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回到屍群邊,麻子終於開口了:“我打,你抹臉!”


    說完,抬手啪地拍中了一個死屍的胸口,那死屍身子猛地一顫,忽地站了起來。


    我飛身一把抹掉了罩在它臉上的草紙和銀針,咕咚一頭撲在了地上。


    那詐屍仰頭悶吼一聲,紮撒著胳膊,拔腿嗖地向城門洞竄去。


    眼見它竄出了城外,麻子低叫一聲:“起來吧!”


    一掌又拍起了第二個詐屍,我也忙飛身抹掉了它臉上的草紙和銀針。


    詐屍身子一展,呼嘯著飛竄出了城門。


    突然,外麵傳來了激烈的槍聲。這是第一具詐屍跟鬼子接上了。


    我下意識地轉頭望去,隻見那第一具詐屍被驟雨般赤紅的槍彈打的渾身亂顫,皮肉橫飛,但硬是悶頭繼續往前猛躥。


    鬼子們一看火了,這,這八個牙驢的是啥人物呀,咋身中這麽多子彈,胸腹都快打爛了,還不倒呀。


    於是,更多的火力網全部對準了第一具詐屍,以每秒幾十發的密度,冰雹般地穿進了詐屍的軀體。


    尤其那十幾挺重機槍,一發打上就是一個背透,眨眼見,那詐屍突然一個趔趄,上半身哢嚓一下,竟從腰間一截兩段,隻剩下了肚腹以下還站立著。


    我心裏猛地一沉,完了。第一具詐屍報銷了。


    突然,令人驚悚而又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下半截身子,竟拖著耷拉在屁股後的上半身,繼續往前奔去,遠遠望去,就像一個人把身子折疊起來跑步似的。


    我娘,我心裏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被這恐怖的一幕驚的目瞪口呆。


    狙擊的鬼子們更昏了,他們不明白這人咋硬打不死,把腰骨都打折了,咋還繼續往前猛衝啊。


    極度驚恐之下,幾十個清一色的純種日本鬼,嗷的一聲從地上跳起來,咬牙瞪眼地抱著機槍朝著那半截詐屍就轟轟猛掃起來。


    密集的槍彈跟傾盆大雨似的,全部射向了愈來愈近的詐屍的雙腿。


    那詐屍一個踉蹌,腿一歪,轟然撲在了地上,不動了。


    而幾乎與此同時,第二具詐屍也飛竄而至,鬼子們忙又把全部火力集中到了它身上。


    “起來吧!”三麻子猛然大吼一聲,啪地一掌拍向了第三具屍體。


    這具屍體是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太太,看年紀起碼七十開外了,一雙小腳跟粽子似的,又小又尖。


    老太太身子猛地一顫,竟一下子跳了起來。


    我飛身一把抹掉了她臉上的草紙和銀針,隻聽她嗓子裏咕嚕了一聲,顛著小腳,跟迎風擺柳似的,嗖嗖地竄出了城門,朝著前麵的火力網就猛衝了過去。


    緊接著,第四具,第五具……


    我們一氣放出了近二十具詐屍,其中有男有女,有七八十的老頭老太,也有五六歲的小孩,還有鬼子、偽軍等。


    這一連串的詐屍呼嘯著竄出城門,爭先空地地撲向鬼子陣地,可把那些東洋矬子驚懵了。


    這個還沒打倒,另一個又撩著蹦竄上去了……


    突然,一個鬼子抱著一顆炮彈從戰壕裏跳出來,迎著一個飛奔而至的詐屍就撲了上去。


    隻見火光一閃,“轟隆”一聲巨響,一團團碎肢爛肉跟糞池裏投進一塊石頭般,一下子炸開了。


    我娘,我一陣惡心,眯眼再瞅,又見一個詐屍迎著密集的槍彈,呼嘯著飛奔到壕溝前,一個躥跳撲了下去。


    那兒肯定有個活鬼子,不過下一秒他也要成死屍了。鬼子群一陣大亂。


    緊接著,後麵十幾具詐屍,不分男女老幼,皆爭先恐後,呼啦啦跳進了壕溝,跟鬼子們廝打成了一團。


    有鬼子驚吼著連滾帶爬地竄上溝沿,卻突然又被溝裏伸出的大手一把拽回,驚恐淒厲之聲驚天動地。


    這情景,這場麵,真如老蔣說的“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戰之責!”


    鬼子們在這強大的肉彈攻勢麵前,火力防線瞬間崩潰,精神防線也幾近崩塌。


    這時候,我和三麻子是絕不敢有絲毫懈怠的,因為一旦讓鬼子重新組織起來,局麵又會重新如初,而且,鬼子們似乎已經有了打這些怪人的經驗,戰壕裏不時傳來陣陣爆炸聲,殘肢斷臂也不時衝天而起,騰空亂竄。


    “起來吧!”


    三麻子又揚手拍起了一具詐屍,我又忙飛身一把抹掉了罩在它臉上的草紙和銀針。


    這一回,我們一連串放出了近百具屍體,看著它們一個個呼嘯而去,心裏既驚悚又激動。


    當然,這還遠遠不夠,因為外麵的日偽軍足有二三百人(昨天傍晚隨炮兵一起來的),即使一對一的話,也還需再放近二百具詐屍才能消滅盡全部的鬼子。


    可,我們還剩下不到一百個詐屍了。


    “三爺……”我低叫了一聲,意思是能不能先暫停一會,看看外麵的情況再說?擔心全部放出去,鬼子還沒死光的話,我們還是出不了城,而一旦再有大批鬼子來增援,那我們就特麽白忙活了。


    “起!”三麻子並不理我,胳膊一揚,啪的一下又拍中了一具死屍的胸膛,我忙又把它臉上的草紙和銀針飛身抹掉。


    既然麻子不想停手,我也隻有跟隨了。


    就這一樣,一具具死屍被催詐,一個個生龍活虎的好漢俠女呼嘯而出,我的腦袋也發熱了。


    一邊忙著抹詐屍的臉,一邊自己也下手催起來。


    又大約過了十幾分鍾,二百多具屍體全部催起並順利放出城外。


    隨著最後一具詐屍挾著一股疾風飛竄出了城門,我們也累的一屁股砸在了地上,瞪眼望向了城外。


    直到這時,才發現外麵已沒了槍聲,遠處壕溝裏也早沒了晃動的黃色身影,隻有那些詐屍在拚命往前飛奔,有的直接越過壕溝,繼續往前竄去。


    有的則在半道上突然轉身,竄向了東麵或西麵,它們大約是發現了亂竄的目標了吧。


    “好了!”三麻子突然大叫了起來,“兄弟姊妹們,趕緊下來,出發回山!”


    麻子嗓音高亢嘹亮,完全沒了此前虛弱低沉的影子。看來,這家夥也是非常激動。


    麻子是人不是神,但凡是個人,死裏逃生後,心情狀態的瞬間顫栗和喜悅是絕對控製不住的,何況此時此地也沒必要控製呢。


    城頭上的眾人從起始聽到的激烈槍炮聲到現在的鴉雀無聲,正埋著頭忐忑懵逼呢,忽聽麻子一聲後,嚇得幾個膽小的身體猛一哆嗦,忙抬頭,見城下的大片屍群沒了,再看外麵,除了一地黑黃間雜的死屍,竟沒發現有晃動的人影。


    哇靠!


    嗷的一聲,上百個男女齊齊蹦了起來,呼啦啦掙著從城牆上往下奔來。


    在我的攙扶下,三麻子上了第一輛裝滿金銀財寶和武器彈藥的車,那個偽軍司機上了第二輛車,因有婦女擔心再出事,寧願跟著大部隊走,也不敢乘車了。


    於是,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又心驚膽戰地出了城,沿大道向前開拔。


    來到鬼子陣地前,三麻子停下了車,吆喝著我們把十幾挺輕重機槍和兩門小鋼炮及一些槍支彈藥裝上了第二輛車。


    我發現,遍地死屍中,鬼子裏竟有不少稚嫩的麵孔,看模樣,有的也就十四五歲吧,他們瞪眼張嘴的極度驚恐死相,令我不寒而栗,心裏就感到奇怪,難道鬼子沒人了,讓小孩來濫竽充數?


    後來得知,他們還真的這樣。


    你想想,就那麽群遠離大陸的破島子,去掉老弱病殘,去掉女人,還能有多少人往外輸送?中國地盤這麽大,就是一個鎮子上安排一兩個鬼子兵,也的吃掉他們上百萬,加上正規作戰的,運輸的,還有不遠萬裏去攻打南洋的,小鬼子後續乏力是不可避免的。


    這幸虧中國還有這麽多漢奸幫著他們,總兵力超過正宗日本鬼,要不……


    唉,崖山之後再無中國,這話說的雖然有點絕,但也反映了部分國人沒脊梁骨的奴性。


    當然,我和三麻子也三番五次當過漢奸,但性質不同,我們是一有機會就殺戮他們,也算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閑話少說,我們一行人馬,大搖大擺,浩浩蕩蕩地沿路直奔大珠山方向而去。


    所過之處,鄉民無不聞風而逃,路過的村子,竟也是萬人空巷,連一條狗,一隻雞都沒發現。


    看來,這一仗,真的是打出了威風,打出了氣勢。


    而三麻子想要的應該就是這種結果,他的目的達到了。


    人馬趕到大珠山腳下,天色剛過中午,山上的人遠遠望見我們歸來,竟呼啦啦全部飛竄下來,幫著抬東西,噓寒問暖。


    因留守的和半途早回來的多是婦女,出征的漢子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吹牛炫耀自己‘英雄事跡’的機會。


    “我一梭子彈掃出去,霹靂哢嚓射死了七八個鬼子……”一尖嘴猴腮的漢子道。


    話剛落,立即引來了眾婦女一陣讚歎。


    “打鬼子簡單,但重傷不下火線才真叫爺們,”那個叫二愣子的光頭被磚頭渣子打破腦袋的漢子一撇嘴,“你們看我腦袋,一炮彈砸頭上,硬生生給蹦出去了……王大妹子當時都嚇哭了,可你們知道我咋說?”


    “咋說?”十幾個婦女齊聲問道。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這才哪兒到哪兒呀……”二愣子說著一昂頭,臉上就露出了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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