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麻子這做法是非常正確和及時的。


    因為這種謠言若越傳越廣的話,對我們是極為不利的,雖然我們是在東北偏遠的大山裏,但那個年代人們的覺悟性是很高的,這一下子死了三個人,又造謠說是男女勾搭謀害的,這罪名誰也擔當不起,抓住就得槍斃。


    所以,為了把這謠言扼殺在萌芽之中,當晚,三麻子去了大隊部,發表了一通宣言,大意是誰特娘的再敢胡說八道,老子就讓公安來調查,若是我們殺的,老子甘願伏法,若不是,那些傳舌、誹謗、造謠、汙蔑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一個不落地全部告上法庭,該判刑了判刑,該坐牢了坐牢,絕不客氣。我們堅信政府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任何無中生有,挑起階級矛盾的壞分子。


    三麻子的這一‘宣言’,鎮住了那些搬弄是非的村民,沒人再敢在人前議論此事。


    當然,三麻子知道這種事無風傳十裏的,又要求民兵連長本著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徹底調查我們,還我們爺倆和如蘭一個公道。


    他這麽一震唬,把個猶疑不定的吳二剛算是打正了樁,拍著胸脯發誓以他十多年的黨齡擔保我們的人品。


    民兵連長發話了,其他村民就更順風倒,紛紛撇清,並咒罵那些誹謗造謠者不得好死。


    這事總算平靜下來,後來想想,麻子之所以要“豁上”,他不是擔心張大福之死,而是怕公安來後審查我倆的曆史身份,那樣就真完了。


    第二天吃了早飯,麻子又拄著拐棍出去了,不知道他是要去如蘭家還是大隊部,他沒說,我也沒問。


    我呢,就在家把炕燒的熱乎乎的,樂的個清閑。


    當然,心裏還是忐忑不安的,三條人命啊,雖然不是我們殺的,可原罪是我們呀,說不擔心是假的。


    中午,麻子沒回來,老林頭也沒回來。


    傍晚,老林頭醉醺醺地被吳二剛攙了回來,說你三爺還在如蘭家,不回來吃飯了。


    我靠,這麽說,老林頭也在她家一整天?


    吳二剛走後,老林頭仰躺在炕上吹起了牛皮,說今天和我三爺還有民兵連長二剛子在如蘭家商量大事了。這屯子裏,老子絕對是頭麵人物,三個兒子都是八路軍,解放軍、誌願軍,且都為革命犧牲,哪個人敢小看咱爺們?


    他羅哩羅嗦,嘟囔一大頓也沒說明白他們在如蘭家到底商量啥大事了。


    我好奇呀,就追著問。


    他這才醉眼惺忪地看著我,說道:“小子,願不願意給我當兒子?”


    啥?我猛地一愣,瞪眼張嘴地半天沒反應過來。


    “今天,你三爺、我,二剛子,在如蘭家定下了,我無兒無女,你沒爹沒娘,從小受盡欺壓,所以你三爺就央求我,收你當幹兒子,老子剛開始還不同意,可經不住他和二剛子的央求呀,最後隻好答應了,唉,咱爺倆特娘的都是苦命人啊……你放心,你小子跟了我,咱就是革命家庭了,以後在這屯子裏沒人敢欺負咱,就是上縣政府,他們也得恭恭敬敬地好好招待咱……”


    我不知老林頭說的是醉話還是真有這回事,一時不知怎麽回答好,隻含混地嗚嚕著說我就是你的孩子呀,給您養老送終沒問題。


    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惱的不行,麻子咋神神叨叨地突然來了這麽一著?


    這特娘的又憑空撿了個爹?啥意思呀?我們不是還要回關裏嗎?難道要把老林頭一塊帶上?


    要知道,老林頭已經七十多歲了,磕磕絆絆地遠走千裏,身體能吃的消嗎?萬一在路上有個病有個災的咋弄?


    退一萬步講,就是他身體沒事,人家在這屯子裏住了幾十年了,能願意跟我們走嗎,故土難離,老年人更在乎這個的。


    我心裏矛盾著,伺候著老林頭睡下,自己蹲在火炕前,對認爹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晚上十點多了,麻子也哼著小曲回來了,因為有些醉,拄著拐棍進屋的時候還差點被門檻絆倒,驚出我一身冷汗。


    當晚,我躺在被窩裏睡不著覺,幾次禁不住想偷問三麻子是不是真有認爹這回事,但礙於老林頭還在,終沒敢出口。


    第二天早上吃了飯,老林頭換上了一身政府發的新襖褲,跟三麻子嘀咕了幾句,坐上吳二剛趕來的雪爬犁,去了鎮子。


    他剛走,我就急不可待地質問麻子到底咋了。


    麻子奇怪地看著我,反問道:“老林頭跟你說了?”


    “他不說我能知道又有個爹嗎?你啥意思呀,嫌我沒事幹嗎?”我火刺刺地道。


    他嗬嗬一笑,高深莫測地說道:“小子,這是三爺給你罩了一層護身符,你明白不?就咱爺倆,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能混出個人樣嗎,人家能服咱嗎,你若娶了村長的媳婦,他們能不眼紅嗎?槍打出頭鳥你懂不懂?”


    “你,你不是說娶了如蘭咱就回山東老家嗎?咱一走,誰還管這些閑事?”我反駁道。


    三麻子表情詭異地搖了搖頭:“小子,你想的太簡單了,即使娶了如蘭,咱說走就能抬腳走了嗎,如蘭能立馬跟咱走人嗎?這社會,出遠門得由介紹信的,吳二剛能給咱開嗎?”


    麻子這一連串的反問,讓我啞了口,不知咋回答了。


    “所以,必須先認下老林頭這個幹爹,有了他,不隻屯子裏,就是鎮上也不敢輕易對流言蜚語來調查定性,而且,到時娶如蘭,也會順利的多,這年頭,不認別的,就認身份,知道嗎?”麻子嚴肅地繼續說道,“等過兩天,就讓老林頭托吳二剛給你去如蘭家提親去!”


    我聽了,仔細想想,也真是這麽回事,也就不敢反駁了。


    麻子,你這老東西真是鼻尖大的漏洞都給堵上了呀,玩心眼,真的沒碰見個比你更高的牛人。


    中午,老林頭他們沒回來,我和三麻子草草吃了點飯,據他說,老林頭是去鎮子上給我置辦新衣服去了,認個幹兒子是要破費點的。


    我們剛吃了飯沒多大會,三麻子仰躺在被褥上剛剛發出呼嚕聲,如蘭就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我驚喜之下,忙下炕讓座,麻子也麻溜地坐起來,招呼著我趕緊燒水、端鬆果招待。


    如蘭說啥不同意,表示一會就走,來的目的是過來你問問郭子兄弟,他做夢夢見大福的事。


    麻子連說好,又忽然想起村裏的老蘑菇約他去隊部聽書呢,你倆先聊著,遂下炕穿了鞋,拄著拐棍急急出了門。


    他一走,屋裏就剩下了我倆。氣氛就有些窘迫尷尬起來。


    我倆頭對頭坐在炕沿上,相距有兩三米遠。都感覺很不自在,因為心裏都有小心事。


    這時候,男人的主動呀,我隻好沒話找話地問道:“嫂子,你……吃飯了?”


    說完這句,我懊悔的要死,這不廢話嗎,都下午一兩點了,這冬閑季節誰沒吃?


    她點了點頭:“吃了……”


    我哦了一聲,又不知道怎麽聊了,主要是人家死了男人才五六天呀,勸她別傷心?反而會讓她更傷心。勸她以後……


    唉,真特娘的,怎麽越上歲數,在撩妹這方麵越褪化呀。


    我正懊惱尷尬著,如蘭開了口:“你……真的……你大哥給你托夢了?”


    我忙點頭,賭咒發誓絕不會說假話,在夢裏是真真的,我都哭了。


    如蘭低頭默默地聽著,手扯著衣角,顯得很局促的樣子,她的臉紅的也像一塊步。


    直到這時,我才終於有了勇氣和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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