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龍般的迎親隊伍已然叫人咋舌,更驚訝的是後頭尚跟著一百二十八抬嫁妝簡直是蜿蜒曲折一時看不到頭。


    “這裘相當真有那麽厚的家底?這陣仗說是皇家嫁公主都不為過了吧。”


    寧王的這場婚事兩個月前便如火如荼地席卷了整個京城,是以今日前來看熱鬧的人尤其多,便有人答了方才那人的問題。


    “這裘姑娘母家可是大業第一商秦家,你說如何湊不出這一百二十八台,明麵上且是如此,台麵下的更不可說了。”


    “哇!”


    一時間眾人嘖嘖驚歎。


    “裘相還真是聰明,這一百二十八台嫁妝多了便是越過皇家的禮去,少了麵子上又過不去,如此正正好!”


    “你且這般拍馬屁吧,合著能做裘相女婿的那也不是你祝二。”


    被反嗆了的人立刻不服氣回道,“更不是可能是你何三。”


    “你們自不必爭論,且看寧王這般容貌氣度,京中多少女子高攀不上,你們何德何能在這邊攀比?”


    旁人這話說的兩人皆閉了嘴,這會兒寧王騎著通體雪白的大馬打人前經過,饒是個男子也不得不讚歎一聲俊美,女子自是不肖說,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恨恨地望著那頂火紅的朱玉喜轎。


    人群中自有不服氣的,秦婉婉便算是其中最為恨而不得的。她自那日被錢盛騙倒烏衣巷玷汙了之後便被足足關了一個月,那一個月中不是吃睡便是被困在床上褻玩,是怕她並非完璧不在乎貞潔生生到她被診斷出有孕才允許她出門,且如今她娘尚在他手裏。


    她日前親手捂死了那癱瘓的女人從破房子裏逃了出來,而第一眼見到的便是這長龍般的嫁娶隊伍。


    湧動的人潮將秦婉婉推了一個趔趄,撞亂了她鬆散的夫人發髻。秦婉婉不由心灰意冷,她汲汲營營至今卻落得個如此下場。


    那時候手裏攥著大把銀票投奔柯獻,哪知道半道中便叫人騙個精光。她更是在沿路乞討的過程中失了腹中胎兒,她唯一的武器。往後雖說尋著了柯獻,卻是孤注一擲買通了軍醫做出假懷孕的模樣,想著一朝分娩便尋個嬰孩替上。


    不料在戰敗逃跑中被柯獻識破,她和小秦氏皆挨了五十個板子,小秦氏下半身癱瘓而她則被送到營帳裏做軍妓。好不容易活著挨到進京了卻遭遇了那樣一個男人,秦婉婉真的不明白,分明在太子李瑾死去之前她已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立刻便能站在這京城的最高處,做太子妃乃至現下的皇後,她和裘彩擷差得隻是運氣。


    裘彩擷憑什麽生來便是裘禮燁的女兒,憑什麽得了李梵音的厚愛。那樣的一個男人,即便六年過去了都不曾折損他一點容光。可是明明在宮中兩人初遇的那一次,他們賞花賞月、談天論地好不快活,若非裘彩擷橫插一杠她做不得太子妃也能做個世子妃。


    “撞什麽撞!走路不長眼睛啊!”


    秦婉婉失神間將個提著布囊的大娘撞翻在地,立刻便惹來了一句罵。也不知怎想,秦婉婉突然魔障在心,她見不得裘彩擷好。都說大婚之日不宜見血,她偏偏非要在裘彩擷的好日子裏破了她的福氣。


    秦婉婉掏出袖中藏好用來防身的匕首,趁著大娘不注意的時候一個猛子便紮進她的腰窩處。許是大娘還沒回過神,這一下卻是叫她愣住了。


    秦婉婉誓不罷休,拔出了刀口又衝著大娘的胸口猛地紮了三四刀。頓時,大娘尖銳的叫聲,噴濺的血液更加叫秦婉婉發了狂似的感到暢快。


    有人想要上前阻止,殺紅了眼的秦婉婉卻是見一個捅一個,哪怕是手裏的匕首最終被人打落她仍然負隅頑抗,手指握成爪在來人的麵上、脖子上狠狠抓撓。


    她如今眼中隻有大馬而過的李梵音的背影,挺拔如鬆柏一般。可她知道那樣的男子隻要一轉身便會變成一道嘴亮眼的光芒,一直照進她的心裏。


    裘彩擷聽到人群雜亂的喊聲,她坐在轎子裏捏了捏手裏的錦帕。有些想掀開車簾往外瞧,複又想起阿娘在房中的交代。


    直到轎子緩緩落下,有人掀開了轎簾。探進來一雙袖長有力的手將她輕輕抱在懷中,踏上稠紅的地毯,那人將她放了下來。


    她須得靠自己的雙腳走進兩人的家中,盡管手裏各自握著紅綢做的喜帶,李梵音仍然偷偷探過去一隻手將她的手握住。


    兩人的熱源相融,她好似感到他同樣飛快的心跳,聽到他在耳邊輕聲說話。


    “阿彩,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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