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錢,滿滿的一個小箱子,整整齊齊擺放在裏麵。我拿出一垛來看了又看,是貨真價實的人民幣!


    黑鬼這個樣子在我眼裏麵突然高大了不少,但我還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我姥爺說了,不收無義之財。


    “你放心,這都是我生前留下的財產,反正放著也是放著,就當做是給你的報酬吧。”黑鬼撓著自己發焦的短發,他多半是被燒死的,所以全身上下沒有一塊皮膚是正常的。


    站起身來,我把箱子推到他麵前。不管是因為這錢的原因還是說他知恩圖報,至少現在跟他麵對麵看著,心底的驚恐退去了不少。


    他好像真的沒有惡意。


    “這錢我不能收,我沒有給你治病,也沒有對你負責過。”


    我把錢遞給他,他根本沒有伸手,一直憨憨的笑。


    “現在沒有給我治病,那以後治也行啊。”


    我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以後?去死的以後吧。就算是我現在能容忍你的存在,時不時大半夜造訪嚇我一跳,這種日子我也受不了啊!


    我更加確定這錢不能留在我手裏,絕對是麻煩。


    “不不不,我接不了這個重任,您也免開尊口。”我一把塞進他懷裏,不留神觸碰到他胸膛,那跟摸上樹皮似的觸感讓我雞皮疙瘩瞬間乍了起來。


    黑鬼是個聰明人,單看他說起話來套近乎的語氣,八九不離十是個商人。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麽鬼還會生病。


    “這點錢你總是要拿著的,就當做是藥材錢,你要是不拿著……”他森森一笑,直叫我頭皮發麻,“那我就天天纏著你,在夢裏,在現實。”


    我立馬就慌了,這鬼怎麽還流行死纏爛打。


    我擰著眉頭,又想起了那個瘋瘋癲癲的小姑娘。我應該把她留下來的,就算是不能收鬼,讓鬼嚇唬嚇唬她,說不定她還能精神恢複正常呢。


    姥爺肯定想不到,我早就被鬼盯上了。


    “為什麽要找我。”這個問題我不止一次在晃神的時候想起過,可是昨晚上見著這個黑鬼連話都不敢說,隻好我帶著無頭的問題自己思索,怎麽都想不通。


    我年紀實在太小,對於那些閱病沒有幾萬也有上千的老醫生來說,我看起來那麽微不足道。資質尚淺,這個我心知肚明。姥爺疼我,給了我不少秘方以及他看家底的手段,但這些我都不會輕易嚐試。


    更何況,我是大一那年閑暇無事,再加上跟學校那群人格格不入。在學校宿舍裏麵,一群隻顧著在電腦上對戰的舍友中,我一個人捧著醫書多麽另類。


    那年,說來也巧我從這個街上買煎餅往回走時,碰見一個老醫生幹不動了要出售這個藥房,上下兩層樓,因為地段偏醫生又偏要連裏麵的藥材都捎帶賣出去。刁鑽的條件讓好些人望而止步,我第一次開口跟我爸要錢,數額也不小,掏了十幾萬承包了下來。


    生意少這個我早就能料到,掙來的幾個小錢也就當做零花好了。


    所有的優勢我全都沒有站穩,縣城裏麵草藥房沒有十家,七家總是夠的。


    我緊抿著唇,思前想後真的想不明白。


    黑鬼咧開空洞的嘴笑了笑:“我在這兒觀察很久了,相信你的醫術。”


    “……”


    還真是有點諷刺啊這個話,我一個中醫立誌救死扶傷,發揚中醫文化,結果呢被人質疑了卻被鬼這麽信任。


    他把厚實的一遝錢扔進我懷裏:“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就是你大一那年新店剛開治的那個燒傷的女人。”


    黑鬼這麽一說,我立馬就想起來了。


    因為病人實在寥寥無幾,原本燒傷燙傷普通人都會送到醫院接受治療,也不知道怎麽的我開業沒多久就迎來了第一個病人,對於她我印象很深。


    她的半個身子燒的起滿了燎泡,被擔架抬著過來時很多地方都蹭開了口,血水與膿混在一起看來觸目驚心。


    “那個是我媳婦。”他一開口,我啞然失聲。


    難道,這就是緣分?我治了他媳婦,就得遇見他?


    “不知道你懂不懂,一個好的醫生身邊的東西會越多。”我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跟我說這些,難不成為了讓我心安理得收下這個錢?可也不用扯這些無厘頭的東西吧。


    黑鬼點到為止,他跟我說了一句讓我背後發寒的話:“我看你那時候身邊有個厲鬼,想來你連這東西都能收複,治個傷病一定不成問題。”


    “厲……厲鬼?”我跟被人當頭一棒似是愣在原地,一直以來我覺得這些東西離我很遠,這輩子都不會遇見。


    現在你卻告訴我,我以為隻是別人故事中的主人公們,就在我的身邊,我隻是看不見但阻止不了它們始終都在。


    黑鬼見我這個模樣,有些驚訝:“難道那個鬼不是你治的嗎?啊哈哈,那我可能是歪打正著了。”


    我迷迷糊糊聽他講述那場要他命的災難發生後,如何給他媳婦托夢來找我,如何確定我的醫術精湛可以信賴。


    我聽著暈暈乎乎跟天書一樣,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


    他走的時候,還是因為一個我想不到的人突然登門造訪。


    蘇婉婉,她好像又發過病了,衣服鬆鬆散散,長直的秀發淩亂不堪,如果細細觀察她的左臉還有些不自然的紅腫。


    我不止一次見過她狼狽的樣子,這個時候她更像是被人丟到街邊髒舊的娃娃,一雙眼睛中帶著還未曾平靜下來的驚嚇。


    “我……我可以來找你嗎?”


    蘇婉婉怯懦的樣子很難讓人聯想到,她可是我們學校公認的校花,什麽高冷女神、孤傲難馴,這一刻所有的形象全都推倒不複存在。


    我麵前這個黑鬼正說的激烈,她這麽一插嘴多少有些不高興。


    很奇怪,黑鬼隻看了蘇婉婉一眼,忽然就亂了方寸。匆匆抱著自己的箱子就往外走,連句收尾的話都來不及說。


    我自然是覺得他這個動作太過的誇張,就好像看見了天敵一樣。


    “你都來了,我能說什麽。”她站在門邊,小手攥著自己的衣角,低聲低語,“我爸媽說,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我一聽這話,實在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她抬眼看看我,又低下頭,帶著委屈的控訴:“我真的不是精神病……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那你打算怎麽辦?”我把懷裏麵的錢掖了掖,還想著要不要把錢全都捐給什麽希望工程,到時候就算出事兒也功過相抵。


    蘇婉婉搖搖頭,散亂的頭發垂到她的額前。


    “你來找我做什麽,現在天都黑了,回家吧要不然家人會不放心的。”


    我這句話踩了蘇婉婉的死穴,她猛然抬頭尖銳的說了句:“不!我死都不要回去!”


    我被她這樣子驚了一下,很快釋然,畢竟這個精神病院不是什麽好地方。


    蘇婉婉突然就捂著嘴哭了,緩緩地蹲下身子抱成一團,外麵的行人偶爾會朝我們投來莫名其妙的目光,我皺了皺眉走向前把藥房的門給關了個嚴實。


    “我不是精神病,我真的不是……”她哭著念叨,想必這件事情讓她受了不少的打擊。


    就算是可憐她吧,我也想給她試著治治這個讓姥爺都覺得可怕的邪病。蘇婉婉那麽漂亮,不應該有這樣的結局。


    姥爺說的對,我就是心軟。他明白,所以最終沒有逼著讓我說什麽話,就把那張方子給了我。


    我不會安慰人,但她單薄削瘦的身子實在看著心酸。


    “你相信我嗎?”我說這句話,還是有些猶豫。


    她沒有開口,隻顧著發泄自己的委屈。


    我長歎了口氣:“我應該是有辦法可以幫你的,但是……先告訴你,我沒有試過。”


    果然她抬起了尖瘦的下巴,有些憔悴,眸子裏還帶著希冀:“沒關係,但我絕對不會去精神病院!”


    我不免好笑,為什麽她會對那個地方那麽抵觸。


    蘇婉婉止住了哭泣,我從她的手腕上收回了手。


    她身子是有一點虛弱的,可補補血多養養神就好了。從脈搏上麵看,她的身體確實沒有大礙。除了真的患有邪病,其他我也沒辦法解釋。


    “你發現這個症狀,是從那個孩子被打掉開始的嗎?”我盡量表現的穩定一點,她點點頭,“我打掉孩子之後,天天做噩夢……你知道嗎,那個小孩讓我還他命,我……我快瘋了。”


    蘇婉婉抓著自己的頭發,剛剛平靜的心態一下子又崩了。


    我看著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姥爺說得邪病都是有原因的。


    “你懷那個孩子之前,吃過什麽東西嗎?”並從口入,我一個想到的就是吃了什麽髒東西。


    她安定下來,回想著然後很確定地搖頭:“沒有,我一直都在家裏陪著父母吃。”


    “那……”我還沒有問出口,眼看著蘇婉婉就開始翻起了白眼,登時我就心裏連連叫苦。運氣不能這麽衰吧!


    她的指尖扣在我的桌子上麵,發出刺耳的聲音。蘇婉婉猙獰的臉對著我,說出的話無比陰狠:“如果不想死,就少給我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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