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婚那日之後,裘彩擷開始明白為何在竹林中住的那些幾日脖頸和胸口會出現那麽多蚊蟲叮咬一般的紅痕,因著如今被李梵音反複釘在拔步床上啃了一遍又一遍,幸虧這天氣越來越涼,在京中也不必同蕪城那般輕紗打扮,否則她還怎麽出門?


    回門那一日李梵音是豐神俊朗、滿麵饜足,反觀裘彩擷倒是比往常規矩多了,連走路的步子都小了不少。隻在無人處,裘彩擷見李梵音笑得張揚氣不過一把掐在他緊實的腰窩處,將人掐得個倒抽氣方解恨。


    裘相將李梵音留在前廳小酌,秦氏則是帶著裘彩擷到她舊時的屋子坐坐,裘子楠本是想要一道進來倒是被秦氏中途趕出去了。


    秦氏一個過來人,見裘彩擷滿麵春意哪裏愛能不明白,麵上反倒是一股得意之色。“你瞧,娘說女子不需得太過鑽研這事兒吧,男子自能得了趣兒。”


    裘彩擷聞言不禁瞠目結舌,“阿娘,我今日才知道原來你是這樣的娘,平素裏這話怎麽都不能從你嘴裏說出來。”


    秦氏聞言倒是放得更開了,“如今你也嫁做別人家的婦人了,還有什麽可藏著掖著的?你阿爹倒是整宿睡不著,怕你在寧王府受了欺負。你也知道,那女婿可精明得很。索性兩家人挨得近,女婿那兒又沒有長輩,你多回來走動走動。”


    裘彩擷聞言倒是搖了搖頭,“蕪城的生意總不好假人之手,我與阿公的意思是往後我還是回蕪城去,正好李梵音也答應了。待明日進宮謝禮之後便要出發,恐怕是隻能逢年節才能回來了。”


    “唉。”秦氏歎了一口氣,出嫁的女子難免從夫,這女婿倒是由著阿彩性子。“你這般要求,女婿那裏可同意了?”


    裘彩擷又想起李梵音夜間在榻上便欺負她便答應下的話頓時麵紅耳熱,輕咳一聲假裝無事道,“他現下無非得個王爺名頭,在哪處都一樣。且他不離京那李瑜恐怕還多有忌憚呢,自是無礙的。”


    秦氏瞋了她一眼,“你這丫頭,再如何那廝同已然成了當今聖上,還這般沒大沒小的。”


    在裘府歇了一日,翌日起了個大早,李梵音同裘彩擷二人便進京了。若說是謝恩,李梵音心下倒是覺得這恐怕是那老皇帝做得最為叫他稱心如意的一件事了,即便當時他是存心要膈應自己卻是歪打正著了。


    等了六年,兜兜轉轉阿彩最終還是被他緊緊捏在手裏。


    入了午門見到崔英遠遠迎在石拱門邊,見了李梵音的車輦規規矩矩立在右側道了一聲“王爺”。見他仍是一身總管的銀袍便知在這場變革中他並沒有從權利頂峰上下來,他兩鬢的頭發已然斑白,一張麵孔卻是同六年前沒有絲毫變化。


    替二人引路到宣和殿,崔英告退前下跪向二人磕了一個頭。


    裘彩擷自知稱不起忙讓了一步,李梵音卻抓住她的胳膊叫她受下了,在崔英離去後方道:“咱們接下了這個禮也好叫他放心,往後不會再有叫他還恩的機會。”


    裘彩擷瞧著他的眼神複雜,不知他背地裏行為卻隻覺得深不可測,有些惶惶地點了點頭。


    及至殿中唯得李瑜一人坐在九階台上的龍座上,穿戴一身明黃倒是很像回事兒,不知道為何裘彩擷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便是想笑,但見他身後雕著的兩條巨龍騰飛盤旋模樣又覺得莊嚴肅穆得緊,果真好似秦氏說的那般。


    昔日打鬧的國子監同窗如今已然不可同日而語。


    李瑜的麵色未變,隻居高臨下的俯視兩人叫目光變得尤為深意,李梵音拉著裘彩擷近前幾步。本是禦前免貴又是先帝長子的李梵音對上李瑜自然是不怵的,甚至今日上殿他都帶著可作為暗器的玉骨扇。


    “本王將攜王妃不日南下,特來向皇上道個別。”


    一瞬間李瑜顯得神情懨懨,分了幾分心思打量身量越發纖細抽長的裘彩擷,已為人婦的發髻和帶著成熟韻味的眉眼無不在向他昭示著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奈何不得。


    “不知寧王往後會定居何處?”


    “尚未可知,且要看阿彩的意思。”李梵音緊了緊握著裘彩擷的手心,惹得裘彩擷對他側目而視,暗地裏較勁兒。


    李瑜自知留不住他們自然更是眼不見心不煩,隻是當裘彩擷當真要離去的時候他越發覺得悵然若失。登上九重高塔瞧著二人自宣和門到午門一路並肩而去好似將他的皇宮當做個故地重遊的景致,李瑜隻覺得心間一陣抽痛。


    得了太多,自然無可否非。


    失的那個,已然再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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