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次又一次掙脫開蘇婉婉的手,她把我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雖然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來的自信。


    回到藥房的時候,我拉開門看著過往的人群,莫名覺得舒心。


    我的生活好像又平靜下來了,也許這平靜的背後將會是一場風波。


    昨晚的事情我一直無法釋懷,給姥爺打電話也不敢如實的說出來,隻是旁敲側擊的問,邪病是否與靈異有關,就比如死後人的靈魂。


    姥爺說我長大了,有的事情本來不想讓我沾染的。


    “你要治就治吧。”姥爺有些無奈,吩咐我拿筆拿紙,如果這場病過去後就離這種病人遠一點吧。


    我明白,姥爺是怕我出事。


    因為,他們覺得我已經夠可憐了。


    “這個,不會有事吧……”我寫完之後有些遲疑,了哥王、鴉膽子、兩頭尖……雖然都是些清熱解毒祛濕的草藥,但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這些藥材毒性都還不小,而姥爺報給我的克數卻足矣毒死一個人。


    藥方也很奇怪,根本沒有一個特定的治療部位,如果給懂行的人看看或許還會落下個害人的罪名。難怪,我姥爺讓我寫了之後藏好。


    我聽得出姥爺聲音中的疲憊,有些愧疚,說不定我不跟姥爺說蘇婉婉的事情,直接拒絕他也不會這麽為我操心。


    “這藥啊,不是給人吃的。”姥爺這句話讓我愣在原地,想起來昨晚那個死纏爛打讓我抓藥的鬼魂,原來姥爺都明白,隻是一直他瞞著我到現在。


    不是給人,自然是給那些東西的。


    姥爺讓我記下幾句話,還說等到晚上子時讓我端著一碗水到門外,把這話念三遍之後將碗裏的水喝掉,在那個過程中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又或是有什麽聲音我都不能停下。


    我開始緊張起來,因為姥爺很少用嚴肅的語氣跟我說話。


    我筆尖飛快的寫下似曾相識的咒法——


    “一聲霹靂聲如空,邪魔外道走去方。三十三天外休門,地府中默無忌地。無忌佛法本無道,無書赫合斬世間。魔每玉不順吾地,心天雷發霹力紛。率普庵經普庵咒,手斬成法口念經。上方下方道清淨,西方有佛道流離。天下界下有蓮花,滿池開年煞。起離日煞、起離月煞、起離時煞、起離五方凶神惡煞。吾奉太上老君束神兵,急急如意令,急急如意令。”


    “如果錯字怎麽辦?”姥爺念的很謹慎,我不知道字準不準,就按照音譯寫了一遍。


    姥爺說道,這法咒隻要念得對就可以,還讓我給他念了一遍才放心。


    “參兒,今天過年來這兒過吧。正好,姥爺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說。”我姥爺有些虛弱的語氣讓我眼眶有些濕,不管他看不看得見,都忙著點頭稱好。


    姥爺說這咒要等我今天晚上喝了那碗水之後才會奏效,如果蘇婉婉到時候再來我店裏,我就默念此咒,等她昏厥過去,朝西南的角落找到罪魁禍首把藥給它灌下就好。


    至於姥爺所說的罪魁禍首,我想八成就是那個嬰兒罷了。


    姥爺還有些擔憂,帶著些勸阻:“參兒,她這個病有些不好治……如果真的要治,恐怕你的日子以後就難過了。”


    “有多難過?”我想再難過也比起再一起因為懦弱而做錯事,一輩子都在後悔中度過的好。


    姥爺歎了口氣:“由你吧,由你吧。”


    他掛斷了電話,我拿著方子跟法咒有些沉重。


    我原以為,現在的中醫真的就是治病開方那麽簡單,法咒這些應該是在古代那時候盛行,沒想到竟然還傳了下來。


    醫巫不分家,我曾經見過姥爺定的一本醫學的學術雜誌,上麵曾經就寫著在一個醫生古墓出土了幾本醫術史上的法咒,我看了兩眼就放在了藥櫃上,後來也不知被誰隨手順走了,不知所蹤。


    上麵就明確的提出了,中醫不僅能治人,還可以治療非人類的東西,至少在遙遠的古代是這樣的。


    我下了樓,原本想著趁這時候人少,偷偷摸摸先把藥抓好。等今晚喝了那碗水之後再熬藥,等著約蘇婉婉來藥店。


    我記得蘇婉婉那絕望的樣子,看起來被鬼上身這件事情她還能清晰的感應到,一個女孩子能承受這麽多東西真的很不容易。


    尤其是蘇婉婉哭的梨花帶雨時,拽著我的袖子,充斥著無助的眸子,像極了那時候的她。


    嗯,如果可以後悔的話,記憶裏當時的我一定會不顧一切衝上去把那群人揍一頓。可惜,這世間沒有後悔藥的方子可以供人配製,所以隻好抓住眼前。


    就跟姥爺說的那樣,凡是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就好。


    之所以沒有跟蘇婉婉說我能治這件事情,就是怕給了她希望卻又讓她失望,從而更受打擊。


    我抓著藥材,感覺到自己的手掌對克數的掂量越來越精準。


    姥爺沒有說要喝多少,我覺得應該先配上兩副,一劑藥不行等下一次再來一劑。


    稱好藥回去煮我的方便麵,然後上課回家。


    我開始抗拒夜幕的降臨,走在路上總想著這條路可以長一點,再長一點。


    以前覺得空蕩蕩的屋子象征著自由,現在看來隻有孤獨跟恐懼。


    那個鬼說,如果治好了這病他會給我報酬。它昨晚走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留下,那說不定今晚還會過來。


    有了這個認知,我站在藥店門口嚇得臉色蒼白,可是如果不回家,去打擾我爸嗎?他現在有自己的家庭了,我過去就跟插足他們幸福的小三小四一樣可恨。


    “嗨,你的快遞!”一個黑影躥過來,我正愣著神被他嚇了一大跳。


    這個快遞員身上穿著x達的工作服,身後那個車子有些破破爛爛,車體上還印著自家快遞公司的廣告。


    我接過他手裏的小箱子,不免有些疑惑。


    “我沒有買東西啊。”我蹙著眉頭,路邊的燈光有些昏暗,我看不太清上麵斷斷續續的字跡。


    那小哥傻嗬嗬的笑著:“說不定是誰送你的,給你你就拿著吧,快點簽收我著急下班。”


    我當時沒有多想就在箱子上麵寫了自己的名字,他帶著一個黑色的口罩,還有一頂鴨舌帽,身上捂得嚴嚴實實。我還納悶兒,這個小哥挺有個性。


    我不怎麽喜歡在網上買東西,六七家快遞撐死也就兩家快遞小哥認識我而已。等他眉眼一彎,撕掉上麵我簽名的地方,坐上車子就揚長而去。


    不對!我看向車子過去後留下的一堆莫名的液體,有些發黑,黏糊糊還沒有幹涸,順著並不平坦的石磚慢慢朝我這邊兒流來。


    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我隻是在店門口站了站而已,為什麽他就認定我是這個快遞的主人呢?


    我皺著眉頭,不免有些生氣。


    這個快遞公司也太草率了,我抱著那個極大可能不屬於我的箱子,朝著一溜煙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快遞小哥念叨了幾句。


    就這個態度,遲早要倒閉!


    我擰開店裏麵卷閘拉了上去,讓我意想不到的是……


    藥房的燈居然是開著的!


    我登時就驚呆在原地,明明我沒有開燈的,這燈也不會自動開啟。


    我抄著旁邊拉鐵閘的長鐵條給自己壯膽子,朝藥房大喊:“誰啊,誰在這裏!”


    如我所想,沒有任何人來回應。我豎起耳朵,希望聽見一些輕微的動靜,屏息凝神果然耳邊有些沙沙沙沙細微的聲音。


    好像是老鼠在啃什麽東西一樣。


    我心裏麵咯噔一下,不管是發生什麽,這老鼠上藥篼都是醫生大忌的事情。


    我放慢了腳步朝裏麵走去,繞過玻璃櫃台扒頭往裏麵一看——


    “啊!”


    裏麵是我昨晚上看見的黑鬼,他抓著一大把的山楂正往自己嘴裏塞,我剛剛跟他對視簡直驚悚到了極點。


    沒有任何黑仁的眼睛,皮膚跟大地幹裂一般好像隨時都掉落下來,細看還能看見裏麵隱隱的血絲。


    我往後一退,手裏的鐵棍成了阻礙,腳下一絆沒有任何征兆直接就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我疼得呲牙咧嘴,那鬼魂站起來,手裏麵的山楂從他合不攏的手指縫裏直往下掉。


    門外還有車子路過街道滴滴響起的聲音,現在我隻想跑,跑得越遠越好。可是這東西他一眨眼,拽著我的腿就又把我拉了回去。


    我嚇得縮成一團,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我是來感謝你的,黨醫生!你姓黨對不對。”他笑的人畜無害,我渾身冰冷跟置身冰窖一樣。


    目若呆雞的點點頭,他有些興奮:“你快拆開快遞看看,喜不喜歡裏麵的東西。”


    快遞?


    我回身望了望門口,難不成那個可疑的小哥是給鬼送的快遞?


    他還在鼓動我拆開那個快遞箱子,我不敢抬頭,撕膠布的手都在抖,生怕一拆出來個什麽讓我接受不了的東西,直接就一命嗚呼。


    這樣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我閉著眼睛,摸索著把箱子打開,在黑鬼的注視下斜了一眼,立馬就瞪直了大眼。


    “你這是從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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