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裘彩擷見這小太監顯然是將她帶到了一條死路上,前頭是一堵牆嚴嚴實實地攔住了去路,她喊了他一聲但是前頭瘦弱的人沒給出一點回應。


    小太監左右逡巡了一下忽然在牆根前蹲下/身子,兩手奮力地扒開麵前的草堆好似裏頭藏了個寶藏似的。待扒開了一個完整的洞口之後,裘彩擷才發現這分明是一個狗洞嘛!


    她好整以暇地瞧著這場麵,兩手環在胸前單腳點著地,待那小太監整理好了狗洞回過頭來便見貌美的小姑娘麵上似笑非笑的樣子。他不由哆嗦了一下小身板,垂著頭道:“裘姑娘,裏麵請。”


    “切。”裘彩擷這會兒還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饒是這小太監想要誆騙她也該找個好些的理由,“你覺得裘相會在這狗洞裏麵嗎?”


    小太監自然明白裘彩擷不會這麽輕易跟從他,也不著急,“或者裘姑娘進去瞧一瞧便知道裘相是否在裏頭了。”


    裘彩擷深深地瞧了他一眼,不怒反笑道:“行啊,那你帶路吧。”


    她打算等著小太監腦袋鑽進狗洞裏的時候便從後麵狠狠踢他的屁股,叫他親自去看看裏頭到底有沒有所謂的裘相。


    小太監麵上很是猶豫,自然一方麵他便是從這裏出來的當然要從這裏回去,另一方麵是基於對裘彩擷的不信任,雖然不知道她現下做何想可是若是他一轉身她便跑走了這會兒他也沒法拘著人。


    正當小太監一個晃神,圍牆的另一頭忽然跳出來一個高大的黑影,快速兜頭劈暈了裘彩擷後丟到一旁的草地上,霎時間軟蓬蓬的茅草被壓倒了一大片人倒是沒摔傷。


    那廝大力拍了拍身上本就沒有的灰塵,一身明黃的袍子在這小巷裏顯得尤為顯眼,他眼珠子一轉落到那小太監身上眼神中的陰冷更甚。“沒用的東西,在外頭同這丫頭磨什麽嘴皮子?”


    小太監聞言幾乎嚇趴在地上,比見到李瑜時候更為敬畏地跪俯下去。“太子恕罪!”


    那廝聞言眼神一緊,“來時……沒人看到你吧?”


    小太監幾乎是立刻便想到了緣由,他一時間便想到了後頭那許多。來時隻有三皇子見過他,可是三皇子麵上表情分明是沒有認出他,且他是冒認的禦膳房之名橫豎出了問題也燒不到自己身上。然而要是告知太子這個情況,隻怕今夜他就會被發現沉屍在井底了。


    “沒、沒有,奴是引裘姑娘走得小道。避開宴會所以無人。”


    李瑾不置可否,單手提起裘彩擷的外衫強行拉著人翻過了圍牆。內裏便是東宮,外人稱太子為東宮實際上是以他所住的宮殿來做指代,稱呼他的尊稱未免不夠親近,稱呼他的名字的除了天家世人又有哪個敢?因而大部分人皆取了這折中的做法。


    這是裘彩擷頭一回入東宮,實際上她並沒有被太子的手刀直接打暈過去,相反她打眼瞧見個人跳過兩人高的圍牆一下就認定了此人是武林高手,她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做硬碰硬的事情,幹脆順其自然裝死。


    腳步聲走遠了,裘彩擷趴在地上也算舒了一口氣。沒一會兒腳步聲又往她的方向靠近,她感到巨大的陰影投在她麵上、身上,靴子走近揚起的灰塵撒到了她麵上,她忍得難受,尤其是同李梵音在一起久了便也漸漸染上潔癖的毛病。現下她隻覺得麵上、頸上露出皮膚的部分好似受了塵埃的侵擾瘙/癢得很。


    “嘩——”一大盆水從天而降,裘彩擷幾乎懷疑是被人丟進了河裏不然為何能叫她感到從頭濕到尾呢?可惜了她今日這一身打扮,尤其是這條宮裙一年才能穿上一回。


    “嗬?還裝?”李瑾勾著嘴唇笑起來,他已然瞧見裘彩擷側麵的睫毛抖了一下,尤其是水澆上去的時候這廝整個眼皮抖動得厲害哪裏像個暈死過去的?“你再裝死本宮就往你的耳朵裏灌水,聽說耳朵是直接連著腦子的,水就會通過耳朵進入你的腦子裏,衝得你的腦漿四射變成漿糊最後沒有地方突破隻好從眼睛裏、鼻子裏、嘴巴裏……任何麵上有孔的地方出來!”


    裘彩擷幾乎聽他第一句話就驚跳起來,這廝既然已經發現了她索性也不裝了。盤腿坐直了瞧他,麵上隱隱的不耐和怒氣顯然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便有所收斂。“你夠了,這麽嚇唬我一個小孩子做什麽?”


    李瑾顯然沒料到裘彩擷“醒”來之後會是這麽一副表情,沒有像那小太監一樣嚇到瑟瑟發抖,也沒有被自己狼狽的樣子而赫赧,這女子的腦子裏究竟裝了些什麽東西?


    “你說本宮嚇你,本宮到要問問你爹究竟要對本宮做什麽?”


    裘彩擷點了點頭以示明白,隨後又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我幫不到你,不如你自己去找裘相問問吧。雖然我被他連累了很多次,不過我是真的愛莫能助。”


    說著裘彩擷便站起了身子,原本累積在她頭發裏、後背上的水隨著她的動作嘩啦啦往下流,沒一會兒裙擺下麵便流了一大灘出來儼然一副小孩子無法控製自己尿了一地的樣子。她心中滿是火氣,要不是對方東宮的身份她勢必是要鬧上一回了。


    “算了,衣服我就不問你賠了,我要走了。”


    她一方麵是覺得李瑾這廝危險得很自然是離遠一些的好,另一方麵她被弄了一身水很是狼狽現下隻想找李梵音好好哭訴一下順便問他討個主意怎麽解決目前的困境。


    李瑾手裏還提著用來澆醒裘彩擷的木桶,見到她的動作李瑾沒有絲毫猶豫便將手裏的木桶往裘彩擷身前一寸的地方擲了過去。木桶是結結實實地在裘彩擷麵前四分五裂了,分解開來的木屑不算鋒利但是速度快,打到裘彩擷的腿腳上的時候還是叫她狠狠的鈍疼了一下。幾乎是立刻她便抱著腿蹲在了地上,手背也被打了一下當下沒什麽問題隻是紅了一片,沒一會兒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她眼底泛起了生理性的淚花,恨恨地等著李瑾。那廝瞧見她這副模樣反而越發高興了,明明是極為鮮豔的明黃色袍子此刻穿在他身上好似打身體裏泛出來隱隱的陰森之氣一般。裘彩擷頓時想起來李梵音同她說的話,他說東宮極有可能便是那謀害嚴子恒和魏冉的凶手,他說那龍紋玉佩便是東宮隨身佩戴的東西。


    “你做什麽?不想讓我出去不成?”裘彩擷將將鼻子泛酸,現下連語氣裏都夾雜著鼻音聽起來好不可憐。


    東宮眼色陰沉地注視著她,現下整個院中的下人自然是早已屏退出去了再加上有他的吩咐外頭的人不敢輕易進來也不敢叫裏麵的人出去。因而,即便這裘彩擷哭又如何?還不是做著困獸之鬥?


    往常不是一副十分囂張的模樣嗎?如今沒了裘禮燁也沒了李梵音可不是就得乖乖地在這邊哭嗎?


    “如今本宮出不去,本宮為什麽要讓你出去?”


    裘彩擷如今又冷又痛對著李瑾實在沒有好話,“你出不去與我何幹?你攔著我出去便是要加害朝中大元的家眷,孰輕孰重太子心裏清楚。”


    李瑾顯然被她的話激怒,在裘彩擷話音剛落下之際他立刻搶過話頭,“本宮之事誰都能撇開關係唯獨裘相不能,你作為裘相的掌上明珠應該明白父債女還的道理。”


    聽他這一說裘彩擷心下涼了一半,這顯然不單單是為了報複天龍寺時候她行為上的冒犯,這是赤/裸/裸替裘相背了這黑鍋。即便心下再怎麽腹誹,她也知道恐怕李瑾不狠狠削她一頓勢必不會讓她出去了。她想了想幹脆問道:“你至少得說一說是為了什麽吧?你知道我這幾日在準備監生考核的事情,你說的那什麽我還真不知道。”


    李瑾瞧她凍得小臉發白鼻尖微紅,她本來極為豔麗的容色都添上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姿態。這般張揚姿色的女人原本並不是李瑾所好,唯獨裘彩擷既是女子卻也是少女,幼小的身形加上稚嫩的麵容將她的豔麗稍稍緩和了一些。如今李瑾瞧她沒了往日那番囂張的麵容到覺得順眼許多,他對順眼的女子皆是格外寬容。


    “本宮昨日被拘在這裏,其中便少不了裘相的手筆。對了,這些日子你可有發現你那表姐失了蹤跡?”


    裘彩擷點頭,前日還被秦姨母當麵威脅著來打探消息來著,想著這會兒倒是能如願以償了。“進宮三日了,一點兒音訊都無。”


    “都無?嗬嗬!”李瑾笑得咬牙切齒,“是裘相隱瞞不報吧?你那表姐早已入了刑部打牢,能活多久無非是瞧寧王的事情何時平穩下來。”


    “於本宮……也是一樣。”他言語間有所停頓,後半段的聲音顯然弱了不少,也不知是說給裘彩擷還是說給他自己。


    裘彩擷見狀也知道不好,刑部是關/押重刑犯的地方,往往是統一裁決待秋後處斬,否則便是會發還到地方牢房關幾年也就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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