劍刃隻會對著自己。”


    南子陵知道。


    她在放屁。


    一個傻白甜,怎麽可能懂劍?


    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她結束生命的方式,竟然是拿著劍,將一生的不堪過往,從自己肚子裏剖出來。


    好荒誕。


    卻也讓南子陵無比崩潰。


    那一劍劍落下,他沒有半分阻止的能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


    他本來可以閉著眼睛。


    但他也知道,若是那是閉上了眼睛,此生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一個活著的姐姐。


    那一劍劍,落在南子溪的腹腔,卻讓他心如刀割。


    涯外孤影,淩空飛渡。


    一道白影落在南子陵的身旁,聲音平淡道:“若我堅持,其實她可以不用死的。”


    雖然語氣淡然,但琅嬛仙子眼眸中,不經意間還是閃過了一絲悲戚。


    隻要南子溪願意,其實是可以不用死的。


    南子陵苦笑一聲:“心都已經死了,身體還留在這世上做什麽?我雖是個宗師,但在皇朝麵前就是一個屁,若她活著,依舊會被那些人當成生育工具。與其在過往的陰影中東躲XZ,還不如死了痛快。至少死的前一刻,她是自由的。”


    他知道很痛。


    但也知道,這點痛對於南家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比起那種解脫感,根本不值一提。


    至於那個還沒出聲就夭折的外甥,他沒有一絲憐憫之心。


    南家的人就是這樣,痛恨被當做生育工具。


    誰會喜歡這種迫於無奈生出來的孩子?


    包括這個胎兒,包括那個燭九陰血脈的蛇女,包括……那個水蛇給自己生的兩個蛋。


    現在,那兩個蛋應該早已成為西隴山脈凶獸的盤中餐了吧?


    我也自由了!


    南子陵苦笑一聲,看向琅嬛仙子:“你跟她,究竟是怎麽認識的?”


    琅嬛仙子幽幽歎了一口氣:“我去蛇族便是為了赤練真君手上的妖脈,從一開始我就認識了你姐姐。”


    南子陵沉默了一會兒:“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麽?”


    一開始他也好奇,隻憑南子溪的實力,是怎麽從守衛森嚴的蛇族逃出來的,而且還把燭九陰血脈的蛇女帶了出來。


    若說有琅嬛仙子從中斡旋,那就合理多了。


    琅嬛仙子搖了搖頭,笑了笑沒說什麽。


    南子陵沉聲說道:“多謝!”


    琅嬛仙子搖了搖頭:“應該的!”


    南子陵歎了一口氣,又將目光轉向了火堆,烈火漸熄,此刻的南子溪已經成為了一抔骨塵。


    琅嬛仙子也朝火堆裏望了一眼,又飛快將目光移開。


    南子陵至少還能留著姐姐的骨灰,安葬到世外桃源。


    她……卻連自己師尊的屍骨都見不到。


    良久良久,南子陵站起身,認認真真地向琅嬛仙子躬了躬身:“九州鼎內,聽從調遣,出鼎之後,我與仙子便再無任何關係。”


    “如此便好!”


    琅嬛仙子點了點頭,她把南子陵帶走,本來就是為了他鼎內效力。


    她也沒有認為,自己與南子溪聯手滅掉這個畜生,甚至還有利用她的成分在內,就能讓南子陵一直給自己當手下。


    若南子陵真提出這個想法,她甚至會覺得他有所圖謀。


    她笑了笑:“苦海禿驢,你可以出來了。”


    話音剛落,苦海便訕笑著從山下爬了上來,走到琅嬛仙子麵前:“仙子,能不能稱老衲一聲大師?”


    琅嬛仙子白了他一眼:“裝死了兩次,你也配稱大師?”


    苦海苦笑一聲,便默不作聲了。


    之前,他還勉強能夠擺一下佛門大師的姿態。


    結果裝死了兩次,直接把他的底氣給裝沒了。


    關鍵的時候,摸魚的兩次。


    不管給誰都沒底氣裝啊?


    可這怪老衲麽?


    不怪老衲!


    那秦墨忽然變成了一個扁毛畜生,肉身和真氣強得恐怖。


    那沈鎏,更是晉國明麵上的第一高手。


    老衲承認,老衲的羅漢金身很強。


    但再強,也經不住這麽造啊!


    老衲也是人。


    老衲也怕死!


    能怎麽辦?


    你以為老衲的羅漢真身為什麽沒破過麽?


    強隻是其中一方麵。


    但更重要的,是“自知之明”四個字。


    隻要把握了這四個字,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破不了老衲的羅漢真身。


    他歎了口氣,默默地站在琅嬛仙子身後。


    琅嬛仙子冷笑一聲:“先前說好的秦家真血,我一滴都沒有給你留,你可心有怨恨?”


    苦海連忙說道:“老衲沒有!老衲不配!”


    琅嬛仙子這才神色稍緩,語氣卻依舊冰冷:“與我琅嬛玉洞打交道的人,你是第一個明目張膽劃水的,差點置我於危急之地。該做什麽,想必你知道,如果不做,什麽後果你應該也知道。”


    苦海當即點頭:“老衲懂了!”


    “懂了就好!”


    琅嬛仙子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她看了一眼南子陵:“明日我便會去找沈鎏,我希望鼎內之時,你們能暫時放下恩怨,出鼎之日,我可從中調停。”


    南子陵麵色有些難看,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與沈鎏,最大的矛盾就是南子溪。


    這個大表哥早就成為了皇室的狗,從大姐難產而死之後,就把目標放在了南子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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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來齊國,也是為了借助自己找到南子溪。


    一直監視,最終監視到九州鼎。


    如今南子溪死了,雙方的確沒有了直接矛盾。


    南子陵很確定,自己不會放過他,隻要修為足夠,第一件事就是手刃沈鎏。


    而沈鎏,出去以後第一件事情,也必定是把他抓回晉國,給他安排無數門親事,喂無數的藥,然後拚了命地生孩子。


    琅嬛仙子說的沒錯,以目前的情況,出去以後自己麵對沈鎏,很有可能陷入絕境之中。


    有她在中間調停,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沉思良久,他終於點了點頭。


    琅嬛仙子鬆了一口氣,沈鎏找尋南子溪失敗,這幾個月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


    不但付諸東流,主線任務的目標都直接原地消失了。


    若是這麽空著手回晉國,對他在皇室那邊的信譽度有極大的打擊,即便他是晉國明麵上的第一宗師,也不可能擠入晉國真正的統治階層。


    他,肯定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些收獲。


    而她琅嬛玉洞,最不缺的就是人人豔羨的寶貝。


    ……


    一轉眼,又是兩日時間過去。


    再過六個時辰,文會文章大項就會徹底結束。


    再過一日,文會就會落下帷幕,在最終的盛典中,九州鼎就會遁出虛空,被荒國帶回荒國國都。


    而此時,趙昊一行人,也出現到了最後一座大殿中。


    他們麵前,正立著一座閃閃發光的鼎。


    雍鼎!


    九州鼎的最後一座。


    趙昊並沒有立刻上前,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


    身上足足掛著四道感知。


    這四道感知,一道比一道隱晦,但卻絲毫逃不過啟智文星。


    這些狗比,都等著噶老子韭菜!


    凰禾瞅著雍鼎,麵容緊繃,緊張兮兮道:“雖說國運灌體是件好事,但我終究是宗門之人,恐怕有些扛不住,要不你們進去吧,我在外麵幫你們守著。”


    趙昊有些慌:“凰禾姐別啊!六鼎齊聚的時候,你給我貼的扛傷符直接被切斷,搞得我差點死到裏麵。這次你要是不跟我進去,估計我直接無了。”


    聽到這話,凰禾沒有說話,隻是沉默。


    寧婉梨猶豫了許久,也開口道:“之前你扛過兩次,完全是因為雜項和詩詞的魁首,可文章你一次也沒有參加,若是我們進入九鼎之陣,幾乎必死一人,所以說誰去死?”


    趙昊有些煩躁:“你的意思是,我想讓你替我去死?”


    寧婉梨寒著臉:“你若想說是,那便是吧!”


    趙昊:“娘了個腿的!”


    大殿之中陷入了沉默,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良久良久。


    趙昊有些煩躁:“你們都不信我是吧?”


    凰禾歎了一口氣:“當然不是,但國運強盛之處,宗門之人本就實力被壓製。現在咱們在九州鼎內,我本就隻能發揮不足八成,若是進入九鼎之陣,恐怕三成都發揮不出來,這……”


    寧婉梨卻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我的九州鼎之行到此為止了,這些國運我們齊國多了不多,少了不少,沒必要以身犯險。趙兄若決心進去,小妹可以在鼎外策應,但若想我隨你入陣,那就恕小妹不能奉陪了!”


    趙昊忍著怒氣:“我妄語戒尺都用了,許你必然頂住九州之怒,你還不信我?”


    寧婉梨笑道:“這不是信不信趙兄的事情,而是小妹性命不容有失。”


    趙昊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行吧!你爹就你一個女兒,我倒也能理解。既然如此,你便在外守著,若真被那些人發現位置,就盡量拖延著他們。你有你爹撐腰,這又是在齊國地界,他們不敢對你怎麽樣。”


    “……”


    寧婉梨點了點頭,終於鬆了一口氣。


    ……


    大殿之外十餘裏。


    沈鎏笑容帶著一絲譏諷:“趙昊開始算計身邊人了。”


    南子陵沒有接話,隻是嗤笑一聲。


    琅嬛仙子則是笑了笑:“算計不見得,這個壞小子在釣魚!”


    就是釣魚。


    這個壞小子想靠一柄妄語戒尺,將自己這些人都騙進去。


    這些人演了這麽多,隻是為了說明關鍵時候會頂住九州之怒。


    為的,就是把自己這些人騙進去。


    可偏偏,趙昊昨天用的那柄妄語戒尺是真的,也就是說明……


    這人能處。


    有事兒他真上!


    根據妄語戒尺的規則,隻要他跟凰禾和寧婉梨兩人之一同時進九鼎之陣,隻要九州之怒出現,他就必定會上。


    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苦海大師是整個齊國佛法修為最高的人,所有的妄語戒尺都是出自他所在的寺廟。


    昨日趙昊使用妄語戒尺的時候,他全程感知鎖定,沒有遺漏一絲一毫的細節。


    別的可能是演的。


    但妄語戒尺絕對不是演的。


    四人又把趙昊使用妄語戒尺立下的誓言研究了好幾遍,都沒有發現任何漏洞。


    但趙昊又明顯是在釣魚。


    不管是妄語戒尺,還是今日爭論,都沒有一絲一毫掩飾。


    明擺著就是告訴眾人。


    我就是要騙你們進來。


    就看你們敢不敢進了。


    用“九州之怒我來扛”“九鼎之內有國運灌頂”為餌。


    這誰能忍得住不進去?


    琅嬛仙子忍不住笑了笑,她活了這麽久,還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兩難的問題。


    苦海忍不住開口道:“仙子,鼎陣之內變化莫測,趙昊定有詭計!我們要不……”


    琅嬛仙子直接揮手打斷:“禿驢!你要是不想去,不去便是!再在鼎內呆一天多,便能隨九州鼎遁入虛空,我琅嬛玉洞自然不會攔你。”


    苦海臉色一苦,這要是出去,還不得被琅嬛玉洞的人脈網孤立啊!


    他沉思良久:“仙子莫要這麽說,縱使九鼎陣中是刀山火海,老衲也先仙子一步赴死!”


    琅嬛仙子大受感動:“大師深明大義,本座佩服!”


    苦海:“……”


    我又成大師了?


    一旁沈鎏與南子陵都是靜默冷笑,對所謂的九鼎陣,並沒有任何畏懼。


    ……


    大殿之中。


    在寧婉梨的目送下,趙昊與凰禾一起踏入了九鼎陣中。


    踏入的一瞬間,九鼎衝天而起,偌大的九州墟頃刻間土崩瓦解。


    本身南北東西數萬裏的九州殘垣,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盡皆崩成塵土,融入九鼎之陣中。


    而原本的與外麵世界無異的九州墟,也徹底化作一片虛無。


    除了青銅質地的地麵,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這才是九州鼎內的真正麵貌。


    寧婉梨看著天空的九鼎之陣,神色中充滿了擔憂,她掃視了一圈,發現琅嬛仙子等人已經趕了過來。


    “鏗!”


    她下意識抽出了長劍,但下一刻長劍又收回到鞘中。


    後退一步,順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吧!”


    她幽幽歎了一口氣。


    趙昊這混小子雖然演得一本正經的,但問題演得實在太假,既然這些人都過來了,就說明一定會進入九鼎陣裏。


    既然這樣,還裝模作樣攔他們做什麽?


    雖然有王權劍在身,短時間戰力足以媲美宗師,但眼前四人真要動手,沒有一人是庸手。


    費勁演戲,何必呢?


    琅嬛仙子微微一笑:“多謝公主!”


    說罷,四人騰空而起,直接踏入了九鼎陣內。


    ……


    九鼎陣內。


    殺聲震天。


    凰禾看到這一幕,饒是定力再好,也忍不住有些失神。


    她嘴巴張了張:“這些人,都是活的?”


    趙昊搖了搖頭:“他們已經死了,但在鼎內他們是活的!”


    的確是活的。


    每一個人,在明心文星的映照下,都是一顆明亮的星子。


    這些,都是那段曆史中真真正正存在的人。


    他們從曆史上消失了,卻永遠留在了九州鼎中。


    凰禾望著下麵慘烈的九州,心中是難以言喻的震撼。


    這片空間,足有九萬萬冤魂。


    之前在九州墟內,他們見的是幾乎堆得與城牆齊高的屍體。


    而現在見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先後失去生命,屍體一層一層朝上堆的過程。


    據趙昊所說,六鼎之陣中,即便他有魁首之名庇護,也是險死還生,幾乎被九州之怒鎮壓而死。


    幸好孔聖鎮天印關鍵時刻出現了反應,短暫幫他解除了壓迫,指引他逃到了大漢神朝的皇宮,獲悉了那一段斷層的曆史。


    足足兩百年,九州斷代。


    兩百年前,大漢神朝因為推恩令成功實施數百年,中央集權已經達到了空前的地步,縱然皇帝才能不足,但任人唯能。整個大漢神朝即便不是如日中天,也算處於盛世之中。


    兩百年後,卻已經分崩成了一個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諸侯國。


    除了零星的傳說,沒人知道這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哪怕是外域的佛道宗門,甚至包括妖族,都隨著大漢神朝斷代了兩百餘年。


    哪怕趙昊闖進了大漢神朝的皇宮,也隻是從史籍上得到了隻言片語。


    兩百年內,大漢神朝的皇位,足足更迭了四十七次,平均每位皇帝在位不足五年。


    這些皇帝,凡是稱得上明君的,全都是當朝暴斃。


    要麽就是花天酒地享受幾年,然後提前退位。


    與此同時,天災人禍不斷,朝廷奮力撥下糧款,卻依舊是杯水車薪。


    在民間,仙佛的廟宇如同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即便地方官吏大多清廉勤政,但也不能憑空變出糧食。


    饑餓的人講不了道理,神朝疆域之內戰火蔓延,遍地開花。


    在這場戰爭中,仙佛廟宇扮演的角色,可以說相當不光彩。


    接著,就有了現在兩人看到的一幕。


    凰禾臉色有些蒼白:“所以這兩百年的亂世,都是仙佛導致的?”


    趙昊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凰禾姐,這世界上有仙佛麽?”


    凰禾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確定地點了點頭:“有吧!這方世界廣袤無垠,俗世之中宗師已經是頂尖高手。但宗師之上,又有許多境界。


    天妖城內,有通往妖族聖域的通道,隻有宗師之上方可進入。蓬萊仙山也居住著許多不世出的高人,聽聞他們人人向往去往更東的地方尋道。


    俗世之中無仙佛,但若真存在那些地方,或許真有也說不定……”


    趙昊能察覺到,凰禾這番話對自己有所隱瞞,但也透露出很多信息了。


    凰禾歎了一口氣:“憑空砍掉了足足兩百年的時空,也隻有仙佛能夠做到了!”


    至於為什麽砍,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若這兩百年,徹底瓦解了大漢疆域內的國運,那佛道宗門便能輕易入主中原。


    屆時,書寫曆史的筆,便握在他們手中。


    但誰也沒想到,皇玨樹截留了一半國運,由九州鼎鎮壓在了虛空之中,並且形成了暗脈,籠罩了整片大漢神朝的疆域。


    大漢未死。


    史書不滅。


    若是被百姓了解了這兩百年仙佛廟宇的行徑,大漢神朝疆域之內,哪有一座道觀廟宇的容身之地?


    於是,足足兩百年的時空,硬生生被大神通斬下。


    卻不曾想,九州鼎將這段曆史鎮於鼎腹之中。


    九州成墟。


    九鼎為怒。


    等一個能夠豁免九州之怒的人,將這段曆史重現人間。


    想要豁免九州之怒,至少要以一己之力,斬獲文會三項魁首。


    弄清楚這一點的時候,趙昊其實無比蛋疼。


    若將這段曆史重現人間,自己勢必會成為幾乎所有佛道宗門的公敵。


    除非已經擁有了這世界絕對的話語權,說幹寺廟道觀,就有無數百姓軍隊拆他們的院牆,不然就與找死無異。


    六國之中,除了荒國跟佛道兩家沒有絲毫妥協,其他五國大多受到了挾製,楚國幹脆出現了一個佛家太後垂簾聽政。


    這特娘的誰頂得住?


    這段曆史,即便知道了。


    他也要苟!


    藏得死死的。


    這九鼎之中,藏的不是機緣,而是天大的責任。


    國運灌頂是真的,但隻要灌頂,你就必須要把曆史重現人間。


    不然,九州鼎就幹死你!


    凰禾歎了一口氣:“所以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趙昊嘴角咧了咧:“不幹什麽,等著!”


    凰禾:“……”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我們冒這麽大的風險進來,就是為了等著?”


    趙昊笑了笑:“九州之怒以後,還有足足一日的時間,就是我們尋找傳國玉璽的時候。但現在鼎外有三個宗師,外加一個侯桃桃。要麽實力很強,要麽法寶極多,娘的到時候全是變數。既然有九州之怒,幹脆把他們全都幹碎!”


    凰禾:“……”


    朝下望了一眼,九州之地皆是戰火。


    她歎了一口氣。


    雖然之前就聽趙昊講了一遍裏麵的情況,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但真正見到這一幕,還是心緒無比複雜。


    沉默良久,她開口道:“我們還是下去吧,找一個清淨的地方。”


    這等生靈塗炭的場麵,隻要心是肉長的,就難免胸口煩悶。


    “好!”


    趙昊點了點頭,便催動孔聖鎮天印,與凰禾一起朝地麵落了下去。


    這個地方,若是與現世對比,對照的是西隴山脈的森林。


    即便離得很遠,還是隱隱能夠聽見遠處的兵戈聲。


    凰禾顯得有些煩躁,靜靜地坐在溪流旁。


    她煩躁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趙昊說的沒錯,方才在上方眺望,她看到了太多的宗門痕跡。


    甚至,包括了她自己的宗門。


    很累。


    趙昊坐在她旁邊,脫掉鞋襪,挽起褲腳,浸在溪流中晃蕩了起來。


    然後。


    無數條魚沉底了。


    趙昊嘴角抽了抽。


    娘的!幾天沒洗澡,都成這樣了?


    “趙公子果然有閑情逸致啊,就是身子有些埋汰了點。”


    一個聲音傳來。


    趙昊循聲望去,琅嬛仙子帶著三個人過來了。


    這娘們還是看著頗為優雅。


    白鞋。


    白衣。


    白紗。


    纖塵不染。


    趙昊撇了撇嘴,這就是小仙女麽?


    琅嬛仙子看起來沒有任何敵意,學著趙昊的動作,在溪水中晃著腳丫。


    趙昊:“……”


    琅嬛仙子沒有立刻說話,從秦墨那裏,她得到了秦立恒在三鼎之陣的所見所聞。


    不僅如此,秦立恒甚至闖過六鼎之陣,靠肉身與靈台硬扛下了九州之怒,還弄明白了一些當初的秘聞。


    說不震撼那是假的。


    她看向趙昊,動了動嘴唇,正準備說些什麽。


    趙昊連忙開口打斷了她:“說正事歸說正事兒,你腳別停啊!”


    琅嬛仙子:“???”


    趙昊見她徹底停了,愈來愈不滿:“你說你的,我看我的,咱倆互不耽誤!”


    琅嬛仙子:“???”


    她臉上有些慍怒,飛快把腳從水裏抽了出來,從懷裏掏出一張符紙,將水珠蒸幹,趕緊穿上鞋襪。


    趙昊歎了一口氣,微微有些遺憾。


    琅嬛仙子俏臉微寒,卻還是笑道:“不論是不是騙我們,都要感謝趙公子如此慷慨,為我們所有人扛下了九州之怒!”


    趙昊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誰說九鼎時的九鼎之怒隻針對一個人?”


    琅嬛仙子:“???”


    南子陵:“???”


    沈鎏:“???”


    苦海:“???”


    ~~~~


    對不起,卡文嚴重,我是廢物。


    今天八千,明天繼續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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