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後者即便接觸到了他帶著些凜然悲意的目光仍舊毅然決然的離席而去,隻留下個決絕的背影在李梵音近乎朦朧的視線裏。


    李梵音捂著眼睛任由額前的幾縷碎發打亂了他雍容有度的氣魄,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必定不善,好似個輸不起的賭徒。不!午時他已然失過一回風度了,隻是那時候到底心裏還留了一絲渴望所以即便瞧見下人那種見了鬼一般的表情他倒還有心思看笑話。


    如今又是如何光景,汲汲營營的開始到現在不由自主付出一切莫非隻是同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玩了一場?


    不行!怎麽可以隻有他一個人承受這種苦?年紀小不懂事不是理由,中途給過那麽多的機會讓她離開她都沒有走,現下怎麽能就此瀟灑離去?


    遮住的雙眸隱隱染上血紅,他覺得這種血色激得他連額頭都開始突突地跳。


    忽而,有個溫熱的物什靠近他,從背後將他整個包裹在裏麵。帶著溫暖的絨毛還有一些軟軟的觸感和溫熱的香味。李梵音驀地怔住了,因著那姑娘一雙瑩白的小手在他身前交疊,靈活的手指為他係上了銀灰色的係帶。


    那絨毛的觸感來自於他房中那身毛皮的披風;至於那軟軟的緊緊貼合他背的部分帶著少女特有的起伏和微小的曲線,不過顯然已經初具雛形;而那香味……李梵音麵頰一側便可以看到近在咫尺的裘彩擷的半張臉。


    弧度優美,濃長的睫毛好似裝了兩柄羽扇在眼皮上。


    “我看風大了,你的麵色也不好,便自作主張給你去了披風來。況且你不是說我不曾主動抱你,”裘彩擷嬌嗔著撅了撅嘴,斜著睨了他一眼,這一眼便看到他尚未隱去的帶著隱隱怒意的眸子。她未明所以,“怎的一會兒工夫不見眼睛都被風吹紅了呢?”


    李梵音抿著嘴看她,那種熱意沒有持續多久,直到裘彩擷幫他完成了披風的穿戴便要退開。李梵音主導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使了一個巧勁兒便將人帶到懷裏。“你抱了我,現下,換我抱你可好?”


    裘彩擷沒有多做反抗,她心思敏感早已發掘了李梵音那隱忍的不安。當然這會兒她隻好將自己當做一個真真切切的孩子,讓個年長許多的長輩親近一下也不無不可,更何況李梵音素來進退有度,即便是有心同她親近也往往點到即止。


    她窩進他懷裏,貼近的距離自然叫她更清晰的感覺到他自周身皮膚散發出來的濃烈味道。魚在烹飪的時候之所以要放入大料和酒去腥味便是因為這腥味淡了可以增長食欲,濃了十足的倒人胃口,若是長久的出於裏頭會叫人產生強烈的惡心感。


    裘彩擷的鼻子又不是壞了,久而久之難免成了她忍耐的修羅場。如同她幼時在鄉間受人欺負時候一般,裘彩擷學會了察言觀色。她懂得人心的脆弱例如她娘親,也懂得人心的堅強這個例子也是她的娘親,所以造就她吃軟不吃硬的個性。


    “還能忍?”


    李梵音的語氣裏有看她笑話的成分。


    裘彩擷心神一動,好似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這算什麽?再久都不成問題,更何況你又不是永遠這樣了,你隻是病了,病好了又是那個盛京潘安了。”


    “好不了了呢?或者這毒根本無法根治。”


    裘彩擷幹澀地笑了一下,心道生病的人無論男女老幼皆是一副小孩子心性,她便半開玩笑地回道:“那你便當做我是中意你這張臉吧,當然,還有你的富可敵國。”


    李梵音倒是沒想到得了這麽個答複,久了,他反倒是輕聲笑了起來震得他的胸腔起伏不停。裘彩擷直接從他懷裏抬起頭,奇怪地看著他,“世子這是傻了嗎?”


    “阿彩,你這話當真是俗,俗不可耐!不過能這麽說話的你本身卻不俗,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裘彩擷懵懂,心說這廝又要玩高深莫測那一套。


    “簡而言之,你入了我的眼。我趕你走你也不走,我想……你是走不了了。”李梵音用下巴輕輕磨/蹭著她的頭頂,“我對你的承諾至今為止都未曾食言,我希望你也是一樣。不要輕易給我承諾,但是一旦說了便要盡全力辦到,你會嗎?”


    這是挑釁的意思?那她必定應戰。“當然!”


    “及笄了嫁於我可好?”


    “當然!”


    裘彩擷回答地信心滿滿,可等脫口而出之後隱隱回憶起來他問了什麽,當即赫了一跳麵上卻還是要裝作冷靜淡然的模樣。


    “好!”李梵音的語氣都帶著愉悅的上揚之色,尾音勾人得好似帶著倒鉤一樣。他蹭了蹭她的頭頂,複又吻了吻。總覺得這會兒胸腔裏的情緒快要撐破這個軀殼,他隻想將自己最好的東西都奉給她,又或者將自己送給她任她予取予求。


    “菜都冷了,我去讓下人重新上一桌。”李梵音微微鬆開攬著她的手臂,與她四目相對的時候彼此都感覺到了灼熱的溫度。


    “別,都這個時辰了,我也該回去了。”裘彩擷答應嫁娶的時候尚且冷靜自持,這會兒倒被他看得心下焦灼。


    “好,我讓懷鶇送你。”話雖這麽說,李梵音鐵一般的腕子倒是一點兒都沒有放開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現下就要走了,我的車夫還在寧王府門口候著呢。”裘彩擷望著他的眼睛,輕輕掙了掙沒有掙開。


    “嗯,那你便走吧。”


    被強製斜坐在對方腿上的裘彩擷麵上滿是無奈表情。“鬆手。”


    李梵音麵無表情地與她對峙了一會兒,這才垂下了手臂,任君自由的意味明顯。裘彩擷站穩了身子複又像之前那般撫了撫他的腦袋,而素來對外人如同個閻羅的世子爺居然也滿麵溫和享受的模樣。


    他眯了眯眼睛,麵上又是期待又是強硬地問:“那你明日還來嗎?”


    看他一副大型犬的模樣,就差後邊長得毛茸茸的大尾巴來回搖擺了,裘彩擷覺得這廝才像個孩子,而她儼然成了這調皮小孩的娘親了。“明日恐怕不行,天家公布了監生名單,我明日便要同那些人一道進宮謝恩了。”


    “那我也入宮去。”李梵音倔強起來同樣不依不饒。


    “你傷好了?”


    “沒,”李梵音皺起了眉頭全然一副被欺負的委屈模樣,“你明日若不來瞧我,那我便不喝藥了。你哪日不來我便哪日不喝。”


    這種逃避喝藥的方式,裘彩擷隻想給比個大拇指了。


    “這是不聽話了?咱們現下非親非故的,連這兩日來寧王府已經很惹我阿爹的不悅了,若是日日前來恐怕明日我就要被關禁閉了。”裘彩擷歎了一口氣,還是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且好好將養著,未來有的是機會來瞧你的。”


    說著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便打著哈哈道了幾句離別的話便離去了。這人一走離園好似瞬間降了溫,凍得那些來收拾殘羹冷炙的小廝直哆嗦。懷鶇一直在院裏的樹上待著,因著也不知何時需要他出場便也不敢走遠,於是他全程目睹了李梵音宛若智障一般的演出。看得他既尷尬又惡心,直想破開這廝的腦子瞧瞧裏頭裝得什麽物什。


    好在裘彩擷走得及時,他隻好先敬職敬責地將人送回裘府再來找李梵音的“麻煩”。這頭的懷鶇人一走,下邊人便押著守門的胡飛進來了。後者還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模樣,顯然沒明白夜間交接班的時候怎的世子喚他入內。


    這事兒李梵音原先不知,是薛岐離去的時候給離園的小廝吱了聲,那人原本便對裘彩擷這種能拿捏得住世子的人十分推崇便將此事在世子麵前和盤托出,當下便有了這局麵。


    被這寧王府的二主子冷颼颼的眼刀子砍了一會兒,胡飛深深地低著頭戰戰兢兢也不知發生何事隻感覺好似要完。


    “打一頓發賣出去。”李梵音揮了揮手。


    寧王府的正統守衛已然比外頭那些個地方好上許多了,更何況發賣出去必定是奴籍、賤籍,如何都不比現下當個堂堂正正的人好!


    胡飛忙跪著爬到李梵音腳下磕頭道:“世子明察,奴不知、不知究竟犯了何事!”


    李梵音今日心情不錯,但也不至於好到同個下人解釋那許多,“去吧,會有人告訴你的。”


    這事兒算是告一段落了,所以當裘彩擷和阿黃走在回裘府的路上,裘彩擷再一次問起那在寧王府門口對她出言不遜的小廝的時候,倒是阿黃既疑惑又為難地回道:“也不知為何,那廝沒一會兒便叫寧王府自己人給扣下了,直到您出來那會兒都沒見放出來呢。”


    裘彩擷隻當這廝本就是個不規矩的,還沒等到她出手,那廝自個兒在府裏便得罪了主子受了罰。裘彩擷也沒有做他想,隻是少了個她自己尋樂子的機會,沒一會兒便被她拋諸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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